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當然並沒有去吃飯,他來到了陽臺處,就這麼看着外邊的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彷彿是爲了應對他心中的心情,今天的天氣也顯得格外的狂暴惡劣。
夏新稍微等了會,身後就響起了夏婠婠的腳步聲。
以及夏婠婠帶着幾分輕鬆高興的笑容,“少爺,這麼好的消息,你怎麼不太高興。”
夏新望着遠處一片黑壓壓的雲朵道,“有什麼好的,我從不會把事情看的這麼簡單順利。”
“至少,這是個好消息,如果把這事抖出來,我們就是絕地反擊了,你現在最多是喪失家主資格,但要把夏無雙殘害同族長老的事爆出來,他連夏家都待不了,不死也好不到哪去,夏無雙一走,你就是夏家最高掌門人。”
夏新苦笑,“婠婠,你這是置其他長老於何地啊。”
夏婠婠笑笑說,“少了夏無雙,你就是唯一繼承人,誰敢對你放肆啊,他們還不是得聽你的。”
“……就你會說。”
“不得不說,少爺,老天爺還是很眷顧你的,我剛剛想着以後該怎麼辦,想的頭都大了,他這就給你派了個絕地反擊的救星過來。”
這話,讓夏新想起陸茵說的話。
種善因,得善果!
到時候,自有貴人相助。
若不是夏新過去的種種事蹟,影兒也不會捨棄其他人,跑來投奔夏新。
這算不算善果?
但,夏新沒辦法饒恕影兒還有夏芸薇所做的事,以及他們對夜夜造成的傷害。
“少爺,你對影兒不瞭解,但我對她很瞭解,她是那種,不會去做壞事的人,但也不是會去做好事的人,你可以說她是一把匕首,更通俗點的形象,甚至可以說她是隻狗,主人叫她咬誰,她就咬誰,但她自己,絕不會主動去做什麼,而且,她這個人,其實有點心善,我反倒覺得,她不僅不會對夜夜動手,甚至爲夜夜做過什麼都有可能,當然,可能很小。”
夏新轉過視線,一臉疑惑的看着夏婠婠,“……你收了她什麼好處,這麼爲她說話。”
“不是我收了她什麼好處,而是,她跟我一起學習過,我瞭解這個人,要不,我給你講講我們那時候一起學習時候的事吧。”
夏婠婠歪過小腦袋,扎,眨了眨美麗的眸子,想了想道。
“她是夏芸薇撿回來的,或者說,救回來的,然後夏芸薇把她放到我們那個班子學習,她的天賦很好,非常好,都說孤僻的人天賦比較好,這話放在她身上一點不錯。”
“她在某些特別的事情上極其厲害,然後,夏婉清就動了收她的心思,像我們這些人嘛,那誰應該也跟你說過,我們就是被培養起來,全心全意效忠家主的,又要幫他工作,又要幫他生養,畢竟女生比較方便,所以,像影兒這種,外貌身體資質好的女生是尤其珍貴的。”
“但,夏婉清動用了所有手段,甚至催眠都用上了,依然無法更改夏芸薇在影兒心目中的形象,更沒辦法把夏無雙放入她全心全意效忠的對象裡,這是她唯一一次的失手,影兒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加做鋼鐵般的意志,光用意志就讓夏婉清投鼠忌器了。”
“影兒屬於那種思想很死板的人,認定了就不回頭,她一直把夏芸薇當成她的救命恩人,除了她,誰也不認,這也是爲什麼,她就算死,也要來找你爲夏芸薇報仇的原因。”
“我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當初爲了給我們洗腦,是需要我們親自動手,打死幾隻狂暴的小貓,貓的身上有名字,就是些亂七八糟的名字,唯獨影兒那裡,有隻小貓就夏芸薇,夏婉清想要潛移默化的轉移夏芸薇在影兒腦子裡的地位,把她推到影兒心中對立面上。“
“那些貓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而且也餓好多天了,一隻只紅着眼睛,會直接咬你,在你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傷口。“
“你不打它,它就咬你,當時影兒的武技能力,在所有女生中是排第二的,僅次於初妍,別說那些貓,那就是幾隻老虎,她都能給打死,但你知道那一天影兒,被咬成什麼樣嗎?”
“……”
夏婠婠笑笑道,“她全身上下,包括臉上,身上腿上,全是血,沒有一處不被咬的,你可以想象成一個血人,渾身滴血的站在你面前,當時嚇得我們一堆女孩縮在角落尖叫,後來才知道,唯獨她那個牢房裡的貓都是活着的。”
“她拒絕殺那隻叫夏芸薇的貓,也拒絕殺其他所有的貓,夏婉清當時被氣個半死,她根本命令不動影兒,不管怎麼給她洗腦,怎麼給她催眠都沒用,完全沒辦法撼動夏芸薇在她腦海裡的地位,而這,僅僅是因爲夏芸薇撿了她。”
“就像雛鳥把初見面的人,當成媽媽,會一直跟着她一樣,思維根深蒂固,不受任何更改,沒有夏芸薇的命令,她也不會去殺生,我也特地找她談過話,她很孤僻,但能交流,她的解釋是,小貓都是有生命的,爲什麼要殺它?”
“後來,夏婉清是拿她沒辦法,只能把她還給夏芸薇,所以,你千萬別隻看她外表柔弱……多個她並沒有壞處,即使哪天少爺不要了,把她丟掉了,她也不會出賣你,別人也不會從她嘴裡套出情報,當然,前提是,我們守約了。”
夏新長出一口氣道,“……婠婠,你說話的語氣,給我的感覺,不太像是在討論人,……比較像是,你撿到了一把趁手的剪刀,或者說拖鞋,好用就用着,不好用就丟掉,反正沒損失。”
“……”
夏婠婠一下愣住了,頓了頓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少爺,我……習慣從利益得失考慮問題了。”
夏婠婠心中警告自己以後絕對不可以這樣討論問題,她清楚從夏新的眼神中感受出了不悅。
夏婠婠畢竟是夏婉清教的,只要不是“自己人”,所有人都是她的工具。
這就是夏婉清的方針。
而夏新不會這樣,他有強烈的人道主義情懷,很溫柔,會把人當人看的,既然是我們這邊的人,不管是誰,那都是“人”,而不是工具,夏新更多的是把人當成同伴,夥伴,之類的代名詞,所以不存在丟掉沒有損失的說法。
任何自己這邊的人,只要丟掉了,他都會傷心,難過。
“我錯了。”
夏婠婠很坦率的道歉了。
站在自己的角度,她其實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但她願意站在夏新的角度,去承認自己的錯誤,並追隨夏新的價值觀。
夏新把視線投到遠處昏暗的天際,幽幽說道,“還有個很大問題,如果留下她,我該怎麼跟夜夜交代?”
“那還不簡單,到時候就說是把她留下來,交給夜夜小姐處置的不就好了,要殺要剮,隨夜夜小姐開心,少爺還多了個討好她的機會呢。”
“……”夏新一臉面無表情的望着夏婠婠,“你還真是轉頭就賣啊……”
“……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夏婠婠很是慚愧的低下了頭,其實她心底依然不覺得自己錯。
“那麼,從反面考慮,如果殺了她,少爺就少了扳倒夏無雙的鐵證,也離找回夜夜小姐就更遙遠了,就看少爺是要一時出氣,還是要……長遠的找回夜夜小姐?”
“……你都這麼說了,還有得選擇嗎。”
他也感覺出,夏婠婠是很想留下影兒的,真的是爲影兒說盡好話。
夏新長嘆口氣道,“其實,道理我都懂,我就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而且……”
“而且,如果是高姿態的人,少爺會毫不猶豫的把對方列入敵人行列,想盡辦法去弄死他,可對方一上來直接跪下了,可以說把自身姿態放到了最低,以少爺一貫善良的性格,就更沒辦法去欺負弱者了,所以,根本下不了手,這就讓少爺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很窩火。”
夏婠婠微笑着幫夏新補充完了。
這讓夏新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感覺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說話。”
夏婠婠是個聰明的女孩,很多話,夏新根本不用說出口,夏婠婠就懂了。
“擺低姿態,有些人是故意欺騙少爺,而有些人,是爲了自己的目的,願意捨棄一切,她就屬於後者,所以少爺沒必要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你就當她是捨棄了生命,捨棄了自尊,捨棄了一切過來求你的就好了。”
“……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其實,我也知道該怎麼處理。”
夏新說着,輕輕的搖頭,“算了,不說這個,當務之急,要想翻盤,還是得去把夏無雙的罪證先拿到手。”
夏婠婠一本正經的盯着夏新,眼神中閃過一道仇恨的光芒,“是嗎,可我覺得,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把少爺身邊的內奸揪出來,內奸第一次出手,差點就讓我死在夏家,第二次出手,讓少爺你一敗塗地,這麼危險的人,怎麼可以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