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紅顏的回憶(中)

我的名字叫紅顏,是無牙子歷盡半生心血所鍛造出來的一把靈劍。無牙子說,我天生擁有靈氣,隨着時間的推移,我便可幻化爲人。殺人飲血,我是最好的一把劍,我是最強的一把劍。

我天生就是一把劍,爲了能成爲一把合格的劍,我一直拼命努力着。一直以來,我都認爲,自己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劍,因爲,我擁有着別的劍所沒有的東西,那就是劍靈。

我的第一個主人是無牙子的兒子,他是一個很英俊的人,他的身上,似乎天生就擁有着霸氣,渾天而成一般。無牙子時常對我說,他的兒子是世上最棒的。而最厲害的我,也就在無牙子五十歲那年,被贈送於他的兒子。於是,我有生以來,擁有了第一個主人。

跟我預想的一樣,第一代主人是個很厲害的人,不僅是從身手,氣質,領導能力,他都是上上之選。這樣的主人,令我驕傲,這樣的主人,令我自豪。在我的內心深處,主子,如天神一般存在着。他聰明、勇敢、機智,他無人能敵,他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以爲一輩子都會這樣,一直陪在主人的身邊,盡一切的力量,保護着我的主人。因爲,無牙子說過,我是世上最好的劍,天下第一劍。

可是,當我能化成人形之後,一切都改變了。我的主人,愛上了我。我只是一把單純的劍,單純的只想主人成爲天下第一人。愛這種詞,對我而言,是那麼的陌生,無知的我,接受了主人的愛。於是,我是主人的劍,於是,我成了主人最親密的人。

不知是何人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直以來,我都不太瞭解這句話的涵義,只是被主人的柔情包裹。而不知何時,明明是我保護着主人,卻變成了主人保護我。主人說過,這輩子,他只愛我一人,喜歡我一個人。

主人說過……他會一輩子保護我。

被人寵着的滋味真的很好,強硬的主人,只會在我的面前,露出他的柔情。主人,他一定很愛很愛我吧。雖然我不知道愛的函義有多重,但我知道,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着我們的愛情。

真是傻呵,其實,單純的愛情,纔是最美的愛。當那愛的裡面,單純不在時,我們面對着世人的種種眼光,那異類的眼神,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我的主人,只是抱着我,豪氣雲天的說,“沒關係,一切有我呢。”

在這個世上,哪有那麼完美的事。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主人以自己的生命做爲代價,證明了我與他的愛情,可是,我也永遠失去了我的主人。那麼厲害的主人,只是在那一剎間,化成了一堆不會動的肉。

我以爲,無牙子一定會毀了我。看着在主人的墳前看着一臉傷心的無牙子,我的心裡充滿了愧疚。主人,如果沒有了我,一定會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吧。是我,是我毀了主人。對於這樣的我,就算被無牙子毀掉,也心甘情願。

“紅顏雖可幻化爲人,但終究還是一把劍,劍不應該擁有自己的感情。從被打造出來的第一天起,紅顏,我就對你說過這句話吧。”無牙子像是老了十歲,他用一種我說不出來的眼神看着我“你是失敗品,紅顏,你只能算是好劍,但你絕對不是一把殺劍。你走吧,永遠也不必回來了,永遠。”

我離開了無牙子的身邊,在一個名叫江湖的地方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新主人。只在短短二十年裡,我便換了三個主人。我不知道主人的意義何在,只知道,我被握在他們手裡。行儀丈義?助紂爲虐?我不知道,反正,對我而言,只是不停的殺人,不停的殺,那鮮紅的血,滿天滿地,而我,也變得越來越強。

如果,當初我變得更強,主人是不是就會不會死了。

在每年的祭日,我都會回到主人的墳前,給主人祭拜。不論有什麼情況,在祭日這天,就算是費盡心機,我也會趕回來。

驚鴻!劍名驚鴻,驚天地,鴻運千里。臨死前的無牙子,哭着抱着驚鴻,仰天哈哈大笑着。那老淚縱橫的臉,有種令人說不出的感覺。

“紅顏,我打造出來,打造出了真正的殺劍。它是無敵的,因爲,他沒有感情。無情,纔會無敵。紅顏,你的出現,是一個失敗,是一個錯誤。”

不是的,不是的,騙人的,我也很厲害的,我可以爲了主人,萬死不辭。

我的名字叫紅顏,我是一把無摧不毀的劍,但我不是天下第一劍。因爲,天下第一,已經被安在驚鴻的頭上了。而我,算什麼呢?

我擁有許多主人,一個又一個,千百年來,我看透了人間的悲歡離合,才明白了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以爲,愛情,愛了,便就可以了。原來,愛情這種東西,太過於複雜,中了愛情之毒的人,又有哪幾個人能逃出來。

我的主人不停的在換,我已經記不清的以前的主人有哪些,他們又是做什麼的。只知道,無論到什麼人的手裡,我都是寒兵利器。但終究到底,我都會先拋棄掉。不論我願意不願意,我總是會被自己的主人拋棄。

有人說我爲禍劍,持我在手的人,都會死於非命。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我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我終於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主人。他,並不是一個江湖中人。他是白虎國的英雄,白虎國的國君,改變白虎國命運的人。而我,自到了此人的手裡,也停止了殺戳。

很好笑,原本爲兇器的我,一下子變成了觀賞性的物品了。有時我會想,一直被呈放在帝宮的藏寶閣,好像也是很不錯的事。可是,有一天,我被取出來,黑色的布包裹着我的劍身,使我觀察不到外面的情況。

無論是哪代主人,都是一樣的。把我陳列藏寶閣,也不過是沒有需要用到我罷了。我以爲新主人想帶我殺入戰場,但很奇怪的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我一直被置於主人的腰間。

我只能從聲音裡聽出,我的主人,愛上了一個養花人。雖然我爲劍靈,但我能聞到這空氣瀰漫中的花香。那撲天蓋地的花香,帶着一種異樣的香味鑽入人的鼻孔。對了,主人稱這種花兩生花。

花開兩世,開花不長葉,長葉不開花,永世也不會結果的兩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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