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位於大秦王朝西部邊境。
整個長坪,都已經空了下來,半個月前,這裡的百姓全部被撤走了,其實,說是被撤走,可即便不安排的話,長坪裡的老百姓們,也會主動離開。
只是,他們主動走,那算是逃難,被安排撤走,是戰略性撤退。
雖然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意義卻是大相徑庭,即便現在大秦王朝已經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可依然需要體面一些。
在長坪內,現在居住的,都是大秦王朝的北滿軍。
在大秦王朝,大多士卒都被編製成四個軍隊。
東難軍,西得軍,南圓軍,北滿軍。
也是所謂的難得圓滿。
這樣的制度,延續至今,足有數百年。
夜裡,整座長坪依舊燈火輝煌。
城內,五萬士卒,城外兩萬士卒,前線之內還有三百探子,十八路暗哨。
相較於其他戰線,長坪還有一個不爲外人所知的特點。
這裡,還是西部所有戰線的糧草集營。
絕佳的地理位置,再加森嚴的防守,長坪不單單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最好的儲備糧草地方,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大秦王朝的人才,還是挺多的,再加軒轅九重的性格,一直都是那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如之前的白鷺飛,手權利很大,他從來都沒有擔心過白鷺飛會不會有一天忽然倒戈謀反,似乎在他的世界裡,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所以,這也不能算他多麼的賢德,只能說,這是一個極度自負的人。
北滿軍的將領,也是從天機閣裡走出來的人。
王堯,一個三重高手,修爲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既然能夠成爲大秦王朝北滿軍的統領虎將,那一定有所長處,否則,斷然不可能得到軒轅九重的器重。
不要說大秦王朝了,即便是偌大的靈武世界,也不會有人覺得,軒轅九重是個草包,誰要是這麼說,一定會成爲最大的笑話,不是說出口的這句話,而是說這句話的那個人。
以前有不少人說過,即便軒轅九重不是一個強勢的修仙者,沒有站在靈武世界武道的巔峰,他的帝王之術,同樣修煉的很是不錯。
王堯的兒子,王霄,也被扔進了天機閣裡。
至於是真的想要讓自己的兒子在天機閣內得到歷練,將來也在大秦王朝謀一個不錯的官職,還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向軒轅九重表忠心,不爲旁人所知了,只有王堯自己心裡清楚,不過,這倒也無傷大雅,畢竟即便沒有這一層的關係,王堯依然會對大秦王朝,對軒轅九重忠心耿耿,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知足的人,他覺得,自己能夠活成現在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要真說王堯有什麼奢想,大概是希望自己生活在一個和平年代了。
雖然他不怕死,大秦王朝的士卒都不會怕死,但是,誰又真的想死呢?反正王堯不想死。
當然了,既然作爲將領,現在這些情況,遇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很久很久以前,軒轅九重曾經說過,將士,生下來是要在沙場拋頭顱灑熱血的,真正的將士,即便真的爲國捐軀了,亡靈也會形成王朝的國運,保住王朝興久不衰。
是不是真的這麼回事,當然沒人知道了。
在長坪後面的幾個巷子裡,還有一個怪的老人。
年紀,大概七十多歲了,老眼昏花,癡癡的,目光呆滯,在地球的話,是典型的老年癡呆重度。
之前,大秦王朝的士卒也想要將這位老人給遷走,可老人說什麼都不願意,士兵若是用強硬手段,老人要用腦袋撞牆,一心尋死,無奈之下,這老人也留了下來,畢竟無兒無女,即便真的離開了這裡,去了一個新的地方,想要活下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原本沒個幾年奔頭了,哪怕真的死在了長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老人的頭髮,已經如雪一般白,卻還纏成了馬尾,手裡繡着花,多少次都扎到了手。
在她的面前,坐着一個看着只有四十多歲的男人。
“這是要繡給誰呢?”王堯微笑着問道。
“一個男人,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活的過我呢!”老人笑着說道,不說話的時候,嘴巴也因爲沒有牙齒的支撐癟了進去、
王堯問道:“你爲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成親呢?”
“等他啊!”一直以來,老人都是長坪人口的瘋婆子,今天倒是難得的清醒。
當然了,也只是相對而言較清醒。
王堯看着桌子的燭臺,還有拿不停跳動着的小火苗,臉表情看去依舊平靜。
其實北滿軍裡的那些人,都有些難以理解王堯的想法,爲什麼放着軍營或者別的大宅子不住,偏偏要住在這個瘋婆子的家裡。
王堯沒有和別人解釋,或者也是不願意解釋。
“你手又破了。”王堯忽然說道。
老人沒有搭理他。
“爲什麼不願意離開長坪呢?”王堯說道,“之前沒人和你說嗎?這裡要打仗了,萬一我們沒有守住這裡的話,敵軍會衝進來,到時候,或許他們會殺了你。”
“他說,要接我呢!”老人忽然擡起腦袋,看着王堯,眼神有些渙散,“我要是走了,他來這裡,找不到我了。”
“他不會來了。”王堯說道,“他若是真的想來,早來了。”
老人怒了。
她站起身,伸出手,顫顫巍巍。
“你胡說!你給我滾!”
提高音量說出這麼一番話,對老人而言,似乎都是一個體力活,還沒說完,便一隻手支撐着桌子,氣喘吁吁,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王堯站起身,往老人的體內注入了一絲靈氣。
“他不會回來了。”王堯繼續說。
老人咳嗽的更兇,再加怒火燒,話還說不出口,越發着急。
王堯嘆了口氣:“他會回來,他一定會接你的。”
老人這才轉怒爲喜。
如同一個孩子,剛纔還怒氣騰騰,現在卻又滿臉歡喜。
眼睛裡,都透露出了喜悅。
等重新坐下之後,王堯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老人想了一會,“好像叫什麼玉……”
“宋蘄玉。”王堯說,“我還記得。”
老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堯,有些不可置信:“對對對,我是叫宋蘄玉,你怎知道?”
王堯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繼續說:“你等的那個男人,當初若不是你救了他,他或許都已經死了吧?他從這裡走出去,去了皇城,說等他在皇城裡闖出了一片天下,一定會回來,八擡大轎將你接走,可是他到底還是沒回來。”
王堯苦笑了一聲,說道:“那個男人,到了皇城,確實有點小能耐,被人看重了,還被當時的一個二品官招了個東牀快婿,旋即,他也留在了京城,在也沒有回來過,入武狀元,當六品,又當二品武將,萬人敬仰,可是他還是沒回來。”
王堯看着老人,說:“你說,你還需要等他嗎?”
老人手的女紅,緩緩放下。
她看着王堯,先是面無表情,接着露出了微笑。
“其實,我也把他的長相,名字,都忘了。”老人說。
“初見是……是什麼時候來着?”
“元祥七十六年,大雪紛飛。”老人眼神忽然閃起了一道金光。
“是啊,都忘了……”王堯笑容很苦澀。
老人臉依舊掛着輕笑,瞳孔慢慢擴散,等到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出去,她終於閉了眼睛,身體往前傾。
王堯往前移了幾步,伸出手,接住了老人。
他伸出手,輕輕將老人抱了起來,那白色的馬尾,垂直落下。
王堯往前走着,馬尾晃着,像是小時候蕩過的鞦韆。
晃啊晃……
“現在接你,是不是有些太晚了?”王堯輕聲說。
在房間裡,早有準備好的棺材,大秦王朝每個老人,在年邁之時都會準備一副,擺放在櫃子,不落地。
現在,倒是落了地。
幫老人簡單擦拭了一下身體,換一身趕緊的衣服,合棺材,扛起,走到長坪後面的山坡,用刀砸出一個深坑,緩緩將棺材放了進去。
墓碑,是一塊木牌,王堯用手指,刻下的字。
吾妻之墓,王堯立。
站在墳前,沉默許久,長舒了口氣。
“你啊你,還不如什麼都忘了……”王堯說。
他大概不知道,有這麼一句詩: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忽然,山坡下,傳來一聲聲馬嘯。
“你先等等,我去看看,運氣不好的話,或許我還能追你呢。”王堯笑着說。
說完,轉過身,手長刀閃耀起了一道金芒。
殺氣騰騰!
黑夜,無數支羽箭在夜幕流竄着。
忽然,在箭頭之,又燃起了一道道火苗。
“不好!”王堯瞳孔驟然收縮,“注意,別讓其點燃長坪!”
說完這句話,他一馬當先,一道靈氣破體而出,與疾風融在一起,將面前的一部分火箭衝散。
(今天的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