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缺預想了整個逃跑過程,但唯獨沒有想過我們逃出王府之後該怎麼安排。或許在潛意識裡,連葉無缺自己都根本不相信我們能逃出來。
逃出來王府重獲自由之後,葉無缺唯一想過的計劃,可能就只有在今年最後一天晚上,大家一起站在廣闊的天空下,欣賞新年的煙花。但事與願違,葉無缺沒有時間來籌備晚上盛大的典禮,我們要立刻開始實施下一條逃出太城的路線。因爲教官給我們的時間限定就只有一天。
簡單的說,我們不能在太城看新年煙火了。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大家毫無目的的走到一個賣綢緞的商鋪門前。當然,由於時段關係,我們並不能見識太城的繁華。街上所有的商鋪都是關了門了,王府外的整座太城,也是安靜的出奇。
至於我們爲什麼選擇在這家賣綢緞的商鋪門前停下,原因很簡單,因爲它門前有三階臺階,我們方便坐在上面討論接下來的人生。葉無缺實在難以想象,我們七人最後的聚會,居然簡潔的連張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林天雨首先發言:“大家接下來又什麼打算。”
當然是誰都沒有打算,恐怕誰都沒有正兒八經的預想過逃出王府之後的事。因爲誰都不敢相信,我們真的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逃出了王府。
唯一有打算的,恐怕就只有墨了。墨肯定是要去苗疆,這跟逃出王府的計劃無關,這是他這輩子的願望。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林天雨說出了葉無缺意料之外的話。
他說:“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打算的話,不如就按葉無缺臨時的計劃行事吧。”
阿羅問道:“什麼計劃?”
林天雨說:“首先我們逃出王府雖然得到了教官的默認,但王府之後肯定也還是會派人追殺我們,所以爲了避免被王府一網打盡,所以我們肯定要分頭行事。””
這時,遠處街道有了動靜,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的繃緊了神經,真的是連呼吸都不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的那種,如果來人是個瞎子的話,壓根不會發現我們這兒有人。
一個挑大糞的老農從左頭的黑暗裡出現,挑着兩擔異常糞醜的大桶,路過我們時,用奇異的眼神瞟了我們這羣渾身是血的人兩眼,然後加快腳步迅速默入右邊的黑暗巷口中。
直到挑糞老農的消失,這種緊繃的氣氛才從我們身上消失。
葉無缺突然意識到林天雨說的話。其實葉無缺心底裡是反對的,雖然葉無缺沒有想過逃出來後的計劃,但葉無缺至少認爲我們應該還是可以在一起,畢竟我們都是兄弟,可以互相照顧。葉無缺實在是沒有想到,林天雨的意思卻這麼的簡單:“就是大家一起逃出了王府,就可以各奔東西互不干擾了。我雖然不認同他的觀點,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不過還好,林天雨接下來的話讓葉無缺舒緩了很多,他說道:“我們可以兵分三路逃出太城。逃出去之後,大家打聽一個叫太衡山的地方。三個月之後,我們在那裡集合。這期間三個月時間,大家也可以想想自己今後的人生,有個確切的目標那時候大家也好拿出來相互討論討論。”
這個計劃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我們開始分隊。林天雨很想讓墨跟自己一隊,但墨打趣的說之前的人生就是受我們牽連的太嚴重了,這次他要一個人走。所有人心裡明白,他已經決定開始他的苗疆之旅了。
紫日也選擇一個人走。
最後一直以來對林天雨死心塌地的田真不出意外的跟了林天雨。古巴阿羅和小左原本想跟着葉無缺,但葉無缺想到葉無缺還要去接靈靈,帶着這兩個人確實不方便。一個壯的像一隻猩猩,一個小的像一隻猴子,葉無缺可不想靈靈認爲葉無缺是馬戲團團長。葉無缺讓他們兩人跟着林天雨。
墨先走一步。那小子倒是瀟灑,一如既往的沉默,走的時候頭也不回,連句再見都沒說。
紫日則陪着葉無缺看着林天雨他們四人離開,阿羅小左一邊走一邊對葉無缺猛揮手,說什麼三個月之後一定要再見之類的話,古巴阿羅更是誇張,兩團巨大的液體徘徊在他眼眶裡,甚是嚇人。
他們這麼矯情搞的葉無缺心裡也挺落寞的。在一起七年的兄弟,就這麼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的能再見。
葉無缺說:“都走了,你也走吧。”
紫日對葉無缺說:“慌什麼,我陪你一會兒再走。就當是回報你帶我逃出王府的恩情。”
葉無缺說:“哎喲,看不出來你比古巴阿羅還矯情啊。”
紫日哈哈大笑。葉無缺也懶得管他,起身就走,葉無缺有自己的目標,葉無缺有自己迫不及待想要去的地方,可不像他這麼悠閒。”
紫日趕緊跟上葉無缺問道:“哎,你這是去那兒啊,方向錯了,出城往那邊走。”
葉無缺說:“你先走吧,我還要去找一個人。”
他說:“找誰啊。”
葉無缺說:“找我媳婦。”
紫日:“哇……真是稀奇了。”
葉無缺很快找到了那家燒餅店,叫紫日在門外等葉無缺,然後輕而易舉的翻窗而入,在整個房子裡找了一圈,發現武士並不在。只有靈靈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她也並沒有發現已經有人進屋了。
葉無缺走到她的牀邊,看她安然睡覺的樣子,忽然萬分感動,一會兒呵呵的傻笑,一會兒又真他媽的想哭。
靈靈不知怎麼的忽然就醒來了,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了葉無缺,葉無缺知道葉無缺現在全身是傷,處都是血。葉無缺深怕嚇到她,趕緊轉身就走。但就在葉無缺轉身的時候,靈靈抓住了我的手。
她用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輕輕呼喚:“青葉哥,是你嗎?”
就是這麼一瞬間,葉無缺再也無法忍住淚水,眼淚瘋狂的從我的眼睛裡冒出來,止都止不住。葉無缺不停的梗咽,無法回答,只有瘋狂的背對着她點頭。靈靈就坐在牀上,從身後抱住了葉無缺。葉無缺第一次感覺如此良好的感受到靈靈的體溫,擔着被褥溫暖的氣息,來自臘月寒冬裡最暖人的溫柔。
葉無缺問靈靈:“我們分別了七年,你怎麼還能這麼快就認出我?”
靈靈帶着淚腔笑呵呵的說:“靈靈可是已經在夢裡見過青葉哥很多會了,肯定一點兒都不陌生啦。再說了,青葉哥不也是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靈靈。”
葉無缺心想,葉無缺這算是輕而易舉嗎?
隨即,靈靈纔開始發現葉無缺渾身的血跡:“哇!青葉哥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哇!這麼多血!青葉哥你受了很多傷吧!你居然爲了找靈靈受了這麼多傷!靈靈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靈靈說着說着,自己哭了起來。葉無缺笑着安慰她:“都是小傷,都是小傷。
當下葉無缺無法離開那間小屋,捨不得這麼快就讓紫日插入到葉無缺和靈靈之間,於是沒有給靈靈說屋外還等了一個人。靈靈當然也並不知情,她着急的胡亂給葉無缺處理傷口,苦於沒有經驗,手腳笨拙的經常觸碰到葉無缺傷口,葉無缺故意疼的呲牙咧嘴,葉無缺真是愛死了她幹緊張的可愛表情。隨後靈靈給葉無缺準備了一桶溫水讓葉無缺自己洗澡,葉無缺心想你可真是一點兒經驗也沒有啊,像葉無缺這麼嚴重的傷是最好不能水浸泡的。但葉無缺當然沒有拒絕,以我的體質,那點疼痛在靈靈的可愛的模樣下也被沖淡到幾乎爲無。葉無缺乾淨利落的洗了澡,換來了靈靈給葉無缺找的武士平時穿的衣服。
這時葉無缺才問道:“武士呢?”
靈靈吃驚的說道:“青葉哥是怎麼知道武士住在這兒的?”
葉無缺比劃着身上的衣服說道:“這是他以前穿的衣服啊,我見過。
其實葉無缺壓根沒見過這套衣服,胡亂說的。
靈靈信以爲真,說:“青葉哥記憶力真好。不過武士早在一個月前就走了,沒說去那兒,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不過他走之前告訴我,叫我一定要在這兒等你。武士說你一定會來找我。”
葉無缺暗暗吃驚於武士的預測能力。不過想想最初武士和葉無缺見面的事,恐怕他那時候就知道葉無缺有靈魂出竅這種特殊能力,而且也推測出葉無缺一定會用這種能力來逃出王府。所以才故意把靈靈接到太城來吧?
靈靈給葉無缺準備了三個大餅,熬了一碗白粥。外面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泛亮。
葉無缺咬了一口好吃無比的大餅,說道:“靈靈,我們要離開太城了。
靈靈看着葉無缺說:“嗯。”
葉無缺喝了一口好喝無比的白粥,說道:“靈靈,你等會兒就要收拾行李跟我走了。”
靈靈看着葉無缺說:“嗯。”
葉無缺說:“你也吃啊,這個餅這麼好吃,你也吃點,好趕路。”
靈靈說:“看着你吃的這麼香我就飽了。”
葉無缺無法理解這種邏輯,忽然想到紫日,葉無缺吃完桌上的三個餅問道:“這個餅還有沒有。
靈靈高興的說:“有啊,鍋裡還有三個。”
葉無缺說:“打包。”
靈靈只帶了個小包袱就跟葉無缺走了。葉無缺打開房門,果然紫日那小子還充滿怨恨的站在門外,用一雙要殺了我的眼睛看着葉無缺。
葉無缺說:“看什麼看,咯,別說大哥不記得你。”
葉無缺將打包的三個餅扔給他,對靈靈說道:“這人等會兒跟我們一起上路。”
靈靈先是點頭,然後也不忌諱紫日渾身的血跡,伸出無比白淨的手和紫日打招呼,笑呵呵的說道:“你好,我就靈靈。”
或許是教官沒有教導我們該如何面對漂亮女孩的緣故,紫日很明顯沒有經驗,有些發愣,只是尷尬的笑笑說:“我叫紫日。”
葉無缺撇了這傻樣一眼,說:“走吧。”
靈靈着急了,說紫日這樣渾身是血的走在街上是不行的。於是拉着紫日進屋了,一會兒後紫日全身乾淨的穿着另一套武士的尋常衣服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