廚師死了,雖然在嚴密的監控之下,沒有任何自殺的機會,窗子是關死的,玻璃是防彈的,桌子牆角都有軟包,而且還是被銬住的,但是一個人如果想死,有很多種辦法,說沒法子自殺的,多半是沒有勇氣去死。
廚師很有勇氣,他採取的方法也很極端。
咬舌自盡。
面對警方的審訊,他一語不發,一臉的肥肉呈現出萬狀的驚恐,事實從事發當天,警方對他的審訊來看,他被列爲一號嫌疑人。
可是是在這種情形下,他義無反顧地自殺了。
真不知道一個人用力咬斷自己的舌根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儘管警方立即將他送往醫院急救,但現代醫學也不是什麼都能妙手回春。
審訊全程都是有監控的,洪漢陽並沒有對他進行嚴刑逼供,黑子也還沒來得及用陰暗的手段逼他說出幕後的主使人。廚師的奮力一咬,將諸多的疑問都埋在了他的肚子裡。
出了這樣的事情,警方必須要通知他的家屬,令人意外的是,一臉悲痛的家屬並沒有警方想像的那樣大哭大鬧,女人滿臉的淒涼和悲痛,因爲她知道,這個撐起整個家庭的胖子非死不可,他不死,妻子女兒得死。
女人用顫抖的聲音說,她們孃兒倆剛剛被放出來,在教育集團師生毒的前一天午,她們被一輛麪包車劫走,蒙了雙眼,不知道去了哪裡,從頭至尾,她們都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只有在吃飯的時候纔會被摘下堵着嘴巴的布子。
直到今天早,她們仍然被蒙着雙眼反捆着雙手帶了車,不知道車開了多久,才停下,然後有人將她們推下車,直到有人發現她們,將她們鬆開,那個時候才知道,她們獲救了。
女人還帶來了一封遺書。
從遺書留字的日期來看,是毒案事發後當天晚的。
廚師在信裡寫着,昨天下午幹完活,收拾好食堂回了家,老婆還沒回來,孩子也不在家,可是家裡卻多了一個男人。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臉。
他跟我說,需要我做一件事情,事情做成了,我的老婆孩子會回到身邊,辦不成,永遠別想再見到她們。我不相信,他拿出了她們的手機,還有一枚戒指,那是我用一年攢下來的錢給她買的,面刻着她的名字。
我打不過他,被他打倒。他給我留下了一瓶藥,讓我放在食堂的飯菜裡。他說如果我不在乎老婆孩子的死活,去報警。
我想報警,可是我不敢,我怕再也看不到她們孃兒倆。
我不知道那瓶藥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老師學生吃了藥會怎麼樣,可是我必須救我的老婆孩子,我決定只用一小半。
看着那些老師學生痛苦的樣子,我嚇壞了,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死,也不知道老婆孩子會不會死。
今天警察找了我,他們一定會懷疑到我,我犯了錯,犯了罪,希望我死了,我老婆孩子能沒事。
這封遺書顯示廚師有一定的邏輯,把事情說得較清楚了,但也透露着一種濃濃的無奈,可以想像一口咬下去的時候,他的內心有多絕望。
女人確認信的筆跡是廚師本人,並非有人冒充,也不像是被人脅迫的時候所寫,這也正好解釋了女人得知丈夫死亡時並沒有怪罪於警方的原因。雖然還需要進行筆跡鑑定,但可以相信,女人所言屬實。
林小冬的眼睛裡一片模糊,既爲這個廚師感到悲痛,也爲這孤兒寡婦感到可憐,既然有勇氣自殺,爲什麼沒有勇氣報警?
女人淚如雨下,跪在了柳清漪的面前:“我們家柱子對不起你,他已經用死來償還了,求你原諒他。”
柳清漪的眼睛裡也有淚,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扶起那女人:“他已經贖了罪,而且他沒有把藥全部放進菜裡,你不用自責。”
女人並沒有起來,衝着穿着警察制服的洪漢陽又磕起了頭:“求求你,一定要把害我柱子那個殺千刀的抓起來。”
洪漢陽鄭重點頭。
線索到這裡完全斷了,雖然那封遺書裡透露了一些線索,但真的要排查起來,難度不找到柳清漪低。
送走了女人,洪漢陽一臉的嚴峻,這個案子案情並不複雜,但對方做的很乾淨,雖然留下了涉案的毒藥,但經過專家的分析,這些並不是市面所有的,也是說,都是配製的,原料也很廣泛,看去有線索,卻是無從查起。
好在這也爲故意投毒定了性,好在廚師手下留情,毒師生並沒有出現生命危險,也算是不幸的萬幸了。
林小冬知道洪漢陽的嚴峻來自於哪裡,除了這個案子的棘手以外,他也在考慮深一層次的因素,畢竟這個案子過於離,動機不明,而柳清漪也恰恰在這個時候被人綁架,要不是柳清漪命大趁着對方看守不嚴逃了出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鑑於幕後黑手線索全無,洪漢陽很是爲林小冬擔心:“老領導,幕後黑手沒揪出來,我擔心還會有下一次,你得考慮一下安全保證的問題。”
“飯得一口一口吃,事也得一件一件辦,如何澄清教育集團,公安部門需要如何向社會公佈案情,需要你幫忙才行。”
“這個我有數,陳書記也交待過了。師生毒案、高速追擊、您愛人假傳訊致綁架案等一連串動作,領導您還是要做好防範,不可大意啊。”洪漢陽刑偵出身,嗅覺非常靈敏。
林小冬擰着眉頭道:“是啊,對方這個連環套確實一環扣一環,搞得我疲於應付。不過你放心,我有數。延邊的事要你們費心了。”
說完說完心裡閃過一絲念頭,但又不得其解:按理說,對得如此縝密報復行動,三個綁匪看不住一個女人,清漪怎麼可能有機會逃出來?
不過柳清漪能平安回來,林小冬也不去多想。如何處理眼下的事情,小冬點一根香菸,思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