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身在福中不知福
簡湛看着那個瘦瘦的身影竄過來，然後坐在他的身邊，眼裡充滿了崇拜，卻也帶着一絲害怕，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簡湛，然後出聲道，“老大，你不會去過年嗎？”
簡湛搖了搖頭，“你怎麼在這裡？”
“哦，我家裡沒有人嘛，所以在家也沒什麼意思……而且，我也正打算過完年去找老大你呢。”宮揚舒趴在桌面上，一雙眼睛很亮，只是帶着一絲小迷糊，雖然性格有點軟軟糥糯的，但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所以簡湛一般都把事情交給他做，讓他鍛鍊鍛鍊。
“你想要問我什麼？”簡湛頓了頓，低聲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管那些事情了。”
“沒有啊，蝶姐還說你找過她呢。”宮揚舒不滿的嘟囔了一下，“老大，你都不疼我了，不疼我了！”
“噗。”簡湛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他重重的拍了拍宮揚舒的肩膀，看着他一臉吃痛的表情，心情越發好了，“你又不是女人，矯情什麼？而且我也沒有對你做什麼。”
“你的人對我做了什麼啊。”宮揚舒的臉一紅，幸好這是在酒吧裡，看不到臉色，“老大，你手下，應該有個叫商馴的人吧？”
聽到商馴這個名字，簡湛情緒一滯，他的目光變得嚴肅可怕起來，那樣的眼神，讓宮揚舒害怕的抖了抖，“老大？”
“你怎麼認識他的？”簡湛的臉上一片平靜，絲毫沒有剛纔的模樣，宮揚舒雖然心有餘悸，但是話都已經問出去了，再不討個答案，他可能就要鬱悶死了，於是他飛快的將問題說了出來，“老大上次那事情你不記得了？就是你要我去處理珠寶的那件事情。”宮揚舒看了一眼簡湛，看簡湛沒有拒絕，他便繼續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天以後他就找過我幾次，但是又不說話……我都摸不準他的意思，本來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可是他昨天……突然跟我說喜歡我……我，老大……我是男人啊……”
“男人怎麼了？”簡湛不爽的瞪了宮揚舒一眼，他的神色也有些變化，他倒是沒有想到，商馴居然會這麼快出手，簡湛一邊想着，一邊從衣服裡抽出煙盒，掏出一根，正要點燃，卻發現打火機沒有帶，他摸了一遍身上，發現真的不見了，宮揚舒一看就明白了，他替簡湛點燃了火，一雙眼睛溼漉漉的看着簡湛，“我沒有說男人怎麼樣……我只是覺得太快了，我和他才認識多久啊，連話都才說幾句，不，連二十句都沒有吧！”
“老大，我可不是你，那麼多人喜歡，你都已經習慣了人家對你告白了，可是我不是啊……天知道我是第一次被人告白，還是一個男人……”宮揚舒嘟嘟囔囔的不停說着，像是將簡湛當成了垃圾桶，不停往裡面倒心事，“老大，商馴是你的人，你應該瞭解他吧？說起來我覺得他好厲害，他明明看不見東西，可是卻像是雷達一樣，什麼都能掃得到。”
“我有一次看到他在前面走，我就慢慢的跑掉了，結果他還是能找到我，我都懷疑他長了第三隻眼睛，只是我找不到。”
“老大……”
“羊，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還是個話嘮？”簡湛好笑的瞅了宮揚舒一眼，看着宮揚舒一臉不爽又害怕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不過你這樣也好。”
宮揚舒眨了眨眼睛，顯然沒有明白簡湛的意思，他嘟着嘴道，“唉，老大，我都和你說了那麼多了，你就幫我想想辦法吧。”
“想辦法？”簡湛低笑了幾聲，笑的略帶着一絲調侃，“羊，那你喜不喜歡他？你只說了你對他的行爲，可你沒說你的看法，你也說了，你只是覺得太快，那麼感覺呢？”
“我……對他挺有好感的。”宮揚舒很乾脆的承認了，“但是，還沒有到那一種程度吧。”
簡湛很欣賞的看了一眼宮揚舒，他就喜歡這樣性格的人，乾乾脆脆，喜歡就是喜歡，敢於承認，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爲什麼不和他處處，是因爲他是瞎子？”
“我不在意那些。”宮揚舒的神色嚴肅了一些，那一張白嫩的臉上，浮現出那樣的表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眼睛很大，當眼里布滿水光的時候，更加的可人，此時他看着簡湛，低聲道，“老大，我總覺得我有什麼事情沒做……”
簡湛猛抽了一口煙，彷彿無奈，“先別想那麼多了，好好的做你的事情，既然你對他有好感，就相處看看吧，反正你也不會少一塊肉。”
“哦，說的也是……”宮揚舒的臉上又露出了一種迷茫的情緒，隨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簡湛道，“說起來，老大你不公平！明明會裡事情那麼多，你卻不分給我一點！蝶姐也不告訴我，哼，害得我每天無聊的玩泡泡龍。”
“你的腦子不夠使，給她當下手都要被她嫌棄。難道你還希望她念着你？”簡湛的煙已經燃了一半，他讓調酒師找了一個菸灰缸，將菸灰彈在裡面，“羊，你知道我爲什麼當初會讓你進高層嗎？”
“難道不是因爲我聰明能幹？活潑可愛？”
“……誰給你的自信。”簡湛嘴角略微抽搐。
“……”
“算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宮揚舒聽到這話，心裡有些不舒服，簡湛的話似乎勾起了他的回憶，可是他卻抓不住，“老大，你這樣吊胃口很可恥。”
“我只是給你一個警告。”簡湛的聲音嚴厲了起來，只是那嚴厲裡，還帶了一絲寵溺，“如果你知道了，那才叫可怕。”
宮揚舒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明白，簡湛很厲害，很聰明，他一直都很知道，他對自己的人好，他也知道，可是當他聽到這話的時候，他感覺內心一直懷疑的那一個點，被證實了。
簡湛對他的好，太奇怪了，奇怪的就像是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入口。
從進來，到進入底層，到提拔到高層，這一切，都是簡湛親手做的，還讓那些兄弟豔羨了一把，可在這幸福的背面，究竟有什麼東西被隱藏了？他找不到，他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簡湛藏得太好了，就像他的人一樣，除了性別，除了名字，就再也沒有更多的信息給他了。
“有多可怕？”宮揚舒大着膽子的問了一句，簡湛看着他好奇疑惑的眼神，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他揉了揉宮揚舒的臉道，“小羊的臉還是那麼的舒服。”
宮揚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散了，他感覺自己的臉好痛，可他又不敢拍開簡湛的手，只好咧着嘴巴，支支吾吾道，“老大和商馴一樣，總是喜歡捏我的臉。”
簡湛但笑不語，他將煙捻滅在菸灰缸裡，然後鬆開捏着宮揚舒臉的手。
宮揚舒的臉頓時得到了解放，他揉了揉自己的臉，支吾道，“老大……”
“我幫你一把如何？”簡湛一邊說着，一邊將放在桌上的手機解屏，然後給一個人打了電話，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簡湛揹着宮揚舒，低聲道，“羊在我地方，你要不要過來？”
“哪裡？”
“色藍時，趕快過來，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十分鐘。”
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簡湛晃晃悠悠的看了一下屏幕，此時已經是十一點了，沒想到時間過的那麼快，他看了一眼努力豎着耳朵，想要窺聽的宮揚舒，啞聲道，“等會兒我回去了，你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回去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就一個人在家裡過年？”
“以往都是這麼過來的……吧，我也記不清了，反正過年也沒什麼意思，老大你看，過了年還要去拜親戚，臉都要笑僵了，那有什麼好的？”
“……也是。”簡湛的眼眸暗淡了一些，他的手撫摸着手機的側面，慢慢的摩挲，直到時間差不多了，他才帶着宮揚舒，出了色藍時的門。
出門後，簡湛沒有動，宮揚舒看簡湛不動，自己當然也不動，他瞅了一眼簡湛的背影，暗想，難道老大在等人？
這想法剛落下，一個身影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就像是遊戲裡的閃現一樣，讓宮揚舒驚了一下，他看着來人，臉頓時泛了紅，“你你……”
商馴“瞥”了宮揚舒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的簡湛，低聲道，“走。”
“走什麼呀！”宮揚舒着急的看了一眼簡湛，“老大！”
“跟他走吧，正好過年不愁沒事幹。”簡湛倒是笑的一臉狡猾，“你以爲他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老大你把我給賣了？”宮揚舒不可置信的看着簡湛，只可惜他還沒有釋放“威力”，就被商馴直接手一拽，人一扛，直剌剌的扛走了。
簡湛看着宮揚舒不停掙扎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眼裡的冷意也越來越深。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傻小子，有人陪着過年有什麼不好呢？家裡有人，那才叫家。
簡湛緩了一口氣，冬天的夜晚，氣溫更加冷冽，簡湛縮了縮風衣，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偶爾有幾輛車子駛過，帶起一陣風，刮在簡湛的臉上，有點生疼，他將臉埋下，努力隱藏在風衣裡，身上黑色的風衣，彷彿和夜色融爲了一體，顯得格外的蕭條。
大年三十。
簡湛擡起頭呼出一口氣，白色的氣，隨着夜晚，隨着昏黃的路燈，顯得有些朦朧。
他和誰去說新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