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關雎宮便是喜氣洋洋,哲哲領着衆妃皆是送上了賀禮,這日,便是八阿哥洗三的日子。
海蘭珠面上依然是毫無血色,脣角卻是噙着一抹令人炫目的微笑,凝視着孩子的眼眸中滿是知足。
哲哲抱着八阿哥,眼底溢滿了慈祥,笑着道;“這孩子長得可真是一副好模樣,瞧這小臉,清秀的真是讓人疼。”終於,科爾沁的女人誕下了子嗣。即使,這個孩子不是自己所出,可是,他關係着自己的部族,是滿蒙聯姻的結晶。是大清和科爾沁的希望。哲哲心中涌來一陣淡淡的悽楚,這樣的兒子,她盼了二十多年,卻終是和她沒有緣分。
一旁的玉兒也笑道;“姐姐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兒,小阿哥長得隨姐姐,以後長大了也一定是個翩翩少年郎。”
海蘭珠聽着她們的話語,一抹羞色浮上面頰,眼裡卻滿是笑意。
巴特瑪美眸一轉,笑道;“可不是,宸妃娘娘貌美溫柔,當年臣妾一見,直以爲是漢家姑娘呢。哪像我們草原上的女兒,都是些身子健壯,骨骼粗大的不討皇上喜歡。”
哲哲擡眸,目光中閃過一絲犀利,直直像着巴特瑪直視過去。巴特瑪心下稍慌,卻還是笑容滿面的接着言道;“臣妾說話不知輕重,倒是讓皇后娘娘見笑了。臣妾這心裡其實是爲小阿哥擔心呢。”
“哦?淑妃娘娘爲何擔心?”哲哲淡淡出聲。
巴特瑪嬌笑着,眼眸像着海蘭珠身上瞟了一眼,壓下心中的恨意,柔聲道;“臣妾是想着這小阿哥長得這樣像宸妃娘娘,可別日後身子也是跟漢家少年似的。皇上可最是看重皇子們的騎射,臣妾瞅着小阿哥白白嫩嫩的樣子,這心裡可勁兒的心疼,就擔心着日後小阿哥要多吃苦頭呢。”
海蘭珠眉頭微皺,她這話,倒是在說小阿哥身子弱了?
“不牢淑妃娘娘惦記,海蘭珠身子雖是孱弱,可八阿哥的阿瑪英勇善戰,想必八阿哥也定是差不到哪去。”海蘭珠眼眸柔軟清亮,整個人雖甚是憔悴,卻散發着淡淡的香寒氣息。
巴特瑪一怔,倒是沒有想到海蘭珠竟會如此強勢,當下不由的行了一禮,笑道;“宸妃娘娘可別往心裡去,巴特瑪就是這樣心直口快的性子,可沒一絲的不敬之意。”
海蘭珠只轉過眼眸,竟看也未看她一眼。巴特瑪臉色訕訕,心底的怒火卻是燃的更旺。
哲哲微微一笑,只逗弄着懷中的嬰孩,仿似未曾瞧見一般。
一時間,關雎宮內鴉雀無聲。
“皇上吉祥。”內侍尖細的嗓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靜。
哲哲立時站了起來,領着衆人行下禮去。皇太極看到她懷中的嬰孩,不等她俯###子,便是將八阿哥一把接了過來,抱在懷裡,只見他面色含笑,凝視着懷中的小人,眼眸也不看向衆妃,只淡淡道;“好了,都起來吧。”
語畢,皇太極抱着孩子走到海蘭珠身邊,瞧着她的氣色卻依然是不見好轉,當下心中一痛,脣角的笑意隱去,大手撫上她的面頰,也不顧及着一屋的人,只皺眉道;“蘭兒,今早的藥你吃了沒有?”
海蘭珠不安在衆人面前與他如此親暱,衝着他笑着點了點頭,便垂下了眼眸。
皇太極心中似有千斤重,看着她如此單薄的樣子,直讓他心如刀絞。
“皇上,吉時到了,該給八阿哥洗三了。”哲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和善,喚回了皇太極的心神。皇太極擡首像她看去,去見她含着笑意,一派的端莊華貴。
“唔,那開始吧。”皇太極將孩子交給乳孃,卻坐在海蘭珠身後,將她的身子倚在自己懷裡,讓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瞧見孩子的洗三禮。
惠哥與伊哈娜擡進來一個小金盆,擱在了桌上,惠哥行了一禮,笑着道;“回皇上,這是用槐條艾子熬的水,給小阿哥洗三最好不過了。”
皇太極頷首,看向懷中的海蘭珠,二人相視一笑。
乳孃抱着孩子,皇后與衆妃皆是圍了上來,乳孃歡歡喜喜的用着棒槌攪着水。
只聽一旁的嬤嬤高聲唱道;“ 一攪二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弟弟跑。洗三!洗三!”
哲哲也是笑容滿面,從熱易娜扎手中拿了早已準備的金銀等物,放進了盆裡道;“來,皇額娘給你添盆。”(滿族習俗。 在小孩洗澡的盆裡扔錢,這叫“添盆”)
乳孃將八阿哥的襁褓打開,將孩子放進盆中,象徵性的洗了洗,嬤嬤更是接着唱道;“ 先洗頭,做王侯;後洗腰,一輩兒倒比一輩兒高。三梳子,兩攏子,長大了要戴紅頂子!”
海蘭珠笑意吟吟,眼眸滿是柔情的看着眼前着熱鬧歡喜的情景,皇太極抱着她,卻是擔心擾着她,只附於她耳邊低語;“蘭兒,會不會吵着你?”
海蘭珠搖了搖頭,語氣微弱,卻含着絲絲喜意;“哪裡會吵啊,今兒個是咱們孩子洗三的好日子,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皇太極笑了笑,只將她的被子掖的更緊了些。
乳孃又從伊哈娜手中拿來一根蔥,輕輕的打在孩子身上,那嬤嬤更是念念有辭:“一打聰明,二打伶俐,三打……衆人皆是笑吟吟地圍觀着。
海蘭珠也是忍俊不禁,皇太極瞅着她眉眼彎彎的小臉,只覺心頭陣陣柔軟,不由得笑容滿面。
“嗚哇....”卻是孩子不耐,啼哭了起來。
海蘭珠聽到他的哭聲,當下心中就是一痛,只強撐着身子,要抱回孩子。
乳孃抱着八阿哥不住的哄着,好在洗三禮成了,便將孩子交到了海蘭珠手裡。嬰孩仿似嗅到了母親懷中的芬芳,熟悉的氣息令他剎那間安定了下來,海蘭珠將他攬在懷裡,心思全被孩子吸引了過去,只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眼眸中滿是慈母的柔情。
皇太極伸出手,逗弄着孩子的小臉,堅毅的線條仿似融化了一般,嘴角上揚的弧度泄露了他滿心的歡喜,眉梢眼角,盡是濃濃的愛意。
衆妃看着他們旁若無人的模樣,心下都是滿腔的不悅,一個個臉色訕訕,卻還是強笑着。
哲哲面帶微笑,上前衝着皇太極福了福身子;“皇上,八阿哥洗三禮成了,臣妾等人便不耽誤宸妃休息,這就先告退了。”
皇太極頷首,眼眸依然瞧着孩子,聞言只回頭看了衆人一眼,笑道;“好,今兒個你們也辛苦了,早些回去吧。” 語畢,接着將滿腔的心神都放在海蘭珠母子身上。
“臣妾告退。” 衆妃行了禮,漸漸散去。娜木鐘行至宮門處,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但見皇太極英挺的眉眼滿是溫柔,一手牢牢的攬着海蘭珠,另一隻手輕輕的在孩子的臉頰上逗弄着。而海蘭珠,靜靜的依偎在皇太極的懷裡,嬌美的面容雖是毫無血色,脣角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中的滿足之色抑制不住的傾瀉而出,整個人都沉浸在初爲人母的喜悅中。
娜木鐘心頭一酸,只覺說不出的羨慕。深深的吸了口氣,她轉過身子,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