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紫竹林兩女相爭
鳳傾所在的位置雖然距離君憐卿和花鈴算不得多遠,但因爲是在竹林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林子裡就會響起一陣陣的簌簌聲,竹枝搖曳聲。
所以,鳳傾對於君憐卿與花鈴之間的對話聽得並不真切,只能隱約聽到一些隻言片語。比如說,花鈴親暱熟稔地喊君憐卿“蓮”,比如說花鈴要君憐卿做她的男後。
至於,鳳傾爲什麼只能聽得到花鈴的話,卻對於君憐卿所說的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這一點很值得人懷疑啊。
“蓮,三年不見,怎麼跟朕生分了這麼多?”花鈴輕嗔,長睫遮掩下的眸光晦暗莫名,她擡起頭,下巴微揚看向竹林深處,目光悠遠而飄渺。
擡手隨意地撫了撫胸前的長髮,花鈴不無感慨地嘆息道:“朕還真是懷念以前的日子呢。那個時候,若不是有你一直陪在朕的身邊,朕,也許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
說着,花鈴又轉過頭,定定地看向君憐卿,紅脣勾起暖暖的笑意。“說起來,朕還真的得好好謝謝你呢,蓮。”
君憐卿目光溫潤,似乎也想起了曾經的某一段歲月。他好笑地搖搖頭,“我什麼也沒幫得上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得來的。何來謝我?”
花鈴緊走幾步,旋身倚靠着身後的紫竹。紅色的衣袂在半空翩飛,劃下一道道唯美的弧度。她頭微微歪着,對於君憐卿的話不置可否。
“當年,若不是有你幫朕,朕又如何能輕易鬥敗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好皇弟?”
“當年的事,只是個巧合。”君憐卿輕笑着搖搖頭,並不想居功。
當年的花鈴還只是一介不受寵的皇女,並不是皇位的第一人選。雖然她的能力,無論文韜武略,在衆多兄弟姐妹之中幾乎都是最爲優秀的,卻因爲母妃出身貧寒低微,而無緣皇位的競爭。
爲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花鈴可謂是吃盡苦頭。就在她踏着衆多兄弟姐妹的屍體,終於要得到夢寐以求的位置的時候,一個男人的憑空出現,徹底打碎了她的夢想。
那個男人名叫花千尋,君憐卿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聽說花千尋那人驚才絕豔,是當時的冰國皇帝流落民間的四皇子。
自從花千尋回到了冰國皇室,冰國皇帝的目光便悉數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因爲對他的母親存有內疚,冰國皇帝更是恨不能將一切都親手捧到他的面前。甚至爲此,一道聖旨便廢黜了花鈴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女之位。
花鈴恨極,幾次三番派出人馬前去刺殺花千尋,卻不料那人狡猾得很,一次都不曾得逞過,甚至,就連讓他受傷都困難至極。
但是三年前,花千尋卻忽然無緣無故地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花千尋不知所蹤,冰國皇帝遍尋不着,一時間氣急攻心,竟是一病不起。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這纔再一次冊立花鈴爲太女,並將皇位正是傳於她。
對於花鈴所說的君憐卿曾經幫助過她,實際上只是因爲君憐卿曾經無意中對她說過這麼一句話而已。
當時,君憐卿告訴花鈴,聽說花千尋有一個很在意的人被人抓走了,下落不明。然後,花鈴就跑到花千尋面前,將這件事告訴他了。
其實,花鈴怎麼也不會想到,花千尋竟然真的會爲了一個人放棄大好的皇位,說走就走。
到現在,花鈴都不知道那個被花千尋那樣在意的人到底是誰?是男還是是女?總之,那個曇花一現的驚豔皇子,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知道君憐卿並不想在自己面前居功,花鈴也不甚在意。“總之,朕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朕可能早就已經隕落在這場紛爭裡了。”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何況花鈴是生在帝王之家,更是深深地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要麼她踩着衆多兄弟姐妹的屍體上位,要麼,被別的兄弟姐妹踩在腳下,給人家做了一塊墊腳石。
事實就是如此得殘酷。
說到底,花鈴還是很羨慕花千尋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好像風一樣,無牽無絆,不管做什麼事,都只是爲了自己的本心。
花鈴想,她終其一生,只怕都不會有花千尋那樣的勇氣和灑脫。因爲,她這個人太過自私,沒有在意的人,也沒有值得她在意的人,她從來都是孤家寡人--
看一眼君憐卿,花鈴眼底閃過落寞。君憐卿對於她,絕對是特別的,但要說有多特別,她也說不上來。她只是覺得,難得遇到一個相對來說特別一些的人,那麼,她就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其留在自己身邊。
哪怕是不擇手段!
是的,即便是不擇手段,即便是需要殺盡天下人,都要讓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但是,同時,花鈴又是高傲自負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並不願意只得到一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她要的是君憐卿的心甘情願。
鳳傾躲在不遠處,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君憐卿和花鈴的一舉一動。看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心裡便覺得火大。心裡第一百零一次地考慮,到底要不要立即衝出去,將那對狗男女給狠狠地揍一頓!
正要擡腳出去,卻看到花鈴的目光毫無徵兆地看過來,鳳傾目光一凝,急忙將自己藏得更隱秘了些。好在這紫竹林裡竹子比較密集,她又是穿着紫色的衣服,所以想要躲起來,也不算太難。
花鈴的目光從鳳傾藏身處一掃而過,眼底不見任何異色。她微微垂眸,眼底暗潮涌動。再擡頭時,眼中便已經是黑白分明,無比清澈了。
“蓮。”花鈴忽然輕呼一聲,毫無預兆地奔上前撲倒君憐卿的身上。她抱着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前,抱得緊緊的。
君憐卿被花鈴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了一下,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不顧一切地會忽然撲過來。無奈花鈴動作太過突然又太過迅速,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是被她給抱住了。
君憐卿眉心微蹙,眼中的複雜一閃而過。他僵直着身子,伸手想要推開花鈴,卻又覺得無從下手。只得無奈地垂下,沉聲道:“花鈴,放開!”
花鈴從君憐卿的胸前擡起頭來,眼底是難得一見的女子般的柔弱。“蓮,朕累了,就讓朕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君憐卿還想說什麼,卻豁然轉頭,眸光犀利:“誰?!”
鳳傾撇撇嘴,看一眼上一秒鐘因爲自己看到花鈴居然抱了君憐卿而一怒之下折斷的竹子,目無表情地迎向君憐卿犀利的眸光。
看着不遠處那兩人相擁的畫面,鳳傾只覺得刺眼至極!刺眼得她很想將那份美好生生撕碎!
一看到鳳傾,君憐卿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就要推開花鈴。這一次,花鈴倒也配合得很,很是主動地後退一步。
花鈴看着鳳傾,問的卻是君憐卿。“蓮,他是誰?”
君憐卿不語,就好像沒有聽到花鈴的話一般,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鳳傾,心中忐忑。鳳傾眼底的冷漠疏離讓他莫名恐慌。
“阿傾,你來啦。”君憐卿略顯急切地走到鳳傾面前,目光落在她漠然的臉上,心裡揪得厲害。下意識地就要去握住她的手腕,似乎只有將她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纔會覺得安心。
鳳傾臉色漠然,輕輕一避,避開了君憐卿伸過來的手。
君憐卿一愣,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得煞白。他看一眼一邊被生生折斷的竹子,心中瞭然,想必是剛剛花鈴抱着自己的畫面,鳳傾都看到了。
“阿傾,我可以解釋。”君憐卿還想去捉鳳傾的手,想了想,終究是頹然地放下,只拿萬般繾綣的目光看着她。
鳳傾被君憐卿那目光中的繾綣柔情刺得心中一痛,卻立即強行押下。眼底閃過一抹譏嘲,她忽然擡起頭來,笑得妖嬈萬分。
“你爲什麼要解釋?我又沒說你有什麼不對。要一定分一個對錯的話,也是我不對,是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打擾你們,不是麼?”
“阿傾--”君憐卿心中焦急,只恨自己剛纔爲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躲開花鈴。雖然,看着鳳傾爲他,應該是吃醋吧,他心中隱隱覺得歡喜,可是看着她如此漠然地對待自己,他的心就覺得好痛,就好像被人用刀子割一般。
那種被人生生凌遲的滋味兒,很不好受。他寧願如從前般,兩人一見總是要一較高下互不相讓,即便是互相看不順眼,也總比這般被她漠視。
鳳傾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微擡下巴看向正往這邊走過來的花鈴。“不給介紹一下?”
鳳傾不是是非不明的傻子,剛纔花鈴忽然撲過去,換成誰都不可能輕易躲開。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副畫面,尤其是那畫面還是那樣和諧唯美,她就覺得鬱卒,就覺得憤懣,就很想殺人。
鳳傾的理智告訴她,那個女人是冰國的皇帝,殺了她對自己目前的形勢很不利。可是,不殺她,不代表心中不氣。
其實,鳳傾覺得,更讓她生氣的應該還是君憐卿的態度。如果他第一時間就把花鈴推開,她想,即便她心裡也會覺得不舒服,但也總比看着他們那樣一直抱在一起來得讓她好受。
不等君憐卿介紹,花鈴就已經開口。她微微揚起下巴,眼底波光流轉,身爲帝王的傲氣渾然天成,哪裡還有前一刻那個撲入君憐卿懷中之人的柔弱樣子。
“你就是鳳三少吧?朕聽蓮說起過。朕是冰國皇帝。”花鈴紅脣勾笑,笑容有着淡淡疏離,一如她平日裡待人的態度。“三少的名字,朕可是如雷貫耳啊。”
花鈴這句話說得可謂是意味深長,讓人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注意到君憐卿居然用那種無限溫柔繾綣的目光看着鳳傾,她的心中就嫉妒萬分。
鳳傾並不把花鈴的姿態放在眼裡,只是歪頭輕輕一笑。“那有何奇怪的?本少天生麗質難自棄,名冠三國也不是什麼大事。”
花鈴一噎,心道這個鳳傾還真是夠自戀!果然是個草包麼,如此不識擡舉。她脣角的笑越發溫柔,看向君憐卿的目光笑意繾綣。
“蓮成親,朕也沒能前來觀禮。朕在這裡跟你道歉。”
“用不着。”鳳傾擺擺手,絲毫不以爲意,“女皇陛下日理萬機,光是照顧你後宮那些個男寵就得分去一多半的心思,記不得我們也是正常。”
花鈴的臉色隱隱有些難看。鳳傾當着君憐卿的面說她的後宮,必定是爲了引得君憐卿對她心生嫌隙。
垂眸微微一笑,花鈴將眼底的暗沉壓下。
“朕不記得任何人,的確無所謂。但是,忘記了給蓮送上一聲祝福,卻着實不應該。三年前,要不是蓮日夜相伴於朕的身邊,爲朕排憂解難,陪朕看風雲起落,並適時地開導朕,朕也不會有今天。在朕的心裡,蓮,總歸是不一樣的。”
君憐卿目光一凝,看向花鈴,她爲什麼要這麼說?他何曾與她日夜相伴過?就算是那段日子,也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惺惺相惜而已。她這樣說,究竟有何目的?
君憐卿看向鳳傾,本能地想要解釋,卻發現鳳傾根本就沒有看自己。心底不由得涌起一絲挫敗,看來今天的事情,阿傾是怨恨上他了。
苦笑一下,君憐卿伸手拉過鳳傾的手,低沉的聲音較之往日多了幾分急切。“阿傾。”
鳳傾這次倒是沒在避開君憐卿,而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她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釋。
君憐卿一喜,就要開口,花鈴卻忽然搶了先。“蓮,三年來,朕一直都記得當時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一直都很想親口對你說一聲謝謝。蓮,謝謝你在朕最爲困難的時候,一直陪着朕,不離不棄。這份情意,朕會一直記着,朕對你的心,亦始終如一。”
“花鈴!”君憐卿沉聲道,聲音裡已經明顯有了幾分冷意。
鳳傾面色無波,心中卻已經掀起驚濤駭浪。她不着痕跡地靠近君憐卿,在無人看到的角度,一腳踩上他的腳。
君憐卿痛得臉色煞白,卻只得忍着,不躲不避。鳳傾既然這麼做,就說明事情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閃避,再招惹上這隻憤怒的小獅子。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帶着輕嘲從竹林深處傳來:“呵,三年了,我們又見面了啊,我的大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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