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的人會知道。
背個人,再在風雪中,逆風行走,體力消耗,簡直是正常行走的五六倍。
這是相當吃力的。
此時,外邊已經是狂風暴雪,
狂風中的雪花猶如刮骨鋼刀,空氣中的寒氣好似刺骨短刃。
夏新甚至有種,這下的不是雪,而是刀子的感覺。
因爲下了一夜的關係,地上已經積了層雪,這也加重了夏新行進的阻力。
他就這麼揹着殷香琴一步步沿着河道過去。
因爲他總覺得,沿着河道走,可能會找到出路。
夏新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朝着與世外淨土相反的方向走的,倒不是他不想往那個方向去,而是世外淨土的方向被堵住了,他只能沿着這邊一直走。
感覺到背後的殷香琴有逐漸下落的趨勢,夏新連忙託着她的屁股,扶了扶她,讓她更好的靠在自己的後背。
只是這次殷香琴沒罵了,也沒任何反應。
因爲她已經沒有意識了。
殷香琴中午醒來也就十多分鐘,然後又暈過去了。
夏新感覺殷香琴的出,殷香琴的身體在變得越來越糟糕。
即使他把身上的袍子,蓋在殷香琴身上,給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這也抵擋不了殷香琴身體逐漸變的如寒冰般冰冷。
本來揹着一個人,至少背部會熱,會稍微暖一點,可夏新現在感覺背部,比前邊正對風雪的正面還要冷。
我不是背了個冰雕吧。
夏新在心中自嘲了句,又一步步邁着堅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這場景,他很熟悉,十分的熟悉。
小時候,他就是這麼揹着半死不活的妹妹,一路朝着家的方向回去。
不管前途多艱難,不管有沒有未來,不管能不能到家,甚至,不管妹妹還是不是活着,夏新都不曾放棄。
他有一股執念,只要是決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
決不放棄。
只是,小時候條件沒現在這麼惡劣而已……
事實上,在夏新冒雪前進的時候,在山頂上,也有人正在往下探,下來尋找殷香琴的蹤跡。
殷振華的命令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大堆弟子,就開始沿着山往下走,尋找殷香琴的蹤影。
因爲這邊根本沒有人來過,大家也都不知道路。
所以,都跟開發荒地似的,一個個穿着大棉襖,不斷的往下探。
領頭的則是星冥。
唯有星冥,穿着一身單薄的衣服,一直帶頭走在前面,彷彿根本不知道此時的天氣是狂風暴雪似的,正在不斷的尋找着往下的路。
哪怕有人讓他加些衣服,他也熟視無睹,那會影響他的速度。
但,哪怕穿着棉襖,這些人也逐漸的走不動了。
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幾乎都要互相攙扶了。
終於有人率先來到前邊主帥,星冥旁邊,小聲建議道,“星冥大人,這雪太大了,大家又累又餓,我們都已經走了一天了啊,要不咱們休息下吧,你看兄弟們都不行了啊。”
星冥轉頭看了眼身後幾十個苦瓜臉的弟子,一個個走路都費勁了,頓時大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我們沒有時間休息,殷小姐正在等着我們救援呢。”
然後一行人面面相覷,並沒有人敢應答。
倒是有人小聲嘀咕了句,“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只怕早死了吧。”
這話,準確的傳達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思。
其實並沒有人認爲殷香琴還活着。
大家的意思是。
“休息會,等天氣好點,再下去撿屍不好嗎。”
話語雖輕,卻是清楚的傳到了星冥的耳中。
就看到星冥身影一閃,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在出現時,已經在說話人的身前,在所有人驚駭的視線中,一手捏着那人的喉嚨就把人給提起來了。
星冥冷聲問道,“你說誰死了?”
那人頓時驚駭莫名的連忙擺手,“沒有說誰,沒有說誰。”
星冥喜歡殷香琴其實是世外淨土人盡皆知的秘密了。
同時,這也是世外淨土最兇殘,最冷血的人。
那人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踢到鐵板上了。
“我說我自己,說我自己呢。”
星冥頓時就冷笑到,“那你說的很對,你確實要死了。”
就聽“咔擦”一聲,星冥直接捏斷了那人的喉嚨。
然後把屍體甩在了一邊,一臉平靜的說道,“好了,我已經成全他了,我們繼續趕路。”
“……”
頓時沒有人敢再說話了。
大家都默默的跟着星冥趕路……
……
……
夏新根本不清楚自己在這暴雪的天氣中,走出多遠了。
他只知道,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但這風雪卻不曾減少。
而且,隨着天色黯淡,更有加劇的趨勢。
地上的積雪也是越級越厚,這讓夏新舉步維艱。
他視力再好,一眼也看不到盡頭,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冰雪,完全看不到出路。
是執着,與信念在支撐着不斷的往前踏去
哪怕這一步再沉重,他也不能倒退,必須前進。
無關殷香琴如何,夏新現在有種重回小時候的感覺。
他彷彿回到了那個,愚蠢而又無力的小時候,揹着夜夜一步步邁開通往未來的道路。
如果在這裡放棄,如果在這裡丟棄殷香琴,如果可以輕易丟棄,他總覺得,自己永遠找不到夜夜了。
這會讓他感覺,彷彿夜夜,也是能輕易丟棄的東西一般。
這絕不可能。
所以,夏新依然在咬牙堅持着。
直到一陣狂風吹過,竟吹的夏新連前進的步伐都邁不動,讓他連帶着殷香琴一起來了個後仰翻。
兩人同時後仰翻倒在雪地。
夏新連忙往旁邊翻了個身,以免壓到殷香琴。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風給吹倒。
他試着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手腳都在發抖,呼吸粗重的厲害,身體內的力氣,就像乾枯的河水一般,擠也擠不出來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瞄了眼旁邊的殷香琴,發現殷香琴還是完全沒有醒轉的跡象。
夏新甚至不知道殷香琴是否還活着,他只知道對方身體冰的可怕。
但夏新並沒有要去探查呼吸的意思。
他就這麼艱難的爬起身,然後努力的拉起殷香琴,再次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艱難的前行着。
視線裡,是一片黑暗的天空,以及白茫茫的風雪,以及沒有任何人煙的山谷。
夏新知道自己不行了。
體力見底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他並沒能找到人家,或者出去的路,也沒有食物。
他不能白白在風雪裡受凍,降低自己的體力。
夏新估計着現在應該是晚上8,9點了,自己休息下,恢復點體力的話,明天應該還能再趕點路。
雖然希望渺茫,但也比在雪地裡等死強。
夏新又復行數十步,終於看到了個可以歇息的地方。
那是幾棵長在崖壁邊緣的大樹,估計是被風吹倒了,接連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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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長約有5,6米。
其中樹身上茂密的枝葉靠在了一個大約半人高的石頭上,形成了一處天然的封閉區域,擋住了落下的風雪。
那是一個連站立都不能的矮小區域,雖然很簡陋,但能擋風遮雨就夠了。
這也是夏新現在最需要的。
他就把殷香琴先放進去,讓她坐在地上靠着石頭,然後又來到旁邊,推着另外一棵落下的樹木,推到了那區域的前邊,儘量把空間擋住。
自己再從縫隙裡爬進去,坐在了殷香琴外側,再把外邊的樹木拉近了點,儘量封閉空間。
兩人相當於是並排坐着,上邊是枝葉勉強擋着,外邊是一棵樹身橫擋當着。
這裡空間很小,連躺下的空間都沒有。
夏新只能坐在這,透過右側的縫隙,靜靜的望着外辦狂嘯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