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今夜現在寒舍住下吧,明早我們就一起出發。”
聽罷大娘的話,柳夏看了一眼多鐮,多鐮也看了看她。
陶大娘看出了他們心裡的擔心,解釋說道:
“二位放心,今日投下匕首給二位的人正是我,既然有心救兩位,就不會將兩位在我家的事告知村裡人的。其實我家婆婆兩年前就已經行爲古怪了,今天一事之後便長睡不起,想必是中了什麼妖魔的蠱毒迷惑了心智,纔會變成這樣的,還請二位原諒她老人家。”
陶大娘說着說着,又留下了眼淚。
“陶大娘,您別哭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去尋陶大叔吧。”
陶大娘聽罷,抹着眼淚點了點頭。
這一夜,多鐮和柳夏在陶大娘家過的夜。
陶大娘以爲兩人是夫妻,於是給他們收拾了一個房間讓他們住下。
關上了門,多鐮和柳夏“呼”的一下又恢復了原貌。
多鐮抱着柳夏輕輕放到臥榻之後說道:
“姑娘今夜在此休息便好,在下在門外守着,有事姑娘儘管叫一聲。”
說着,多鐮轉身要走出去,卻被柳夏拉住了衣袖。
“公子,白天我們已經被村裡人發現了,他們認得我們兩個的原貌,你這樣在門口呆着若是被村裡人發現了,或許會連累大娘的。公子還是留在屋裡便好。”
柳夏說着說着,紅着臉地下了頭去。
多鐮想了想,說:
“如月姑娘所言極是,那姑娘就睡臥榻上吧,在下到那邊椅子上睡下便好。”
柳夏紅着臉點點頭。
到了夜裡,柳夏身子冷得厲害。她卷緊了杯子蜷縮作一團,不停地發着抖。
多鐮發現柳夏這邊不對勁,便走過來看看怎麼回事。
“如月姑娘,你沒事吧?”
柳夏面色蒼白,眉頭緊鎖,哆哆嗦嗦地說着:
“冷,好冷……”
多鐮以爲她發高燒了,於是伸手貼在柳夏的額前,柳夏冰冷的體溫讓他微微驚了會。
“如月姑娘,你身子好冰冷,怎麼回事?”
柳夏身子冷得難受,回答不上來了。
多鐮小聲地念了句咒語,一件白色毛茸茸的披風便從他的包裡飛了出來,落在他手中。
多鐮將蓋在柳夏身上的被子去掉,打開了手上的毛絨披風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
當那件白色毛絨披風披在柳夏身上時,一股暖流在她體內慢慢流淌開來。
沒那麼難受了,柳夏緊緊蜷縮的身子慢慢伸展開來。
看柳夏臉上的血氣漸漸恢復了,多鐮吐了一口氣說道:
“姑娘這是怎麼了?莫不是中了寒冰之毒吧?”
“嗯……”
柳夏呆呆地看着前方,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心中一陣悽楚。
“寒冰的功用妖魔皆知,公子才學多識,想必早就知道奴家爲期不遠了吧?”
多鐮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坐在一邊。柳夏看着前方,繼續說道:
“我要去往東方找師傅拿到太乙真人煉製的烈火丹,否則,一旦寒冰之毒發作,便會結冰而死。只是……那烈火丹有靈性,若非它自己選擇的人,吃了反而會爆炸而死。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去,真的很想試試看。”
“在下知道,之前見識過寒冰的威力了。”
“你見識過?”
柳夏驚奇的坐起來看着他。
多鐮看着遠方點點頭。
“在下剛修煉成仙之初,原本打算迎娶未婚妻凝香過門的。怎知,凝香誤食了父親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的寒冰。凝香當時只是中等妖,而且還化作了人形,服下寒冰之後,就在成親當夜,她冰寒毒發了……”
多鐮的故事講得簡短,柳夏卻已經能想象的出多鐮當時親眼看着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結冰死去的心情了。
聽到抽泣聲,多鐮轉過來看着她,話到嘴邊卻猶豫了。但最後,他還是決定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
“如月,若是去往東方能有方法救你的話,在下願爲你拼盡全力。等這件事圓滿完成,在下就帶着你快速前往東方可好?”
柳夏吃驚地擡起頭來看着他,不解地問着:
“公子爲何……?”
多鐮牽着她的雙手繼續說道:
“不管結果如何,在下都會守在如月身邊。如今你只是中了我眼中的魅蠱,或許等你醒來,這一切你都會忘記掉,只是如果不說,在下怕日後會後悔。”
“說什麼?”
柳夏一汪碧泉般清透的眸子望向他的,看得他深居心中的那份久違的情感被重新牽起。
多鐮捲翹的睫毛微微往下跳動了下,附身下去去覆上了她那誘人的櫻脣。
柳夏閉起雙眼,只覺得身體裡蒸騰起一股熱氣,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感覺自己似乎在黑暗裡漫無目的地行走着。漸漸地,前方出現了一個亮點,隨着她的腳步,那個亮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終那亮點變成了一扇閃光的大門。
正當她要走進那扇閃光的大門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拉住了她。回過頭來一看,是翟煜!
翟煜微笑着,拉起她着手說:
“月兒,是時候該回到我身邊來了。”
這一句話,讓柳夏腦子突然清醒起來。
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立刻一巴掌拍了下去……
但聽得清脆的“啪”的一聲響,柳夏怒目指着多鐮叫到:
“混球!竟敢趁姑奶奶睡着的時候吃豆腐!”
多鐮按住被她打疼的臉頰吃驚地看着她,但立刻又轉過臉去不與她對視。
“看來你已經完全清醒了。”
“說什麼呢,我們還困在這裡,得想辦法……咦?這是哪裡?”
柳夏的記憶就只到了兩人被綁在一起雙雙丟進坑裡,突然場景大變化,她都有些適應不過來了。
多鐮站起身來背對着她說:
“上午姑娘不小心與在下對視,中了在下的魅蠱,亂了心智,現在剛清醒過來。我們早就獲救,這是在陶大娘家,明天一早就帶她去找陶大叔。時候不早了,姑娘還是早些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柳夏一臉疑問地看着多鐮回到椅子上背對着她坐在那裡,心中暗暗想着:
被魅惑亂掉了心智了嗎?那剛纔是不是我自己貼上去的呢?如果是我自己貼上去的……竟然還打了人家……多鐮會不會很生氣啊?柳夏你這人丟的真夠大的了!
看着多鐮的背影,柳夏不禁覺得他的背影有些悽楚,心口上緊了下。她用手輕輕拍着自己的心口以緩解心口的幽悶。
這一整天到底發生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管不了那麼多了,睡覺!
於是,柳夏倒頭又睡着了。
等到雞鳴時分,陶大娘走到房門前輕輕敲門說道:
“二位起牀沒有?我們該出發了。”
多鐮警覺地睜開了眼睛跳到門邊回答:
“嗯,這就起身。”
他走到臥榻邊,伸手搖搖熟睡中的柳夏。柳夏睜開惺忪的雙眼,視線還沒清楚,便看到一個銀色長髮的人站在自己跟前,還以爲有鬼,嚇得她“啊”地尖叫着身體往後又倒退了些。
“如月姑娘沒事吧?”
聽到是多鐮的聲音,柳夏揉揉雙眼一看,說道:
“哎喲,是你啊,我以爲又看到鬼了……”
唷……一大早起來又丟人了……
“如月快些準備了,陶大娘方纔來催促咱們了。”
“呃,好。”
柳夏趕緊起來梳妝準備。多鐮則始終背對着她,一句話也不多說。柳夏以爲他在因爲昨天夜裡打他的事在生氣,心裡一直覺得很愧疚,於是不敢去招惹他,只得靜靜呆着。
準備好後,多鐮又唸了變身咒語,兩人又變回了昨天
很快,陶大娘母子還有多鐮、柳夏一行人趁着村裡人尚未起牀便出了門。
爲了不讓陶大娘心存戒心,兩人沒有使用騰雲駕霧,只是徒步跟在陶大娘母子身後一起走向山下的桃源村舊址。
進到村子廢墟里,陶大娘就變得異常激動,一路走一路流着眼淚。
柳夏在多鐮背上向四處張望着,沒看到陶大叔的身影。
“如月,會不會是因爲我們這副模樣,大樹認不得,所以不敢出來了呢?”
柳夏“咦”了一聲,多鐮便“呼”的一下,兩人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柳夏在他背上直接大叫起來:
“你怎麼現在變啊!把陶大娘嚇到的話怎麼辦啊!”
這時陶大娘聽到背後的動靜,轉過身來一看,立刻被眼前那個“銀髮妖人”嚇得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陶大娘別害怕,我們雖然是妖怪,可是不會傷害人類的!”
陶大娘合攏了自己張大的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柳夏看她緩過勁來了,才慢慢解釋說:
“陶大娘,大叔的魂魄還在這個村子裡徘徊着。前天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才碰到大叔的,他在這裡等着你們回來看他已經等了兩年了。”
陶大娘聽罷,噙着淚水低頭叫着:
“死老頭子,你在哪裡啊?”
一邊的陶土抱着她的腿不停地“孃親孃親”地叫着。
這時,牆角那邊出現了個白色的影子。
“陶大叔!你終於出來了,快看看,這兩位是不是您要找的家人?”
陶大娘一聽柳夏這麼說,一邊抹着淚水一邊私下裡張望着,卻什麼也看不到。多鐮則解釋道:
“人類看不到鬼魂的。”
陶大娘聽到這樣的解釋,變得更激動了,她蹲下來抱住了陶土嚎啕大哭起來。過了一陣,陶大娘緩過勁來了,才擡頭問柳夏:
“這位姑娘,你若是能看到我家老頭子,可不可以幫問問他屍骨在哪,我們好去尋他,給他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