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口語,句句都是誅心之言。周峰神情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看透真相後的炎涼。不是世態炎涼,而是我佛炎涼!
正如三世諸佛悟不到一樣,他同樣沒想到當年仙界的浩劫,以及菩提的失蹤和這個世界流傳的詛咒,居然是因爲這種結果。
六道輪迴,伊始不斷,唯一能讓衆生解脫的辦法,好像真的只有掐斷輪迴這個概念。
沒了輪迴,人死不得超生。等到所有人都死去的時候,天地纔會進入到真正的澄淨,那就是極樂世界?
“萬物的終極,恰恰就是毀滅,佛祖啊佛祖,你真是在下一盤好大的棋……”
思前想後,周峰不覺一聲冷笑。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了一切。
什麼命運,什麼因果,統統都是狗屁。眼下的三界之所以沒了玉皇大帝,沒了佛光普渡,都是因爲如來悟出寂滅即是真理的論調。
可這種論調,真的適用於衆生麼?
“現在我才知曉,爲何陰山背面那隻金雞,會強加變化在我身上,敢情就是跟你這個主人學的。誓願誓願,強加的意願,還真是好大的真理!”
莫名之中,周峰下意識的想到了前後種種變故。
從他進入菩提世界的一開始,就被佛祖算好了麼?
“你都在呢喃什麼鬼東西,孤怎麼越聽越糊塗了……等等!你說你去過陰山背面了?”
而便在周峰得知一切真相後,一旁的妖天仙忽而驚覺道。
這一驚覺,卻是他沒料到周峰在搞什麼鬼,然而周峰哪裡還有心思同他解釋這個。
既然已經弄清楚了真相,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推翻這個論調。
衆生的命他着實管不着,但是他自己的命,還輪不到那狗屁佛祖來做主!
“我聽聞如來有隻手遮天的本領,但我不信他真的能推翻輪迴。既然眼下時空裂縫還沒有吞噬掉三界,也便說明有機可乘。”略一醞釀,周峰後知後覺。
說着,即刻動身繞過了大雄寶殿。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消失的菩提隱隱把他引到了這個地方,那麼此地遺留的,絕對不只是真相那麼簡單。或許,還有什麼被忽略了!
“你到底在做什麼?”
同時,妖天仙見他言行舉止甚爲古怪,終於忍不住打破砂鍋問到底。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大雄寶殿的後方,後方還有個山包,山包之上矗立着一座閣樓,閣樓上有匾額,鐫刻着‘觀自在’。
周峰沒有回答妖天仙的疑問。
一來是他還不確定,此地是否是菩提遺留下來的。二來,如果找不到其他玄機,那麼輪迴走向寂滅的結果,恐怕還是難以逆轉。
眼下他必須抓緊時間找到那漏洞!
這種邏輯,可能有所不通,然而事實上,他已經沒有其他出路可言。如此想着,周峰也顧不上匾額上的“觀自在”三字,只徑直進入了閣樓。
閣樓內共有四個房間,周峰先是來到了第一個房間。
“這是……”
走進房間的第一刻,令人驚奇的畫面頓時映入眼簾。房內毫無裝飾品,空有一鼎銅鼎懸浮着,銅鼎猶如半個人大小,鼎身刻着一個周字。
眼看着這周字,周峰瞳孔驟縮,恍惚間不禁失了神!
周鼎?
那一剎的失神,恰恰是周峰難以名狀的心緒表現。
他不知道這鼎是否指的是自己,只凝眸去感受下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徘徊於體內。
那是無法用境界層次去辨明的力量,是爲無上玄力。
“居然真被你找到了‘寶貝’!”
這個時候,緊跟其後的妖天仙,眼見房內懸浮着那不可名狀的周鼎,亦是難掩驚奇之色。只脫口而出的話,並無覬覦之意!
或許,妖天仙來此,本來就不是爲了奪得那造化。不過下一秒發生的事,也容不得他想要奪得什麼。
那周鼎隨着周峰的注視,約莫懸浮了數息功夫,接着鼎身陡然煥發青色光芒。
這還不算完。
就在周峰愈感驚訝之際,那周鼎表體又是呈現出古怪的符文。不一會,但見符文閃爍,熠熠生輝中,周鼎乍然變小!
近乎小到巴掌大小後,它旋即飛動起來。壓根也不容周峰反應過來,變小的周鼎‘撞’到他的身上,隨後竟是“消失”了。
嗯?
這一驚奇的變化其實來得不算快,只是驚呆了兩者。
周峰摸着被“撞”到的胸口感受一番,他發覺那周鼎通過某種玄妙的方式遁入到了他的體內。除此之外,無上玄力還迅猛融匯!
霍!
匯攏的無上玄力本身就是出自周鼎表體的,直到周鼎安於周峰體內,那股無上玄力像是物歸原主。留給周峰的造化,是幫助他把整個周身都提煉了一遍。完事後,他的境界層次竟得到新增!
“天仙境初期?”
一增非三境,只更加難得。周峰霎時瞪大了眼睛,對自己體內隱藏的三萬龍鱗新增到六萬感到不可思議。
這,就是‘時空島’的造化麼?
“看樣子你的機緣的確了得。若早知此鼎有如此玄機,剛纔孤恐怕就要動手搶奪了……”
說不出的造化,伴隨着妖天仙一句笑談完畢,周峰聞言,自然沒當真。他很清楚,剛纔妖天仙確是沒有奪寶之意。
“如此看來,這裡的確是時空島沒跑了!”
再次破境後,周峰罕見的沒有沾沾自喜,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或許是看破了什麼,又或是得知輪迴真相後,他的壓力達到某種界點。只是天仙境而言,對上那些擁有逆天輪迴的大能,又算什麼?
“在我看來,此地是不是時空島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剛纔你在大雄寶殿裡說的那些話,難道你不想同我解釋解釋麼?”
妖天仙卻非常人,雖然不清楚周峰到底悟出了什麼,但從他的觀察看來,有些事情,還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可對此,周峰卻還不想提,他只匯攏了心思,想到還剩下三個房間沒有查探。
如果每個房間都暗藏像“周鼎”這樣的寶貝,指不定進入他還能一破三境,晉升到仙王的可能。
只是這種想法很快隨着他接下來的查探打消。
剩下的三個房間裡的確還置有三個物件,不過比起周鼎帶給他的無上玄力,這三個物件卻是有點“泛泛”。
其分別是一個手持銅鼓般的物體,二是一束玉帶,最後,好像是一副畫着此島的地圖。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地圖上還刻寫着金山二字,是爲金山圖!
“金山圖,金山寺?”
暫且沒顧得上好好打量那手持銅鼓和玉帶,周峰只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了那金山圖上。
如圖上描畫的那般,萬川東注,一島中立,島上有山,山中有寺。大體上與此地的景象甚是吻合。
“你說此地是金山寺?”
妖天仙同審視下來,無由對周峰的言辭抱有質疑。
聽上去,他所理解的金山寺,和周峰知曉的並不相同!
而事實上,周峰所知道的金山寺,正是還在下界地球的時候,一段戲文說的金山寺。那段中的金山寺,乃是出自白蛇傳。
不過顯然,白蛇傳裡面的金山寺指的不是此地。
那麼,還有哪個同名的金山寺呢?
“這裡確是金山寺,是菩提所化法相之一曾主持的寺廟…”
便在周峰思想不得之際,體內忽聞白玉魂的聲音。這一道聲音,頓時引得周峰面露驚喜,那像是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的表情壓根不容掩飾。
當即他內裡傳音道:“白前輩,你恢復了麼?”
“莫要高興的太早,咳咳,我尚未痊癒。只是因你尋到此地,被菩提遺留的氣息所感,這才提前清醒了會。”
白玉魂乾咳的嗓音,聽起來的確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周峰心情有些低落之餘,卻又不免抓緊時間問道:
“白前輩,你說此地便是菩提曾主持過的寺廟。那你可還能感受到,菩提眼下身在何處?”
“菩提只向心覓,西方就在目前……周峰,你所查究的因果,我大概清楚了。”
“先不說菩提到底有沒有寂滅,我且問你。如果你繼續追查下去,真相真是你想的那樣,那你又該怎麼辦?”
令周峰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連白玉魂都不再注重菩提的去向,反而問起這話來。
而這話一出,周峰大抵猜到了,白玉魂恐在大雄寶殿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只是被猜測的真相驚到!
那樣的真相,便是白玉魂都有點接受不了麼?
“若這一切真是佛祖所爲,那我便推翻這結果。沒了人性的佛祖,又哪還有佛性可言?”
思想之下,周峰沒有退怯,只進步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即便這個念頭是那般瘋狂,即便他要面對的,是佛門之祖留下的難題!
“我明白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周峰,若是換做旁人,只怕這會嚇尿褲子還來不及……”
白玉魂聽周峰的話,卻是有些複雜的說道。
聽到這個,周峰不禁莞爾一笑。這一笑,又哪裡如他之前說的那般輕鬆。
想他來到菩提世界這麼些時日,靠的還是頓悟出的佛法消災免難。不曾想這會,他卻要和佛法中最深奧的那位對着幹!
雖千萬人吾往矣?已不足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