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五十份答卷是否讓你滿意？”
雲旭離開靜室後不久，天塵雙鷹之中，天鷹一臉恭敬的詢問。
方晴鳳目微撇，看了看桌上五十份答卷，搖頭道：“全是一切膚淺的認知，足見通關之人均是資質一般，不過宗內也需要一些打雜的弟子，到時候若有連續通關之人，倒也可以面前收下，交給他們一些雜物。”
“這樣麼……會不會是小姐此次擬定的題目太過深奧，這些新晉弟子無法理解？”地鷹面露疑惑。
這一次，方晴受宗內指派作爲雲水城招收新晉弟子的監考官，所出考覈題目與往年宗內所設完全不同，這第一關文題的題目就讓他們深感詫異。
“何謂修煉都不知，修煉來又有何用？”
方晴一隻修長纖白的玉手，輕輕玩轉着翡翠制的茶杯，淡淡說道：“雲水城爲天塵大陸五大城之一，城中本有諸多底蘊深厚的門派，原以爲這次能夠發現一兩個對修煉之道頗有見解的年輕俊傑，收入麾下爲我所用，卻沒料到均是些膚淺平庸之輩。”
品完杯中香茶，她輕輕放下了茶杯，美眸中閃過一抹深邃。
“走吧，咱們這就看看，這五十人中會有多少人能通過我設立的後兩關？”
揮了揮手，方晴起身走出靜室，天塵雙鷹默然跟上。
步出靜室，門檻邊有一團廢紙映入視線方晴餘光，不過這團廢紙並不起眼，她沒有在意，直接越了過去。
“嗯？”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走出兩步後，她腳步一頓，回頭，轉過身，視線就徑直落到了那團廢紙上，隱約看到上面“性命雙修”四個字。
“性命雙修？”
方晴眸光一閃，似迷惑，又似明悟，神色複雜。
“把那廢紙撿起來看看。”她向天鷹下令。
天鷹掌心一吸，那團廢紙就落到了手中，打開看了看，道：“小姐，是一份答卷。”
“此卷如何作答？”方晴道。
“修煉一途，性命雙修。
修性者，念有神，神爲魂，魂爲性。
修命者，身有形，形爲魄，魄爲命。
神形相輔，魂魄相成，性命雙修，不死不滅。”
天鷹將捲上所答一字不漏的念讀出來，念讀之時，眼裡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末了才道：“小姐，此卷講述的修煉之道簡直狗屁不通，看樣子是被雲旭刷下的答卷，不小心遺落在了這裡。”
然而方晴聽後，美眸中卻有奇光閃爍，沒有理會天塵雙鷹對這份答卷的鄙夷，蹙着眉頭喃喃自語，心中似有所悟：“神形相輔，魂魄相成，性命雙修，不死不滅……”
喃喃片刻，方晴忽然眼睛一亮，驚道：“這說的是肉身和神念靈體雙修的理論，神念不死，肉身不滅，互相扶持到達武道之巔？能針對我的文題做出如此驚世奇譚，足見此人對修煉之道見解極其深刻。”
驚疑間，她偏首向天鷹問道：“此卷是何人所答？”
天鷹奇怪小姐怎會對這生澀古怪的修煉之道有此表情，卻也不敢違抗，目光急忙下掃，看向落款處，說道：“玄天命。”
“玄天命？”方晴眸光一閃，脣角抿起笑意，向天塵雙鷹揮手：“走，到城主府練武場去看看，雲旭竟然把如此天才都刷了下來，簡直愚蠢！”
天塵雙鷹一臉不解，懷着疑惑跟了上去。
……
城主府，練武場。
距離第一關文題考覈已經過去半個時辰，雲旭在衆人交上考卷之後離開了一陣，此刻重新站在了高臺上。
半個時辰其實不長，但對於交了考卷的衆弟子來說，就如同一年般漫長，在每一分每一秒流過之時，內心的緊張便跟着增添了一分，擔心自己是否被刷下來，如果連第一關都不能通過，便無緣參加後面兩關，更不要說進入天塵宗了。
此時見到雲旭重新出現，每一個人的呼吸都不知不覺加重了幾分，私下都議論，使得整個場面變得喧鬧火熱起來。
很顯然，第一關考覈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方麒靜靜站在人羣中，面色不動。
“玄兄弟，你說這次我們能夠通過考覈麼？”易淵一臉緊張：“這第一關的文題是考驗我們對修煉之道的見解，不知道玄兄弟如何作答？”
“你又如何作答？”方麒不答反問。
“我答的自然是純正的修煉之道，以聚靈漩，煉靈術，悟法則爲修煉大道，最終踏入巔峰。”
易淵自信道，他所答的是世間最純正不過的修煉至理，自信能夠過關。
方麒看着他，含笑點頭，“既然你有了純正之道的見解，又何須擔心？”
“你答的又是什麼？”易淵再問。
“性命雙修。”方麒只淡淡說了四字。
“性命雙修？”
不僅易淵，李若思和其他四名天擎派的弟子都眨着眼睛，滿臉疑惑的看着他，顯然不解這四字的含義。
方麒笑而不語。
不說四天大陸，就連東位面距離神域都十分遙遠，老一輩的人都不知道何謂性命雙修，更何況這些小輩人物？與他們解釋等同對牛彈琴，方麒也懶得浪費脣舌，便安心靜待。
這時，高臺上雲旭擡手壓了壓場中喧鬧的吵雜聲，中氣渾厚話音傳播而出：“諸位，第一關考覈已經有了結果，一共五十人通關晉級，唸到名字者立即出列。”
“只有五十個人過關麼？”
這宣佈一出，場中便禁不住掀起了喧鬧狂潮，一個個額上都沁出了汗跡，內心的緊張更是疊加起來，生怕自己是那五十個名額之外。
易淵也握緊了雙拳，喉嚨裡發出低沉沙啞的話音：“這次參加考覈的共有一百八十多人，一百八十多人啊，想不到在第一關就刷下了大半人數，天塵宗的考覈機制實在殘酷。”
“世道便是如此，天塵宗作爲天塵大陸第一宗派，與這靈玄宮齊名，又豈是人人都能夠進入的。”李若思在一旁道。
方麒聽着二人感慨，心中不爲所動，仍是不驕不躁的靜站着。
另外一邊，古劍雲與趙無軒嘴角含笑，很是自信的樣子，二人身後所帶的扈從也是個個趾高氣揚，儼然與他們二人一般自信。
也在此時，高臺上，雲旭打開一張紙卷，開始宣佈通關的名額。
“朱明。”
“鄭興。”
“孫霖。”
“程東。”
……
一個個名字被宣讀出來，聽到自己名字的人，神情充滿振奮，與自己的同伴舉臂高呼。雖然這只是第一關，但通過了也代表他們距離天塵宗又近了一步。
在天塵大陸每一個人心中，天塵宗如一片聖地，人人以進入其中修煉爲榮，甚至只做一個記名弟子都覺得驕傲。
不出意外，趙無軒、古劍雲二人都順利晉升，連同他們所帶的門人弟子，都有不少人跟着通關，反倒是天擎派這邊目前只有李若思被唸到了名字，而易淵卻沒有。
“怎麼回事？已經唸到了第三十八個名額，居然都沒有我與玄兄弟？”
隨着通關的名額越來越多，而卻始終沒有唸到自己，易淵漸漸浮躁了，每唸到一個名字，他的拳頭便不由得握緊一分。
不僅是他，方麒和天擎派其他四人也沒有被唸到。
“王巖、丁羽、劉長青……”
“四十一了。”
易淵的握緊雙拳，指節發出聲聲脆響，一滴滴汗跡從中滲透出來。
剛剛唸到的三人之中，劉長青倒是他們天擎派的人，但唯獨沒有他和方麒。
“後面還有九個名額，易兄無需緊張。”
方麒拍了拍易淵的肩膀安慰，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溼了。
“嘀嗒。”
易淵額頭上一滴汗跡落在捏緊的拳頭上，擡頭望着高臺，這時雲旭又念出了四個名字。
依然沒有他們。
“九個，現在只剩下五個了……”
“嗤，還以爲你們能有多大能耐，敢挑釁我的威嚴，沒想到連第一關都不能通過，簡直廢物至極。”
就在天擎派這邊，氣氛緊張壓抑到了極點的時候，一道刺耳的譏笑聲傳來。
不遠處，趙無軒正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們。
古家那邊，古劍雲雙手抱臂，也向他們投以戲謔，看待方麒的目光更是譏諷，原來以爲方麒挑釁趙無軒會有些本事，現在看來卻是裝腔作勢罷了。
方麒不理會他人的嘲諷，面色平靜如常，繼續等待宣佈。
兩世的經歷，早已把他的心性磨練得如磐石一般堅韌，任何風吹雨打都不能動搖。
“王忠、陳銘、楊凱、吳峰、易淵。”
高臺之上，雲旭終於宣佈了最後五個名額。
“呼……”
在最後的一刻，易淵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內心繃緊的弦終於放鬆下來，整個人如虛脫一般，狠狠鬆了一口氣。
正要狂喜歡呼，猛然間想到五十個名額中竟沒有方麒的名字。
頓時，天擎派六人均是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們始終堅信方麒能夠順利過關，最終成爲天塵宗弟子，現如今居然第一關都沒有通過？
“這？玄兄弟，你……”
易淵面色複雜，不知該說什麼，要安慰，又怕傷了方麒的自尊。
周圍，嘲笑的，憐憫的，不屑的，種種複雜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方麒的身上。
“沒有通過麼？”
方麒沒有去看別人的臉色，只微皺着眉頭輕聲喃喃，搖頭暗笑道：“看來我還是高看了天塵宗的監考官，只寫下性命雙修的片面之理，他們都無法理解，要進入天塵宗，怕是要想其他法子了。”
“玄兄弟不必自惱，以你的天賦，要進入天塵宗不是難事，或許這次只是運氣差了點，明年再來報考便是了。”
易淵以爲方麒是在沮喪，於是笑着安慰。
方麒看他笑容真誠，心中有了溫暖。卻不知他哪裡是沮喪，只是笑那天塵宗的監考官廢物，自己給他送上的修煉理論是無價之寶，他卻當成了垃圾。
而在這有人懊惱有人笑的時候，沒有人看到雲旭所在的高臺上多出一個黑衣老者，是天塵雙鷹中的天鷹。
他在雲旭面前打開一張被揉出許多皺褶的廢紙，淡淡的問：“誰是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