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一個瘋子!他若動手,整個部族都得陪葬。王子,屬下不建議這樣的。”
額後編着幾根小辮的謀士坐在羊皮毯子的酒桌旁,滿臉的絡腮鬍,藍眸閃爍,隱隱帶着詭異,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惹的。
四王子“啪”的一拍桌子,不滿的道,“難道本王子就要一直被他牽着鼻子走麼?你一直都說,沁兒暫時碰不得,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碰?她都已經生了想法要逃回大周去了!”
說起這事,四王子又氣,他身邊也不缺女人,可爲什麼就得非要對蘇如沁這個敵國的女人如此感興趣呢?當然了,從前感興趣的人,是那大周女巾幗的煙龍貞,現在那女人毀了容,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蘇如沁這女人,慢慢變得越來越越有味道,時間一長,他捨不得放了。
“王子,毒醫之可怕,並不在於他這個人,而在乎他一身的毒,以至眼下,他更是又修了一身的蠱,根本不是好相與的。若是萬一惹怒了他,大把的毒撒到我們族中,不止國主震怒,只怕我們整個部族都要賠上性命!”
只因爲一個蘇如沁,還不至於要讓所有人都賠命的地步。
然後這樣的解釋,四王子卻絕不滿意!
“這事我不管,我只是要問你們,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要得到她!”
只不過一個女人,他就不信抓不到手裡。
他要她,誓在必得!
四王子如此堅持,自然身爲謀士,也不能過多幹涉,右手拂起按在心口,除了能夠表示忠心之外,也不好再說別的。
整整一天,天光晴亮,積雪閃閃。
雪崩的雪山如一面平滑靜止的鏡子,耀耀閃光咄咄在陽下光反射着星星亮點,長時間處於這樣的環境,不止冷,眼睛也會受不了。
身上的青狐皮大氅是被東方秀奪過去穿在了身上,又跳了下去滾入了斷崖。不管她人活着沒有,煙龍貞倒是覺得那件衣服可惜了。
“不過沒想到,她是寧願自己死,都不願意讓我活着。”
這是多大的恨?
“把手給我。”
毒醫定了定,忽然說,她一怔,抿脣而起,送手過去,毒
醫闔眼,按了她腕脈細細試着,之後將她放開,低低搖着道,“大姑娘,這毒下得奇怪,我解不了。”
毒醫不是那種做不到也要好面子的人,他說解不了,就是真解不了。
就如同之前解溫哲烈的蠱一樣,他要拿到下蠱之人的血纔會解,那就是必須要去拿。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煙龍貞張了張嘴,又覺得頭疼,“如果真解不了,那我還能活多久?”
那老巫婆誰知道死沒死啊,這時候她是真不瞪着她死了。
“如果情況較好,你最多有一年時間可活,如果不太好,那就不定。”
不定的意思,就是或者一個月,兩個月……隨時都可以死去。
“那……”
煙龍貞心頭閃過一抹哀涼,速度快得讓人看不到,“在死之前,我是不是還能夠繼續用藥?”
她從懷裡抱出東方秀給她的藥,說是可以去狼毒,她用了,然後就是從這個坑跳出來,再到另一個坑。
當然了。
天下女子沒有不愛美的,她寧願自己漂漂亮亮的死,也不願意將她最醜的一面,留給那個男人。
毒醫懂她的心思,拿過藥去看了看,點點頭,“可以用。不過……”
“生命會再縮小一些對不對?”她打斷他,抿了抿脣,忽的又笑,“別的不多想了,如果我能夠活着,到明年春天,三月春光,蝴蝶翩翩時,我覺得是最美的時候。”
到那個時候,如果她真的非死不可,她也不覺得遺憾了。
她是最美的。
毒醫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們都是被天命捨棄的人,她想要活到明年三月最美時,他又何嘗不想活得好好的?他與沁兒還沒有在一起,他不甘心。
“大姑娘,我會盡力的。”
他突然說道,沙啞的聲音帶着堅定,煙龍貞偏頭想了想,看看外面雪崩的山,悄聲一句,“……別告訴他。”
只是一句話,卻讓人心酸得想落淚。
兩人在一起時,永遠少不了打打鬧鬧,又氣得想要咬他,可到了這個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卻還是他。
然後第二句囑咐,“如果我活着能找到我爹,我就把他送到靈山去找我娘。如果我活着不能找到……你就說我到了靈山。”
生見,死不見。
留個念想,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毒醫心中震動,他動了動脣,好半天才點點頭,又閃身去了洞口,看着下面剛剛雪崩之後,留下的鬆軟積雪,雪那樣厚,那樣美,這個時候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下去試試。大姑娘,你在這裡等我。”
“不,我跟你一起去。如沁不是你一個人的如沁,她還是我碧瀾閣的掌櫃。唔,對了,我的事,也不要告訴如沁,我怕她知道了,會哭。”
她笑笑,又一臉嫌棄的說,如此美好的年華,便要在這個時候,慢慢的看到了自己最終的結局。
明明知道該如何去挽回,可連毒醫也沒辦法的事情,她還能指望誰?
算了,就這樣活着吧!
笑意勾勒在臉上,她漸漸長好的傷,已經讓人覺不出醜陋,只會覺得同情。可是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眸光閃閃向山下看,“毒醫,今晚上,我們就闖一闖這四王子軍營!”
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把大周蘇如沁困得這般插翅難飛!
雪白的山石之後,清月臉色木木的問着,“公子,我們還要留在這裡嗎?”
東方秀已經滾落懸崖,還中了毒醫的蠱,煙龍貞的危機已除,他們也沒必要留着。
關鍵是,清月還是很不喜歡她。
離得有些遠,聽不到他們剛剛在說什麼,可料想也不會太容易。
“再等等。”
東方昱淡淡的說,這冰天雪地困住他。他想要去的地方,他隨時可以去。
看他臉色淡淡,也說不上到底是在乎,還是因爲其間的種種關係,清月張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之後便一片風過雪山的安寧。
地上的浮雪被吹起,又落下,一直到日落西山,山洞裡的那兩人又有了動靜時,東方昱這才動了動。清月卻猛然指着清朗月色下,那兩個飛速而起的小點,驚訝的低喊道,“公子,快看,他們在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