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勢而起，破勢而出。
經書說，悟得大道通徹，方得其所。
不管是肖遙還是白鷺飛，都不可能達到那個境界，或許徐素冠能。
然而，這一槍，爲驚蟄，卻有了一絲大道的氣息。
順勢而出，順勢而起，順勢而落，順勢而休。
堪稱“通徹”了。
肖遙不喜歡白鷺飛，而且也找不到一個覺得對方值得欣賞的理由，可是現在，這一槍，卻讓肖遙魂魄懼驚。
在靈武世界，用槍的修仙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要真說有佼佼者，恐怕也是眼前的白鷺飛了。
終於，肖遙重新回到了鴛鴦城前，滿臉疲憊，灰頭土臉。
像是落敗了的攻擊。
他總覺得，之前白鷺飛所迸發而起的那一槍，足夠他回味許久。
腦子裡思索了太多，手的玄鐵劍，也不知道被他放到了什麼地方。滿臉落寞。
正在鏖戰的蘇長留，擡起腦袋看了眼肖遙，笑了一聲。
“你果然不懂劍！”蘇長留怒罵了一句。
肖遙微微一愣，轉過臉看着他，眼神放空。
白鷺飛似笑非笑，看着蘇長留。
饒有興趣。
“那一槍，把你給嚇哭了？”
“那一勢，讓你喪膽了？”
“劍有兩鋒，可知爲何？”
肖遙看着蘇長留，木訥搖了搖頭。
其實如果真的想要回答，肖遙也能開動一下腦筋，想一個還算不錯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說出口的那個答案，和蘇長留想要告訴他的道理肯定是相差甚遠的，所以他不想回答了。
“劍有兩鋒，一面殺敵，一面自省。”蘇長留手長劍，揮動着一股劍氣，掀起剝皮勁風，攪起數百大秦王朝士卒。
等到下一劍蕩去，面前空空蕩蕩，雖然大秦王朝士卒還在前仆後繼。
“出鞘時，求一個仗義。”
“起劍時，求一個肝膽。”
“收劍時，求一個無愧。”
“你握不住劍，劍氣何處安放？！”
每一個字，蘇長留都是怒吼出來的。
他總覺得，當初自己的師父，將玄鐵劍交給肖遙，並且分出一道劍氣贈與他，是一件糊塗事情，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傢伙，在修煉方面確實有不錯的天賦，但是要說起用劍，他憑什麼？
他有什麼資格？
可既然玄鐵劍已經到了肖遙的手，他也只能認了。
後來傳授肖遙立劍三式的時候，他終於從肖遙的身看到了值得自己點頭的發光點，不得不承認，肖遙在悟劍方面的天賦，值得他高看一眼。
現在，卻讓他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那一把劍很重嗎？
憑什麼握不住了？
之前那一槍確實驚豔，但是那一槍，哪怕驚蟄，又能打斷肖遙的脊樑骨了？
放屁！
蘇長留怒斥了一聲，分出了一道劍氣，朝着白鷺飛砸去。
白鷺飛猛地一怔。
他沒想到，這個時候，對方竟然還敢分心對自己下手。
倉皇之下，他擋下了這一劍，卻被貫飛數裡。
“這樣的傢伙，也值得你頭疼？”蘇長留哈哈大笑，卻沒意識到，因爲短暫的疏忽，自己本身已經被數千大秦王朝的士卒近身。
或者說，他不是沒有意識到，只是懶得去意識而已。
“單憑一劍，我能支撐崑崙，滾！”
劍光大漲，蘇長留手劍重新攪起風雲。
“好一個波瀾壯闊。”肖遙看着蘇長留，笑着嘆了一聲。
玄鐵劍，重新被握在手。
“出鞘時，求一個仗義。”
“起劍時，求一個肝膽。”
“收劍時，求一個無愧。”
劍光閃爍。
銀槍從東邊襲來。
他腳踏長劍，體內元嬰再次運轉。
相較於之前，已經容納了北峰氣運的原因，似乎已經愈發成熟，也愈發強勢了。
“我乘劍西來，望天下蒼生！”
劍起，勢起，風起。
“我乘劍西來，嘆古道滄桑！”
劍光如虹，長貫而落，牽動着四海天機。
“我乘劍西來，來弄死你個王八蛋！”肖遙怒罵。
這纔是他。
北峰氣運，全部調轉起來，體內元嬰飛速運轉，異火融於劍氣之。
“我這一劍，名爲屠豬！”
“白鷺飛，我叫你死，你敢不死？！”
怒吼着，咆哮着，劍氣翻騰着。
蘇長留心驚，擡起腦袋，看着與劍氣同行的肖遙，在頭頂之掠過。
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懂劍爲何爲君，方得真劍。”蘇長留說。
這句話，是當初許狂歌告訴他的。
他怎麼都沒想明白，可是看到肖遙之後，他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嗯……挺好的一劍！
白鷺飛愕然。
他手銀槍依舊緊握。
怒喝了一聲後，他也應敵而去。
之前蘇長留的那一道劍氣，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其實以蘇長留的實力，想要做到並不難。
起初，白鷺飛還覺得有些詫異，但是看到肖遙的這一劍，他忽然恍然大悟。
當肖遙將他視作山的時候，蘇長留告訴他，這座山，想要搬走並不難。
當肖遙將他視作江的時候，蘇長留又告訴他，手劍，斷江易如反掌。
“我尚且能做到，你憑什麼不能？！”這是蘇長留告訴肖遙那句最有道理的話。
肖遙聽懂了，也記住了。
只是白鷺飛纔剛剛醒悟。
疾風並行，肖遙眼神平靜。
我這一劍，只與天地浩然正氣往來。
你能接嗎？
他同樣死死盯着白鷺飛。
甚至連對方手銀槍震動的幅度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個細節，都能仔細剖析開。
忽然，在肖遙的身後，響起了一陣陣怒吼。
“殺！”
“殺！”
“殺！”
龍象軍五千士卒，不再藏鋒。
“肖公子，你以一劍敬龍象軍，我龍象軍，舞戈還之！”
如破堤之江，衝進大秦王朝剩下兩萬士卒。
天劍氣翻騰。
地，還你一個熱血洶涌！
肖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有些行爲，也有些驕傲。
到底還是將他們征服了吧？
肖龍象，你飛過來看看。
你能做到的，我肖遙同樣可以！
“砰！”
劍與槍，砸在了一起。
這一瞬間所爆發出的氣機，響徹雲霄。
白鷺飛的身體再次橫飛，肖遙卻立在原地，不曾往前邁出一步。
等到白鷺飛緩緩站了起來，肖遙才長舒了口氣。
“你贏了。”白鷺飛眯着眼睛，看着肖遙，笑着說了一句。
肖遙手握玄鐵劍，沒有言語。
輕風浮動。
忽然，白鷺飛擲出手銀槍，剛脫手而出，便化作齏粉。
再接着，白鷺飛身白色盔甲，四分五裂。
一道道紋理，由裡向外滲透着，等到肖遙口發出了一聲“破”，那一身鎧甲立刻飛散出去。
白鷺飛的身體忽然下落，摔在了地。
“將軍！”
有些近處的大秦王朝士卒，怒喝了一聲，拼殺掉面前的敵人，打算奔向白鷺飛，卻在轉身的時候，被一刀破身，鮮血濺在那個猙獰面孔的清秋王朝龍象軍士卒，還沒等他鬆口氣，又被馬踏而死。
“清秋王朝士卒可憐，大秦王朝士卒，當真不值憐了嗎？”
肖遙對肖戰說過這句話。
“可以回家了……”白鷺飛躺在地，看着還在懸空狀態的肖遙，笑嘆了一聲，最後雙手狠狠反拍在大地，數道氣浪朝着肖遙砸去。
由下而，將肖遙掀翻。
“最後，送你一禮！”白鷺飛罵了一句，閉了眼睛。
他想起了軍旅經常哼唱的一首老歌。
“百萬士卒赴邊疆，誰家還有男兒郎？”
“百萬士卒赴邊疆，哪有孃親補衣裳。”
“百萬士卒萬人回，其九十九萬兵，早已魂歸故鄉。”
“今日，我魂歸故鄉……”
肖遙還在空翻騰着。
像是落入滔滔江水不會水的旱鴨子，找不到着陸點。
無數氣機，透過肖遙身的毛孔，涌入進去。
最後匯成一道內河，直衝脈絡。
與劍氣，靈氣，交織在一起。
等到肖遙的身體落到地，他才露出了一絲苦笑。
“白鷺飛啊白鷺飛，你還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
喃喃自語了一句，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戰場徹底結束，肖遙手青銅兵馬俑，尚且留有一萬人。
五千龍象軍，還剩兩千。
蘇長留踏空而去，將數十里外的肖遙拎了起來，背在了背，重新回到鴛鴦城。
“看看，你如願了。”蘇長留念叨了一句。
還在昏迷狀態的肖遙，像是睡得很香，嘴巴輕輕蠕動了一下，即便是八重高手的蘇長留也沒聽明白剛纔肖遙說的到底是什麼，只能腦補了一下。
“說的，大概是真好吧？”蘇長留說道。
兩千龍象軍，一萬青銅人。
鎮守鴛鴦城。
蘇長留揹着肖遙，走進城。
“那白鷺飛，是得多恨你啊？臨死之前，還用七重高手的氣機，妄圖毀你武脈。”
“不過也是，你都罵人家是豬了，都要人家死了，人家坑你一把，也挺講道理，倒是你啊，明明能運起劍氣將體內氣機逼出去，又何必全部吸納呢？當真是想突破想瘋了嗎？當真覺得，七重高手的氣機，是你能隨便煉化的嗎？”
“你啊！真是個貔貅！”
說完，蘇長留自己又哈哈大笑起來。
想起之前那空屠豬一劍，他沉思許久。
甚是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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