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人知道,夏新自己也很清楚。
自己並沒有變。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那麼的膽小怯懦。
還是小時候那個會丟下爸媽逃跑,會害怕的手足無措,會恐懼的把妹妹推出去的膽小鬼,可憐蟲。
自己,只是假裝堅強,假裝的做出一副堅強的樣子給妹妹看罷了。
而,一旦夜夜離開……就不行了!
一個人的話,就什麼也辦不到了。
只知道逃避,墮落,在黑暗中沉淪。
自己本質上,還是個膽小鬼啊。
夏新做了一個夢,又夢到了鮮紅,恐怖,血腥,充滿了殺戮與哀嚎的那個夢。
夏新如往常般掙扎着,努力着,在這絕望的空間無力的喊叫着。
只是這一次有點不一樣,這一次不是隻有他一個人了,他沒有再在黑暗與絕望中沉淪,沒有再被恐懼與怨恨包圍,有那麼縷溫暖的陽光,雖然微小,卻筆直的穿透血色,照射了進來,讓夏新冰冷的身心,也逐漸溫暖了起來。
有一隻手,拉住了她,傳遞過來,溫暖,陽光的感覺。
夏新迷迷糊糊的醒轉了過來,發現,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周圍,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色,這是……自己的臥室。
“家裡?”
夏新小聲的嘀咕了句,還沒反應過來狀況。
左側遮住的簾幕中,透露出些微的曙光,提醒着夏新,現在是早上大概6,7點左右。
略帶昏暗的房間內,都是些熟悉的景物,熟悉的凳子,熟悉的電腦桌,熟悉的電腦,熟悉的筆記本……
只是,所有東西上,都已經蒙上點塵埃了.
自己已經好久沒動過這房間裡的東西了。
夏新一轉頭才發現,冷雪瞳就坐在自己旁邊,微垂着腦袋,閉着眼睛,輕巧的鼻翼中,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顯然已經睡着了。
夏新記不太清,昨天怎麼跟冷雪瞳回來的,又是怎麼睡下的。
他只記得,從死到生,自己的精神崩潰了,然後壓抑着的情感,如決堤洪水般,一下子傾瀉了出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幹嘛了。
然後一回憶起,他才明白,自己又如同每晚一個人入睡那般,做着噩夢,大喊大叫的,還會哭泣,這都是煙媚告訴他的。
只要他一個人睡,就會做噩夢,醒來永遠是渾身冰冷,心驚膽戰,冷汗淋漓的。
唯有昨晚,他感覺到有一隻手拉住了自己,把自己從那無盡殺戮中,拉了出來,給予了自己溫暖。
夏新視線一低,就看到冷雪瞳的雙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正是這股溫暖,讓他稍稍安心了下來。
也是這隻手,把他從泥潭之中拉了出來。
“坐了……一夜嗎?”
夏新緩緩坐起身,想慢慢抽回手,不去驚動冷雪瞳。
但,他稍一動作,就把冷雪瞳驚醒了。
冷雪瞳小手一顫,身子微動,然後小腦袋輕輕擡起,跟夏新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兩人對視了足足1分鐘。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的,說了句“早。”
然後,另外個人也慣例的回覆了句,“早。”
猶如兩人每天早上一起坐在沙發上,喝着牛奶,看着早間新聞那般的習慣。
其實早間新聞一點都不好看,唯一能讓夏新注目的,也就只有那個女主播,而能讓他每天堅持不懈起來看那無聊的早間新聞的原因正是……
夏新稍稍垂下了視線,不過馬上又迎上了冷雪瞳的視線,“你怎麼,在這裡?”
冷雪瞳楞了下,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握着夏新的手,這讓她驚的連忙抽回了手,裝作若無其實的樣子,伸手撩開耳畔的秀髮,卻是掩藏不住小臉上那抹暈色,“你叫的太響了,牀都要被你震榻了,我怕你吵到鄰居。”
“額……”
“很可怕的噩夢吧。”
“習慣了。”
夏新無奈的笑了笑。
所以,他喜歡菸酒的那種迷醉氣息,可以讓他躺下就睡,不至於多想,醒來就會天亮,也不會做噩夢。
夏新下意識的伸手從口袋裡摸出跟煙,叼到嘴裡,然後去摸打火機。
早起一根菸,這是他最近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摸打火機呢,冷雪瞳一巴掌刮過來,指甲擦到了他的臉,煙也被捲走了。
冷雪瞳沉下小臉,冷冷的盯着夏新道,“你抽一根我看看。”
夏新無奈的望着冷雪瞳,露出了釋懷的笑容,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凶,我投降,不抽了,你說不抽,就不抽了,永遠也不抽了。”
夏新說着還把打火機跟煙拿出來,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讓身邊的人吸二手菸是不好的,因爲身邊沒有人了,所以他也無所謂了,一旦冷雪瞳回來,他就絕對不抽了。
絕對!
冷雪瞳這才緩和下小臉,滿意的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算你識相。”
夏新笑了笑,是那種解脫般的笑容,輕聲問道,“回來了?”
冷雪瞳頓了頓之後,才點點頭道,“回來了。”
“不是休學一年嗎?”
“提前回來了。”
夏新還想問什麼,冷雪瞳已經站起身,打斷了這個話題,“先起來洗個臉吧,瞧你臉色難看的。”
“額……”
夏新無奈摸了摸臉頰,“臉色很難看嗎?”
想想覺得也是,自己昨天可是很沒形象的,像個小孩子一般哭出來了,肯定很難看吧。
“我也去洗把臉。”
冷雪瞳說着就出去了。
夏新也爬起身,來到衛生間洗漱。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家!
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
夏新很認真的洗漱了一番,再擡頭望着鏡子中的自己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精神。
臉上沒有絲毫的疲憊,精神奕奕的,簡直沒有比現在更精神的了。
他還清楚的記得冷雪瞳昨晚說的話,這讓他的心情好到簡直可以上天去跟太陽肩並肩。
“不管多少次,不管多遠,不管你掉到哪裡去,我都會把你拉上來的,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把我的手借給你。”
“我會陪着你,我會拉着你,絕對不會放棄你的,兩個人,堅強起來吧。”
夏新感覺到自己心中再沒有陰霾,雖然還在疑惑着自己這樣的人,真的還可以得到救贖嗎,但那點小小疑惑很快就被更大的喜悅給沖掉了。
夏新出來的時候,冷雪瞳已經如往日般坐在了沙發上,晨間微亮的曙光透過後邊的紗窗照射進來,映照在她的背後,讓那絕美的小臉彷彿散發出美麗的光的粒子,美麗極了,也動人極了。
仿如真正的天使,又或者,女神!
兩人彷彿往日那般,習慣性的再次打了個招呼。
“早。”
“早。”
然後夏新進廚房去泡牛奶。
只是這次有點不同,在夏新端着熱騰騰的牛奶出來,走過冷雪瞳身邊的時候,藉着晨曦的陽光,他敏銳的發現了點異樣。
夏新腳步一頓,吃驚的直接把牛奶放到了桌上,快步的走到了冷雪瞳的右側,伸出了手。
“你幹嘛?”
冷雪瞳驚訝的想阻止夏新伸過來的手。
夏新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喝道,“別動,我看看,你的臉……”
夏新湊到冷雪瞳美麗的小臉邊,細看之下,發現那裡真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
“這是……昨晚爲了拉我的時候……”
冷雪瞳昨晚看到夏新伸出手有求生的時候,她馬上撲過去,想拉夏新的手,導致臉上被地面的凸起劃了下,當時,血都滴到夏新臉上了。
那鮮紅的血液,在冷雪瞳絕美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的嬌豔。
夏新又是自責,又是後悔,也沒多想,一臉擔心的伸出手,彷彿觸摸最寶貴的藝術品般,用拇指輕輕摩挲過冷雪瞳滑膩的臉蛋,能清楚的感受到,彷彿是在完美無瑕,滑膩的沒有絲毫摩擦力的美玉上,摸到了點點粗糙劃痕的那種感覺。
雖然是很淺的一道傷口,但,放到冷雪瞳的小臉上就讓人感覺,這點劃痕破壞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而且,這可是對女生最重要的臉蛋。
“都怨我,這個……該不會留下疤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