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目前所有的線索來看,百年前發生的旱災,是整件事情的起源,而過程也絕不是村民說的那樣,開了祭壇,就萬事大吉,從那之後,村子便陷入恐慌,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他們建了水神廟,但那似乎是不夠的,因爲沒有能力結束這一切,爲了自保,需要犧牲品,而他們,作爲外來者,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神,一種在現代社會裡被普遍認爲只活在神話中的存在,沒有人見過,也無人證實,但即使是文明高度發展的現在,在很多地區,也有拜神的活動,有着各種各樣的,大大小小的儀式,既不是封建迷信,也不是思想腐舊,祭祀神明,是一種傳承,一種信仰,更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但這種祭拜的本質一旦變了,性質,也會跟着改變。
衆人回到客棧時,發現那面目全非的案發現場變得煥然一新,絲毫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林佳欣顫着聲道:“和昨天一樣,該不會,又會來新人吧?”
言樂進去溜達了一圈,聞言道:“應該不會,那盞煤油燈,不見了。”
爲什麼會不見了呢,衆人暗戳戳的想,應該是那燈完成了自己的某些使命,沒有了價值,就被莫股力量清理了吧。
至於那兩個人,根據言樂的方衛鳴所看到的,大有可能,已經回到了現世,成爲另外一宗懸案。難道真的只有死亡,他們,纔會離開這可怖的世界嗎?
大夥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思緒萬千,言樂看着有些消極的衆人,正打算說些什麼,林珩就說話了,問的是言樂。
“言樂,你早上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燈?”
言樂被問的一臉問號:“有啊,當時本來是想拿到手上看看的,卻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林珩又問:“那你看到的那盞燈,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特別之處......”言樂凝神想了想,好像,還真有,衆人還沒有搞清楚爲什麼林珩會在意這個的時候,言樂眉眼一展:“我知道了,怪不得我當時就覺得哪裡不對勁,還記得那個房間一開始什麼樣嗎,滿地滿牆都是血,可煤油燈卻很乾淨,這也是爲什麼,我會想拿到手上看的原因。”
孟澤宇有點迷惑:“是不是就意味着,殺人的東西,不會傷害這盞燈?可這也不對,燈不是招鬼的嗎?”
林珩從聽到答案起,就一直沒說話,知道他有自己的考量,大夥也沒有打擾。
言樂想起江斌,那人已經被嚇瘋了,說明他絕對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其他兩個人都死的這麼慘,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莫晚星先指出了他們今晚就要面對的問題:“要晚上了,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怎麼辦?”
不點燈真的可以躲過危險嗎?如果是,何必讓我們住大凶的客棧裡,以及在水神廟裡發現的琉璃,推測出要找到兩個才行,而另外一個,會在哪呢?
柳亦安突然至心靈:“有沒有可能,被村民簇擁着的神......其實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
“有可能啊!\"方衛鳴有些激動的說到,但很快就蔫了下去,神聽起來還親切一點,要是別的什麼東西,想想都讓人瘮得慌。
“是不是神,不得親眼看過才知道嗎?”言樂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般,轉身回到房間裡,拿走那盞煤油燈,回來看向衆人,還未說什麼,林珩便盯着他說:“一起。”
衆人:......一起什麼?
言樂看向林珩,絲毫沒有察覺此時他們有多心有靈犀,眼神中帶着疑惑:“你確定?”
“嗯。”林珩答的很堅定。
這倒是讓言樂始料未及,此前他就覺得,這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是有絕對把握的,不是那種會輕易冒險的人。
言樂移開了目光:“那就一起。”
一羣人雖不明就裡,但都紛紛向方衛鳴投來複雜的眼神,活像是在同情被搶了媳婦的老公。
方衛鳴:???不是,他倆搞事情,你們看着我做什麼?
不等方衛鳴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便聽言樂開口:“今晚我和他住一個房間,可能會有點危險,其他人就不要跟着了。”
莫晚星皺了皺眉:“有危險?你們打算做什麼?”在莫晚星眼裡,不管是要做什麼,他們都是一個團體,沒有道理危險只讓別人來受。
孟澤與也說:“那我留下來吧,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了孟教授,有他在,問題不大。”明明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言樂卻說的很隨意,拍了拍柳亦安的肩說道:“今晚我和林珩就住在這間屋子了,你要是害怕了,就找人民警察。”
方衛鳴無語,你就沒想過人民警察也怕呢?雖然他是想留下來的,可剛剛言樂拍柳亦安的那一下,卻是看向自己的,言樂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看着一屋子的人還想着說些什麼,聽到林珩淡淡的一句時間到了,都回去吧。便只能作罷,想着有大佬在,問題應該不大。
怕江斌再受什麼刺激,被言樂劈暈,交給了孟澤與,黑暗中,言樂和林珩一個坐姿慵懶,一個站如松柏,坐着的那個是言樂,言樂從盒子裡取出一根火柴,拿在手裡把玩着,一邊轉着火柴,一邊藉着夜色看向林珩:“有什麼具體計劃嗎?”
雖然他確實想過要一個人留下來,但不得不承認,只要有林珩在,安全就有個保障。
林珩的目光似乎停在言樂的手上,那是一雙白皙的手,靈活隨意,是一雙,很適合畫畫的手,神情微微一動,聞言說道:“先引他出來。”
他倆要證實的事情,有點多,也有點危險,首先,琉璃在眼睛裡的提示,是那個有着血色雙瞳的,每晚殺人的怪物給的,如果另一個琉璃在怪物身上,那事情就棘手了,第二,江斌是如何逃過一劫的,煤油燈除了可以招鬼,應該,還會有別的用處。
對方沒吭聲,只聽見刷的一聲,火星點點,簇成一團火焰,言樂用昨天柳亦安教的辦法, 點燃了煤油燈,火光瞬間點亮了一方,言樂盯着看了一會, 用手在底部轉了轉,果然,底部的油壺,是可以被拆下來的。林珩看着言樂拆下油壺,沒有表現出驚訝,很明顯早就猜到了,正常情況下,沒有了煤油,火很快就會滅掉。
“你會畫畫嗎?”林珩盯着言樂的手突然問道,他的眼睛泛黃的火光中明明暗暗的,竟叫的言樂有那麼一瞬恍若隔世。
不知道是在哪一天,身穿校服的林珩坐在畫室裡,言樂就坐在他旁邊,一邊畫畫一邊看着他,夕陽的光懶懶的躺在他身上,撒進他那雙如墨般的眼睛裡,他正專注的,畫着一副風景油畫。
這就是林珩,無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除了不想做的,所以言樂很苦惱,怎麼樣......才能讓他答應老班去參加物理競賽呢?
也許是言樂的目光過於哀怨,林珩終於停下來,偏過頭看言樂的時候,掃了眼他的畫布,臉瞬間黑了:“你畫了一下午,就畫出了這個?”
言樂畫的是素描,經典的古羅馬素描,畫面中,兩個赤身裸體的人,動作十分的曖昧。
兩幅畫瞬間形成對比,一幅優雅淡然,一幅粗鄙不堪。
言樂注意到他臉色不太對:“怎麼了?”然後看向了自己的畫,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不是畫的挺好的嘛。”
但確實,這是他故意的,兩個月前他空降到美術班,因爲之前沒有任何基礎,這讓帶班的李老師十分排斥他,儘管他已經在努力的補基礎,還是被要求每週十張速寫,風格還不能一樣。
林珩表示不想再和言樂多說一句話,開始收拾畫具,言樂也七手八腳的收拾東西,一邊還不忘套近乎:“嗯唉......學霸,大佬,等等我嘛!”
林珩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言樂略帶不滿哼唧聲沒有青春期變聲後的普遍沉穩,反倒奶聲奶氣的,有點......撒嬌的意味。言樂恍若未覺,他覺得林珩簡直就是那種清心寡慾的僧人,自帶仙氣,生人勿近。
林珩,是市中這樣一所普通高中裡最亮的崽,不僅長的好看,成績也漂亮,常年穩居第一名,只可惜,這樣的好苗子,卻報名了學校裡的美術班,美術班是個怎樣的存在,是爲了能在高考加分而特別開設的,爲此多少老師痛心疾首,林珩卻滿不在乎,對外更是一副高冷的模樣,我行我素,只是最近,身邊多了條尾巴。
言樂笑嘻嘻的蹭到他身邊:“聽說這次的物理競賽是有獎金的,而且還不少,你不心動嗎?”說完一雙眸子亮亮的看着他,像極了討主人歡心的小狗。
林珩瞄了眼這個人,他似乎臉上總是帶着笑,即使是被李老師當衆刁難,也依舊面不改色,笑着接受所有的惡意與嘲笑,這個人也是有實力的,僅僅只用了兩個月,便做到了及格線上。
林珩收回目光,冷冷的道:“沒興趣。”
就知道!唉......言樂在心裡嘆了好長的一口氣,當初爲了能進美術班,他求了老班好久,最後達成協議,言樂可以進美術班,條件是要幫他勸動林珩去參加物理競賽,這樣不僅能讓學校臉上貼金,也能讓老班有炫耀的談資。
可這個傢伙簡直油鹽不進,言樂在二班那可真稱得上是快樂源泉,不管男女老少都聊的來,倒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冰碴子。
“沒興趣就沒興趣嘛......\"
後來呢,自己是扯了多少無關緊要的事?他那時候就一話癆,沒事就喜歡說些什麼逗逗這個逗逗那個,總以爲因爲自己會是特別的,現在想想,可真是......可笑至極。
思至此,言樂舉起了自己的手,對林珩說:“這是做粗活的手,畫畫這種一聽就十分高大上的,不適合我。”言樂雖然語氣平靜,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一分嘲諷的意味:“我就一普通市民,和林總......沒什麼交情。\"
“是嗎。”林珩沒有過多的詢問,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那跳躍着的火苗,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要滅的跡象,看來,燈確實有問題。
言樂拿出那顆琉璃:“村民建設水神廟,把神像雕塑成女像,說明,他們知道水神是位女神,怎麼知道的呢?要麼是見過,要麼......”
林珩接過了他未說完的話:“要麼,就是親手,造出了一個所謂的神。”
話音剛落,屋內便十分應景的籠罩在了一片朦朧之中,並不是完全黑掉,更像是眼前的一切都被模糊處理,空氣中漸漸凝聚起一股水腥氣,越來越濃,幾乎快要讓人無法呼吸,林珩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不自覺的抓起言樂的手,在那股腥氣完全充斥鼻腔之前,抓起了煤油燈,朝門口照去。
在門口,站着一個女鬼,全身不斷的涔着水,滴着水的長髮遮住了整張臉,稀稀疏疏的發隙中,兩個紅點閃着詭異的光,紅光襯的那一塊地方變得森然異常,是雙瞳沒錯,但是,只有一隻眼睛是。
眼前的人全身的肌膚被泡得烏青發漲,水腥氣便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似乎隱隱約約的還帶着一股黴味,整個人猶如一個從深淵裡爬出來的厲鬼,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殺光所有點起燈的人,殺光所有,害她變成現在這樣的人。
但是她現在卻沒有任何動作,當然不是因爲良心發現,更不是因爲殺了兩個晚上後才發現報錯了仇,而是他們把油壺取走了,現在還亮着的,就必定不是正常的火源。那個江斌,估計就是這樣躲過一命的吧。
儘管言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對上這眼睛,到底還是太年輕,身體微微發顫。
因爲他特殊的工作,加上那可以稱得上不美好的回憶,他自詡承受能力是算好的,可現在看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也許他真的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堅強,要不是林珩夠鎮定的站在身邊抓住他的手......手?
言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手被人抓住了,目光復雜的看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這是第幾次了?真當他不會反抗?
試着用力的的掙脫了幾下,發現掙不開,也就只能由着他了。
“我們能幫你。”朦朧的黑暗中,響起林珩的沉穩的聲:“那座廟,毀了就可以,對吧。”
有那麼一瞬,言樂和林珩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水氣竟震動了一下,水腥氣還是很濃,但總算能接受。看來,是猜對了。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頓了頓,林珩又說:“現在的你,並不完整。”
女鬼半天沒有動靜,似乎是在考慮林珩的話,言樂趁着機會仔細觀察她。
看腐爛程度,是全身腐敗浮腫,不難想象是得在水裡泡了很久,應該是死在水裡,那就是......溺死?可是,她死的時候,不正好是鬧旱災的時候嗎?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就在言樂思考的時候,女鬼有了動作,她緩慢的舉起自己的手,卻是伸向了自己的眼睛,噗呲一聲,倆人眼睜睜的看着她把手指插進自己的那隻泛着紅光的雙瞳裡,輕輕一挖,一轉,伴隨着類似攪動肉泥是聲音,一顆血淋淋的眼珠被挖了出來,血液一道道的從眼眶中流出來,漸漸的,女鬼的身影也模糊了起來,最後,慢慢的,消失在黑暗裡。
纔不過幾分鐘的事情,言樂卻覺得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掙開了林珩的手,朝門邊走去,那顆琉璃就靜靜的躺在地上,能源耗盡般,沒有再發出駭人的光。
林珩不知道從哪裡掏出手帕,擦乾淨上面的血跡,和在廟裡拿到的一模一樣。
“你們......是經常遇見這種事情嗎?”言樂問。
作爲應該正常人,言樂在面對這種陰間產物時,那恐懼便是油然而生的,林珩卻比他鎮定的多。
林珩看着他:“習慣就好。”
言樂苦笑,這可真不是什麼好習慣:“我們明天得再到廟裡一趟,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顯然,林珩也拿不定主意,未知,往往最恐怖,沒有人能預知命運,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即使是走向絕路。
第六章 破局
天一亮,揪了一晚上心的衆人紛紛擠在門口,方衛鳴是個急性子,邊拍門邊叫喚:“言樂!言樂!開門啊,是死是活你回個話啊......\"
莫晚星心想:死人給你回話,你敢應?
孟澤與:“方隊長別激動,這倆孩子不會有事的。”
孟教授是這裡算得上長輩的,爲人也十分親和,被他勸着,方衛鳴冷靜了不少。
刷的一下,門開了,林珩乾脆直接道:“活着,準備一下,去神廟。”
“言樂呢?”方衛鳴問。
林珩微微側了一下身子:“昨晚折騰的有點晚,還沒醒。”這是實話實說。
其他人被這話雷的外焦裡嫩,方衛鳴本來想進去看看的,聽到後瞬間僵住腳步,這突如其來的霸總語錄是怎麼回事?言樂真的還好嗎?
“那我們先下去等,你去叫他吧。”莫晚星表示已經麻木了。
直到言樂打着哈欠走向人羣時,覺得這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走到方衛鳴身邊問:“怎麼了?”
“啊......沒什麼啊。”方衛鳴摸頭裝傻。
“那走吧。”言樂在路上說昨晚得到的線索,並且把和林珩的猜測講給大夥聽,衆人聽了一陣沉默。
“所以琉璃的作用是什麼呢?是鎮住她的,還是削弱她的力量?”方衛鳴思考,這個問題,恐怕是得試試才能知道。
“我覺得那女鬼也是可憐人,她是被村民殺掉的,那她化成厲鬼後就肯定會回來報仇,村民害怕被殺掉,懷着惡意建了水神廟,硬生生把她捧到神的位置上,卻是爲了鎮壓她。”佳宜似乎不那麼害怕了,還產生了同情。
“是啊,她不該承受這些的。”柳亦安感慨道。
言樂用眼神詢問方衛鳴,方衛鳴心領神會,衝他搖了搖頭,昨晚柳亦安表現的很正常,並沒有異樣。
言樂想了想,還是沒有說什麼。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江斌不見了,孟澤與很無奈,一個大活人就這麼不見了,要是在原來的社會世界裡,還能報個警,要是在這,人估計就沒了。
事不宜遲,衆人動身來到熟悉的地方,言樂看看了天,突然間福至心靈,這欲下不下的雨,是因爲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物歸原主。
一進去,言樂就和林珩保持距離,一副你愛抱誰抱誰反正別動我的表情。開口到:“亦安,你來吧。”
柳亦安木訥的看着他,很多事情,不需要多問:“嗯。"
“咳......那我們先搬張桌子吧。”孟澤與招呼着衆人一起搬桌子,林珩拿出兩顆琉璃遞給柳亦安:“你來吧,小文。”
???一羣人震驚,除了言樂。
“在此之前,能先跟我們解釋解釋嗎?”言樂問。
聞言柳亦安,哦不,是小文,眼神變得有些渙散,似乎是思緒飄到了遠方:“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我好像在這裡呆了好久好久了,也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跟你們一樣,又有些......不太一樣。"
“什麼叫,不太一樣?"似乎是有一個天大的秘密即將揭曉,莫晚星音調都不似平時那般冷靜。
“也是被叫做祭祀大人,就是,行爲舉止有些不一樣,只是最後,都死了,被她殺了,可她,不是故意的......\"
小文講的斷斷續續的,但衆人都聽出了個大概。
那個倒黴的姑娘,叫絮絮,是個盲女,靠做香料爲生,而小文,是村子裡的流浪兒,經常被欺負,有好幾次被絮絮保護,次數多了,小文就跟着絮絮住,幫她做香料,兩人雖然日子不富裕,但互幫互助,也算溫馨。
直到發生天災,那個時候,也是各種方士盛行的時期,可其中,也不缺各種魚龍混雜的,人在極度絕望下,只能寄希望於鬼神,於是他們招來了一個跳大神的騙子,騙子說能舉行降雨儀式,爲村子求雨,村民滿心歡喜,傾家蕩產後,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村民開始懷疑騙子,可騙子卻真的求來了雨,還告訴村民,說他們需要一個特別的祭品,人祭,才能結束一切。
騙子隨手一指,絮絮就這樣,被決定了生死。
村長組織大家一起綁了絮絮,根據騙子的指示,這樣從未見過一點色彩的眼睛,是世間最純潔的,也是人祭的最佳選擇,只是,那樣的眼睛,還不夠。
雙瞳,自古以來便有帝王之象、天選之人的說法,騙子拿來一顆琉璃,說是具有神力的東西,於是村民,就硬生生的把琉璃安到絮絮的眼睛裡,與自身融爲一起。
小文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村民們拿着火把,火光交映下,鮮血和雨水交織融合,絮絮的臉因疼痛扭曲到了極致,那半張染滿鮮血的臉,詭譎森然,最後,他們把人摁在水裡,死在水中,是人祭的最後一步,而他,只能被摁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絕望之下人能爆發的力量是想象不到的,幾個村民也不甘示弱,下手重了,人也就被活活打死了。
之後,村子就開始不斷的死人,是絮絮回來報仇,騙子說,她心中有怨,死後必成厲鬼,那就給她修座廟,讓她由鬼,變成神,其中的關鍵,便是另外一顆琉璃。
原來那兩隻琉璃,原本就是一對,具有某種神力,分開時互相牽制,當二者合二爲一時,纔算完整。
可惜,一衆凡人,妄圖造神。
絮絮被推到了神的高位,可即使是神,也是位受盡磨難而死的惡神,只剩下仇恨。
再後來,村子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外來人,而這些人,能滿足惡神的殺戮。讓他們住的客棧,也是精心設計的,絕對能入選世界十大鬼屋,絮絮死前見到的星火,是指引她復仇的燈,屋內擺放的煤油燈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燈,燈芯燈油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能夠激發殺戮慾望。村民利用水神廟自保,設了一處凶煞之地矇混過關。
恐懼驚慌時間的久了,以至於村民們都察覺不到,時間似乎在這裡停止了,他們活在靜止的空間裡,早已忘了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你呢,你在這裡,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衆人沉默了好一會,林珩突然問到,他們始終是局外人,而小文,卻能算是這個世界特別的存在。
“我?我不知道,我覺得那些人和我一樣,早就該死了,但是,其他人卻看不到我,也摸不到我,直到那天,我看到有個哥哥從天上掉下來,我發現,我能碰到他,可他也是看不到我的,所以我跟着他,到晚上的時候,我就試着,上他的身,想要,幫你們。”
也許,幫他們找到他們想要的,就能結束一切。
小文解釋了很多,但並不能解釋整件事情,騙子是誰?琉璃是哪來的?怎麼做又是爲了什麼?言樂看向神像,是該結束了,於是輕聲說:“去吧。”
衆人微微讓開身子,看着小文把琉璃放在石像的眼睛裡,一聲雷猝不及防的劈了下來,一道道閃電接踵而來,照亮了整個天空。
這位所謂的神,被壓抑太久了,久到言樂都覺得,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如果是真的,那就像是一個局,一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便用某一種方式,等着被解開。
那些陰霾的,醜陋的人性,都將終止在雨聲。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石像不見了,在地上,躺着一片玻璃質地的碎片,莫晚星把碎片放在手心裡,佳宜十分的激動:“成功了。”
是成功了,身上那件黑色的長袍也消失了,換成了自己的衣服,周圍的景象迅速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空間。
“什麼情況?”方衛鳴有些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儘管對身處異世界有心理準備,依舊被震撼到了,像是3D電影轉換場景般魔幻。
一個不大的空間,周圍都是霧濛濛的,只有他們幾個站着的地方亮着一層光暈,在他們的前面,擺着一面古鏡,一面不算完整的鏡子,中間缺了一小部分。
“這是什麼?鏡子嗎?”柳亦安應該是回來了,指着鏡子好奇的發問。
“應該是。”孟澤與說:“至少,從外觀上來看,像鏡子。”
“那周圍這些黑濛濛的,是霧嗎?”方衛鳴說着,朝那些霧靠近了幾分。
“別亂走。”莫晚星出聲制止:“你要是走進去了,我們就找不到你。”
一開始來到這裡時,也有人出於好奇,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放心,我又不瞎,這東西看上去就不怎麼友好。”方衛鳴說。
在這一不小心就會丟掉小命的世界裡,人總會本能的逃避危險,當然,這種逃避,不是次次管用。
言樂走到古鏡前,那是一面半人高的落地鏡,兩邊鑲嵌着各種造型古樸的紋案,驀的,言樂想到了什麼:“那個字條,巫字,你們還記得嗎?”
一句話讓衆人恍然大悟,其實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開,只是他們剛好有兩位不怕死的大佬帶着,加上有小文的神助攻,他們才能從上一個世界有驚無險的出來。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你是說,這些紋案,是甲骨文?”柳亦安震驚,因爲這些東西看上去就是一堆雜亂的紋理,實在無法在短時間內拼成看得懂的文字。
看了好一會,柳亦安還是搖搖頭:“看不出來,要麼就是這個人寫字像醫生潦草,不是凡人能看得懂的。”
孟澤與:......他覺得他有必要作爲醫生來解釋一下了。
“不一定是甲骨文,古文的形式有很多種,經過幾千年的不斷演化,更不用說中間還有斷層的文明。”莫晚星蹙眉說到。
所有人一時間也都沒了聲,方衛鳴看着面前的古鏡,突然說到:“你們說,如果這鏡子中間缺的部分是等這我們來補,那是不是在我們之前,就有人在補了?”
“或者說,這鏡子,就是靠這種方法,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的,而前面的人,都失敗了。\"言樂的聲音顯得有些冷。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處境可不太好,那些人失敗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他們失敗,會是什麼下場?
“走吧。”林珩淡淡的開口。與其在這裡亂猜,還不如進到下一個世界。
“怎麼走?”對於初來乍到的三個人有這同款疑問。
“把鏡片放進去就行。”莫晚星說着,把手伸向古鏡,手心裡的鏡片像是有感應一樣,自動嵌入進去,接着,發出刺目的光,讓人不得不伸手來擋住光。
幾乎是瞬間,言樂聽到了一陣滋滋的電流聲,不,又好像不是聽到的,是突兀的,從腦子裡鑽過去的一陣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