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憶往昔

“我後來想想,也就明白了北池雷爲何會選易辰。”

易念語一臉苦澀,解釋道:“一是還算門當戶對,二是易辰實力不如北池敏,三是北池敏天資魯鈍並非習武良材,四是選擇易辰不會讓我們易家有拒絕的理由。”

這四點無需更多說明,易辰與易雲裳都能明白其中意思。

不得不說,選擇易辰入贅北池家,與自己女兒北池敏結合,北池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怎麼會這樣呢?”

易雲裳有些惱恨,道:“那北池敏在我們藍楓城是人人厭惡,就連他們北池家的人見了她都是避讓三分,易辰哥哥怎麼能與這樣的女人廝守終生?”

“此事已經定下,無可奈何。”易念語心中滋味兒頗多,卻又難以言表。

“母親,我要進教宗密境,武神教宗的密境!”

忽地,易辰又站了起來,臉上的陰霾已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堅毅之色。

“什麼?”

易念語先是愣了愣,隨後立即搖頭,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易辰哥哥,你天生絕脈,現在連武脈一階的實力都沒有,你進武神教宗的密境,根本就是……九死一生啊!”

就連素來支持易辰的易雲裳,此刻也是顯得有些激動。

“至少是有一線生機的。”

易辰則很堅定,他道:“進入武神教宗的密境,是我如今唯一的機會,不進去試試,我不甘心,況且我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窩囊下去吧?”

“呃……”

易雲裳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勸說纔好。

“辰兒,不是母親不給你機會,也不是母親不相信你,只是那武神教宗之密境,雖然人人在十八歲前都能進,但卻不是人人進去都會有機緣,尋常已經到了武脈四階的人進去,都會有大半人將性命留在裡面,你進去的話,說九死一生已經是很樂觀了。”

易念語眉頭緊鎖,繼續勸道:“人只要活着,以後的日子裡總會有這樣與那樣的機會,不管受到何等委屈,至少是活着的,怎麼也比死了強。”

“就是,姑母說得對。”

易雲裳也點頭附和,又道:“如果你真死在密境裡面,姑母以後怎麼辦?”

“等我入贅北池家,還能再有機會嗎?”

易辰苦笑,道:“人總是要死的,就算那些武力通天之輩,早晚也要化爲一杯黃土,最終腐朽。至於母親,我入贅北池家與我死在武神教宗的密境裡面,恐怕是都不能盡孝,而且選擇入贅的話,不僅我要受辱受屈,母親一樣沒有顏面,你們也很清楚,入贅意味着什麼。”

“易辰哥哥,你先不要急,我這就去找父親商量,我也不會讓你入贅北池家的!”

言語落下,易雲裳也沒再耽擱,當下就快步而去。

……

“辰兒,你是不是心意已決?”

待得易雲裳離開許久,易念語才沉聲問道。

“母親,孩兒不孝。”易辰點頭,似有愧疚。

“說起來,其實是我虧欠你的。”

易念語伸出素手,在自己兒子臉上輕輕撫摸一下,道:“我讓你來到這個世上,讓你是有血有肉的男兒,卻給不了你應有的尊嚴,給不了你一個父親。”

“母親,我父親是不是還活着?”易辰如此問,表情並不是激動,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着,不過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健康。”易念語搖頭回道。

“他爲什麼要離開呢?”易辰很是不解。

“我也不清楚,他走的時候說,他有大事要辦,然後就再也不見了,當時你還在我腹中。”易念語答道。

許多年來,易辰不止一次提到自己父親,可自己母親卻是隻字不提,今天似乎自己母親想說說這事兒了,這讓易辰很是期待。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兒子的好奇神色,易念語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告訴自己兒子一些事情,畢竟自己兒子長大了。

“十八年前,我與族中幾個同輩去飄絮山脈歷練,一開始很順利,可後來遭遇了一隻已聚妖元的兇獸,幾乎是剛剛碰面,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就全部被那兇獸所殺,連我也是身負重傷。”

此時此刻,易念語臉上全是追憶往昔的神色,她耐心的道:“萬分危急的時刻,你父親出現了,他將那隻兇獸殺掉,救下了我的性命,因爲當時我是重傷,他就將我帶到了他的家裡養傷。”

“呵呵,還是英雄救美的橋段呢。”易辰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你父親並不是什麼英雄,他只不過是一位獵戶,除了身體強壯之外,並沒有絲毫武道修爲。”

易念語搖了搖頭,見自己兒子臉上有不解之色,她接着道:“你肯定很奇怪,一位毫無武道修爲的獵戶,怎麼能殺得了一隻已聚妖元的兇獸,其實我也很好奇,我問過幾次,他都是用自己天生神力來解釋。”

“也許他是隱世高人,你當時修爲太低,所以看不出他的武道境界。”易辰摸着鼻子推測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畢竟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好去打聽太多。”

易念語繼續回憶,道:“後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的傷勢漸漸痊癒,與他相處近三個月,他的體貼,他的憨實,他的真誠……他的一切都讓我越看越順眼,他也很喜歡我,所以我們就在他的小茅屋裡私定終身,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我懷孕八個月後的一天,他是那麼堅決那麼無情的走了。”

言語到此,易念語終於忍不住流出清淚。

易辰也感覺有些心酸,不禁伸手,在自己母親後背輕輕拍了幾下。

“再後來,我生下了你,然後帶着你回來了。”

易念語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道:“未婚先育,對於我們這些家族而言,自然是莫大的恥辱,更是醜聞,雖然家族極力隱瞞此事,卻還是傳了出去,一時間讓我們易家受盡嘲笑,不過還好的是,即便我讓家族蒙羞,家族也沒有驅逐我,還讓我好端端的留在家族裡,給我們母子閒適的生活,只是不允許我們母子輕易走出家門而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族中也未必都是好人。”易辰若有所指的道。

“確實有人背地裡罵過我,也罵過你,甚至還有人當面嘲笑你,羞辱你,可這不僅僅是因爲你的身份,還因爲你天生絕脈,我們自己不爭氣,也怪不得旁人。”

易念語雖是辛酸,但這些年一直都是本本份份,從不招惹是非,她一直也是這麼教導自己兒子的,不過此刻她還是要對自己兒子解釋一句,道:“正是因爲族中待我不薄,特別是你舅公,他頂着很大的壓力才能留下我們母子,所以他這次讓你入贅北池家,我才無法提出任何異議,雖然你是我的兒子。”

“母親,孩兒讓您爲難了。”易辰低頭道。

“其實,你不願入贅,不甘心一輩子庸碌無爲,母親也很高興。”

易念語又是搖頭,神色裡似乎有些矛盾與糾結,最終還是在嘆息一聲後,道:“唉,也罷,正如你所說,你若入贅,不僅要改了姓氏,更是要寄人籬下,而且依照習俗,你若想回來看我,還得看北池家的臉色,即便活着也是窩囊憋屈,沒有絲毫尊嚴,你想去武神教宗的密境,你就去吧。”

聽到自己母親忽然改了態度,易辰又將腦袋擡起,看着自己母親蒼白的臉,他道:“其實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披着紅蓋頭,上花轎,在全城人的注視與嘲笑下進入北池家。”

藍楓城的入贅習俗,易辰根本無法接受,那幾乎是徹底粉碎了一個男人的所有尊嚴。

“武神教宗的密境,你也是聽說過的,你這麼堅定的要進去試試,可有準備?”易念語關心問道。

“準備?需要準備什麼?”易辰皺眉問道。

“也是,你天生絕脈,武道修爲幾乎是零,準備不準備都差不多。”

易念語又沉吟了片刻,卻是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古銅色的護腕手環,然後解釋道:“這是你父親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當初你父親是一直戴着它的,我留着它也是作爲一個念想,如今你要去武神教宗的密境,你就帶上它吧,如果你死在裡面,我也就不需要任何念想了。”

這句話雖是飽含情意,卻又透露出了幾分絕望。

易辰接過手環,仔細觀量一番,又道:“母親,請您相信,我不會死在那密境裡面的,不管任何時候,您都要對我抱有希望。”

之所以如此說,易辰是擔心自己去了武神教宗的密境後,如果真的回不來了,自己這位慈愛的母親會輕生自盡。

“你是我的骨肉,我永遠都對你充滿信心,你已經是死過一次了,既然能活過來,就不能過生不如死的日子。”

易念語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頭,看着自己兒子臉上的鎮定表情,她竟然也在心中無端生出了幾分狂熱來,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的信心是從何而來。

只是母子二人言語剛剛到此,卻是有一羣族人涌進了這個小院子,而且個個都是帶着憤慨不滿的表情,大有興師問罪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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