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凝記得很清楚，當初在崖底幫墨戰敷藥時，她便看見了墨戰肩上紋着的那朵鳳血花。
當時慕清凝還覺得奇怪，爲何墨戰一個男兒怎麼會在肩上紋着一朵花。原來，竟是因爲他是北辰皇室的暗衛。
“墨戰……二哥說的，是不是真的？”慕清凝眼眸含淚，怔怔的看着墨戰，好半晌顫聲問道。
大雨不斷落下，慕清凝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墨戰臉上的表情看的並不太清晰，但是慕清凝卻能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那抹悲慼與無奈。
“是……”許久之後，墨戰的聲音才慢慢傳來。
剎那之間，慕清凝只覺得自己的另外半邊天空也傾然倒塌。
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迅速涌來，十幾年的陪伴，一瞬間都化作滄海桑田，再無歸路。
他與她，終是連最後的一絲希望都隨着這場大雨化作灰燼。
“拿下他。”見慕清凝不再言語，慕清楷朝着身後的羽林衛做了一個手勢，數百人便朝着高臺上圍了過去。
慕清凝輕輕閉上雙眼，握着慕清修衣襟的手不斷顫抖，眼中淚水不斷落下，看在慕清修眼中，滿是心疼。
驚雷不斷落下，山谷之中的百官都已退到了谷口，高臺之下，數百名羽林衛靜然而立，高臺之上，數十名羽林衛已經與墨戰混戰在了一起。
不知是何緣故，墨戰出手皆留了餘地，未傷及那些羽林衛的性命。因顧忌太多，身上沒多時便多了好幾處傷口。
殷紅的血液混着雨水幾乎流滿了整個高臺，慕清凝再度睜眼時，入目便是一片血紅，灼的她眼睛一陣刺痛。
墨戰雖然身上受了不少傷，但那數十名羽林衛終還是不是他對手，沒過多久便全部敗在了他手中。
慕清楷眸光一沉，朝着高臺下欲上來的羽林衛做了一個手勢，旋即抽出腰間長劍，朝着墨戰攻了過去。
“墨戰，今日我便用你的人頭來祭奠父皇與母后。”長劍朝着墨戰胸前橫揮而去，憶起死去的東帝和剛剛入了陵墓殉葬的童雪心，慕清楷眼眸微紅，冷聲向墨戰說道。
墨戰抽身飛退，揚手擋下慕清楷的長劍，看着慕清楷的目光之中滿是複雜之色。
曾經他們曾經一起馳騁沙場，曾經他們曾經月下對飲，曾經他們曾一起出生入死。
若要問墨戰在東月除了慕清凝以外最親近的人，那便是慕清楷了。
而如今，昔日的好友舉劍相向，他卻連一句解釋都說不出來。
恍然間，當初離開逍遙閣來東月時，九娘曾經意味深長的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一下便自心底深處涌出，不斷迴響在耳旁。
“墨戰，作爲細作，千萬不能動情。否則，你便會萬劫不復。”
冰冷的雨水不斷打在臉上，墨戰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冷意。唯有那慕清凝剛剛閉目時的一片死寂與淒涼，一點點的冷卻着他的心。
他們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此生再無任何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