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這個故事吸引了,於是問道:“後來呢,又怎麼樣了?”
“情況不怎麼好,我離開的第二年,朋友那原本富甲天下的商號,被那孩子敗的就只剩下一個老本行了。老本行的負責人找我來了,說我辜負了朋友的重託,沒有完成身爲友人改進的義務。”上官惜若越發苦惱,似乎她真的陷入了某種爭端之中。
太后望了一眼上官惜若,慢慢的道:“你覺得這不是你的責任,你覺得老本行的負責人是在故意爲難你?”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事兒有點兒難辦。你看,如果我當真按照朋友臨終交代的方式行事兒,肯定會有人罵我不顧友誼,覬覦並侵吞對方家財。可你看,若我放手,那個孩子又卻是不爭氣。不能開拓商場也就罷了,連最起碼的收成都做不到。”上官惜若一句話嘆息了三次,看樣子當真是痛心到家。
“這是你的錯,你撒手的太早了。你應該把孩子該懂的事兒,一一教會他,然後你再看着他做上一兩年,最後再撒手。這樣就不會出現當前的局面了,你也就算是完成了朋友的囑託了。”太后慢悠悠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這事兒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什麼難事兒。
上官惜若搖搖頭,嘆息道:“我不是沒想這麼做過,可是對方沒給我機會啊。我想教他,可對方不學啊。非但如此,對方還嫌我麻煩,恨不得把我推得老遠呢。再說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人的父親都沒法教好他,我一個外人哪有能力教好他啊?”
“你試着教過了嗎,沒有試着教過,是沒有這麼說的權利的。”太后垂眸說道,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上官惜若點頭道:“教過了,老本行的負責人找到我後,我就再一次的放下自己的玉石生意,來到了那孩子身旁。這次不管那孩子多麼抗拒我,我還是一點點兒細細的教他。連孩子身邊的損友都學會了兩招,那孩子還是沒長進。”
“如今,你又開始做玉石生意,這豈不說明事情又解決了嗎?怎麼解決的?”
“哎呀!”上官惜若幾乎都嘆息到地底裡了,他搖頭道:“這就是讓我爲難的所在啊。在我和老本行負責人正準備繼續建立事業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人來。那個人自稱是我朋友的孩子,老本行也證實了他的身份。那個人說不能看着家族事業落敗,要努力接手重建。這事兒我還沒得出決定,就被皇明發配到這兒了。這不,老本行又來信了,問這事兒咋辦呢?”
太后眉頭深鎖,沉思半晌道:“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你也確定不了那個
人是不是你朋友的兒子。即便是……這事兒不好辦啊。”
“基本上我覺得那個人是我朋友兒子的可能性很大,一來容貌十分相似,二來如果真是有心侵佔家財,在最初的時候就應該出現了。而且那個人如今擁有的財富並不少,朋友所剩下的那點兒家產,他應該是看不上的。可是,如果立了他,我是不是算違背了朋友的囑託呢?”
太后突然福至心靈,相通了這件事兒。只見她猛地拍手,笑着對上官惜若道:“你啊,錯了,是大錯特錯。你完全沒有弄明白你朋友那臨終託付的意思。你朋友的意思是說,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們家那塊招牌,至於他的兒子讓他活着就行。”
“是這樣嗎?”上官惜若出口問道,神色還是略顯茫然。
“聽哀家的,沒錯。”太后前傾着身子,慢慢的分析道:“你的朋友比起兒子更看重的是他祖宗留下來的招牌,如今他的另一個兒子有能力將這個祖傳招牌發揚光大,你還猶豫什麼呢?我想你那位朋友如果地下有知的話,也肯定會將家業給那位有能力的兒子的……”太后把話說到一半兒,就說不下去了,她想到了自家那位的囑託。
上官惜若是誰,立馬發現了太后的異常,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后莫不是想起了什麼事兒?”
“嗯。”太后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她確實想起了先帝的囑託。先帝對自己的囑託,和手藝人朋友對他的囑託是多麼的想象。先帝也是把江山看的比自家兒子重的一個人,所以……
太后擡起眼,深深的看了上官惜若一眼。發現對方依舊不顯山不露水,神色平靜如常,於是慢悠悠的道:“好了,哀家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上官惜若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小半兒,西戎很快就要變天了。
窗外,月光慘淡;窗內,燭光搖曳。看似是一個浪漫的夜,不過只是一瞬,烏雲遮住了月光,風兒吹滅了火燭。而伴隨着動物的夜喚,一股幽幽的低低的哭聲響起。
正在做美夢的西戎可汗,突然被這微微有些慎得慌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的望了望四周,發現他的愛人正望着窗外看不見的月亮哭呢。
西戎可汗忙命令下人重新點燃了宮燈,掰過自家愛人的臉,大吃一驚道:“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而且哭的這麼傷心,難道是想家裡人了嗎?”
“想又怎麼樣,不想又怎麼樣?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出去見誰啊。明明是按照西戎皇后的禮儀娶進你們西戎的,結果我現在連個妃嬪都不是!我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命苦之人,想來我們娘倆兒就只能這樣過一輩子了。”營鳳公主慘淡淡的說,和着露出半個腦袋的月亮,當真讓人看着心疼。
西戎可汗把營鳳公主摟在懷裡,摸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該給你的,朕絕對不會勸你的。你想想如今咱們鐵壁城又誰比你更美?現在坐在皇后位置上的那個人,醜的賽過豬八戒,你真以爲朕會讓她做皇后
?”
“不是你讓不讓她做皇后,而是她已經是皇后了。憑什麼啊,我明明身份比她尊貴,進入西戎的時間比她早,而且我還懷着你的孩子。憑什麼她是皇后,我卻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營鳳公主哭訴道,大有不哭到某種承諾就不會罷休的態勢。
西戎可汗露出了一副分外無奈的表情,他嘆口氣道:“你知道的,當初爲了接你們娘倆入宮,我才答應母后立醜女子爲後的條件。既然已經確立別人爲皇后,你也進了皇宮,入宮再爭後位,會不會……”
營鳳公主瞪了西戎可汗一眼,發出一聲悶哼,轉過去身子不再理會他。雖然營鳳公主不再理會西戎可汗,不過眼淚卻是一滴一滴的落在對方的手上,悲傷是那樣的真切。
“這樣好不好?”西戎可汗把營鳳公主扳過身來,溫柔的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道:“朕封你爲宸妃可好?宸妃位置在四妃之上,僅次於皇后,你看可以嗎?”
營鳳公主沒有說話,一直低着頭。不過西戎可汗再一次聽到了那抽抽泣泣的哭聲,加上她又展現給西戎可汗一副不斷顫動的嬌小背影,弄得西戎可汗心頭打亂,只好應道:“朕答應你,朕答應你還不行嗎?”
“你別以爲我是在勉強你,你以爲我稀罕皇后這個位置嗎?”營鳳公主抹掉臉上的淚,繼續向西戎可汗控訴道:“若不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考慮,我還繼續在帳篷裡自由自在的生活吶。我是孩子的母親,自然要爲孩子考慮的。”
西戎可汗溫柔的爲營鳳公主擦掉眼淚,溫柔的道:“你的心思,朕還不瞭解嗎?孩子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是朕和你兩個人的孩子,不止你一個人對孩子好,朕也會對孩子好的。”
“你只會說輕巧話,說到底,你又爲孩子做了什麼?”營鳳公主依舊不依不饒,因爲目的尚未完全達到,所以現在還不是偃旗息鼓的時候。
西戎可汗將營鳳公主摟在懷裡,慢慢的道:“起碼我愛着孩子的母親啊,也愛着孩子啊。你看這樣好不好,等咱們的孩子出生後,朕就封他爲太子,你說行嗎?”
“說的簡單。封我成皇后都那麼難。還談什麼封孩子做太子,如今是太后主掌國事,你根本做不到。”營鳳公主幽怨的道,不過總算是不再哭泣了。
西戎可汗一把推開營鳳公主,面色不善的道:“你說什麼,你說是誰在主掌國事?朕纔是西戎的可汗,朕纔是西戎的王,朕自然想封誰爲太子就封誰爲太子。”
“天真!”營鳳公主並沒有因爲被人推開而不高興,反而依舊輕蔑的道:“你因爲有‘西戎可汗’這個稱呼,你就一定能主掌西戎的國事嗎?我且問你,如果滿堂朝臣都反對你立我們的孩子爲太子,咱們的孩子還能當上太子嗎?”
“這……”西戎可汗撫了撫後腦勺,面上有了些猶豫的神色。其實營鳳公主說的沒錯,很多時候,雖然自己的想法和諸位大臣並不相同,但是卻不得不臣服於他們,畢竟人多力量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