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淺層海域，明顯比北海和西海大得多。
航船是凌家特製的，輕薄卻堅韌，以數十位神關境高手日夜輪換催動，快如利矢。但足足三個月，纔剛剛駛離淺層海域，進入中層海域。
一路上，石小樂發現，竟沒有多少島嶼。
“南海與另外三海不同，再過幾天，就能進入浮石界了。”
凌紫欣走到了甲板上。
“浮石界？”
先前對方可沒有說過這個地方。
“那是阻隔南海與東勝大陸的屏障，無數年來，只有少數運氣極佳之人，才能穿過浮石界，來往於兩地。這也是爲什麼，你們會覺得南海神秘，我們還覺得東勝大陸神秘呢。”
石小樂很快看見到了凌紫欣口中的浮石界。
那是兩天之後。
遠遠地，一片連通天地的土黃色壁障，出現在大海的一端。
仔細看去，壁障竟是由無數懸浮，或大或小的石頭組成的。每一顆石頭表面，都籠罩着一層怪異的力量，當石小樂的精神力探入時，竟被反彈回來。
按理說，如此巨大的壁障，不應該此時才被發現，但它的確是突兀出現的。
“浮石界中，存在着一種虛無力量，能隔絕光線，罡氣乃至於精神力，不到特定的距離不能發現。”
凌福主動解釋道。
石小樂看了對方一眼。
那天晚上，狂獅般暴怒的氣息，就是從對方身上發出的，但奇怪的是，自從見面之後，此老對自己極爲客氣，甚至可以稱之爲恭敬。
凌福繼續道：“任何人進入浮石界，力量和氣血都會被慢慢剝奪，且因爲失去方向，最終只能死在裡面，哪怕是禁忌武帝都不例外！從古至今，只有極少數運氣逆天之人，才能穿越此界。”
不等石小樂詢問，凌紫欣便道：“但是近來不同了，也許是天地靈氣的激增，影響了浮石界，南海的各大頂級勢力，於一年前聯手打出了一條通道，能在特定時間內進出其中。”
說話間，航船突然偏離了原方向，以斜角穿入浮石界。
“這是……”
航船進入了滿是碎石的天地，而在航船外圍，分明籠罩着一條通往前方的光道。一股股極弱的力量，透過光道，灑在石小樂身上，令他的血肉，精神全都有種被抽離的感覺。
不用問就知道，這股極弱的力量，應該就是凌福所說的浮石之力，若不是被光道阻隔了大部分，只怕以石小樂的功力，都難以抵禦。
“怎麼像是，武道之力？”
石小樂皺眉。
“小弟果然敏銳，浮石界中原本並不存在。直至十幾萬年前的第一次天地大決戰，多位蓋世強者在南海激鬥，隕落大半，在他們死後，武道之力相互混合，這才形成了浮石界。”
“那些人的修爲？”
“多半超越了虛元境！”
石小樂深吸一口氣。
他如今的精神力，本質上達到了空元境，但依然無法刺探浮石界，其實已經說明了問題。
那在過去被稱爲傳說，人類無法企及的空元境，正一點點揭開神秘的面紗，展現在天下江湖的面前。
也許是受到了刺激，生死武道和至尊武道驟然運轉起來，嚇得石小樂連忙壓制住，免得氣息暴露。
浮石界大約只有幾百米，但根據凌紫欣的說法，爲了打通這條光道，南海武林出動了足足數十位頂級高手。
穿過浮石界後，島嶼突然多了起來。一些島嶼氣息沖天，自成一界。
石小樂略微探測一番，發現一些小型島嶼都存在虛元境高手。而中型島嶼，虛元境高手不下十位，到了大型島嶼，這個數目增加到了二十位以上。
當然，這些虛元境高手，大部分都是人境層次和地境層次，天境層次很少，但也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南海的天地靈氣，比東勝更加濃郁！”
石小樂好像找到了原因，越往深層海域行駛，這個特徵越明顯。石小樂嘗試了一下，同樣的修煉時間，效果果然比之前要好。
別看一次兩次不明顯，但日積月累下，會轉化成巨大的差距！
“紫欣表姐，不知道南海的頂級高手是何等實力？”
石小樂忍不住問道。
凌紫欣笑道：“僞空元境高手！”
見石小樂神情震撼，凌紫欣的心情不知爲何，突然變好了，娓娓說道：“突破空元境的方法，早在第一次天地大決戰就失傳了。”
“經過十幾萬年的重新摸索，突破之法漸漸完善，尤其近千年來，明面上，南海就出現了六位僞空元境高手。很多人說，再過幾千年，也許就會重新出現空元境高手！”
突破空元境之法，事關重大，爲了保證絕密性，一般都是由知悉之人，親口告知下一代，而不是記錄在冊。
如此一來，泄密性的確降低了，但弊端同樣明顯，當年的天地大決戰，幾乎打塌了東勝世界，蓋世高手全軍覆沒，突破之法也隨之失傳。
凌紫欣一臉的嚮往和佩服，喃喃道：“那六位僞空元境高手，個個都是縱橫無匹，同階無敵的霸主，在各自的年代裡稱尊稱雄。很大可能，十幾萬年以來的第一位空元境高手，就出自他們！”
如果禁忌武帝是傳奇，那麼空元境高手，則是傳說。
哪怕是如日中天的南海十驕，也沒有人敢說，他們一定能成爲空元境高手，可知那六大僞空元境高手的聲望有多高，實力有多強。
“空元境嗎？”
石小樂沒有發表太多的看法，更沒有胡思亂想，好高騖遠不是他的風格。他轉而詢問起南海的其他情況，凌紫欣知無不言，
在南海，能被稱爲頂級勢力的，都有禁忌武帝坐鎮。
比如逍遙門就有兩位，凌家作爲十大世家之一，同樣有兩位，這在十大世家中還算弱的。
稍強一些的，足有三人。而像十大世家之首的軒轅家，除了有三位禁忌武帝外，其老祖更是六大僞空元境高手之一。
而號稱南海第一勢力的百戰樓，更是足足有兩位僞空元境高手，禁忌武帝多達六人！
東勝大陸的帝皇榜中，只有五位禁忌武帝，算上未知的，大概不超過二十人。而按照凌紫欣的說法，南海接近一百人。
雙方的對比着實慘烈。至於單對單，誰的實力更勝一籌，那就要比過才知道了。
“天地靈氣足，武者的實力確實會更強，但成爲禁忌武帝，需要領悟至尊武道，與靈氣的強弱似乎並無直接關係。”
石小樂提出一個疑問。
凌紫欣點點頭：“不錯。但小弟也許不知道，上古時代，曾流傳過一種方法，按照這種方法，在師長前輩的指導下，能最大可能讓後輩領悟至尊武道！”
石小樂悚然動容。
在東勝大陸，能否領悟武道，全看個人緣法，什麼時候開始，連至尊武道都能系統地領悟了？
不過很快，石小樂就進一步瞭解到，凌紫欣說的這種方法，也只是提高領悟至尊武道的可能性，事實上，這種可能性相對於常人仍舊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也唯有天才中的天才，纔有機會從中領悟。
偌大一個南海，各大頂級勢力培養了多少同代驕子，虛元境武帝足有三千五百年壽命，存於當代，又得有多少輩人？
可就是這樣龐大的基數下，依舊只誕生了近一百位禁忌武帝。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那些靠着師長前輩指點，才最終成功的，其領悟的至尊武道，往往與師長前輩一樣，或者大致相同，缺乏了個人的創造性。
據凌紫欣所說，南海六大傳奇之下的第一高手，百戰樓的白雲大帝，其至尊武道也不過是十一成初期，與武帝和幽靈馬車之主相當！
這證明在頂級層面，其實兩地並無太大差距。
航船悠悠行駛着。
不時有虛元境武帝爲首的海盜團出現，但等看清凌家的特製旗幟，一個個偃旗息鼓，慌忙閃避。
凌家雖然遠不如當年，但在南海仍是巨無霸級別的存在，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惹的。
石小樂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偶爾幾天，纔會外出吹吹風。
眨眼過去了幾個月。
他的精神力，錘鍊到了百分之三的程度。罡氣也在「紫血大法」的持續催動下，緩緩增加着。
心劍之力達到四百六十縷後，陷入了瓶頸，短期內無法再提升。
還有生死武道和惡魔武道，前者雖然每日從黑石中汲取死氣，但依舊進步遲緩，後者更是隻能依靠生死武道的轉化，提升境界。
倒是早已達到十成巔峰的風之劍道，近期有了強烈的突破徵兆。
當距離出海五個月時。
一束粗大的龍捲劍氣從航船上衝出，撕裂天穹。石小樂的風之劍道突破了，從十成巔峰，順利達到了十一成初期！
仔細算算，這個小境界的突破，耗去了石小樂數年之功，這還是有生死武道的轉化，否則時間跨度還得再增加數十倍。
劍勢斂於體內，石小樂伸出手指，指芒凝成一根針，飛速刺出。
十萬米之外的一座大型海島上。
島主黃金散人猛地睜開眼睛，從島主府飛出，在他的感應下，不知何時一道劍孔貫穿了全島，偏偏劍孔內沒有絲毫劍氣殘留。
假如這一劍對準自己，那麼……
黃金散人頓時渾身發涼，轉過頭，他好像看見了一艘船，繡有凌字的旗幟正迎風飄揚。
“莫非是凌家三大劍客之首的落天劍帝，據傳此人是凌家十大高手之一，距離禁忌武帝也只有一步之遙。”
黃金散人不敢多看，飛快衝回了自己的島主府。
不管發出這一劍的人是不是落天劍帝，都註定不是他能招惹的，最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現在的實力，應該超越了伽藍劍帝，除非對方也有進步。”
半年時間，對石小樂很漫長，對其他人卻不然，尤其到了帝皇榜前十層次，想在半年內大有長進，可能性極低。
“凌福伯伯，小弟的實力……”
另一側的房間內，凌紫欣看着凌福。
凌福沉吟片刻，苦澀道：“少主的實力，如果是之前，排入凌家前十還有難度，但是現在，八成可以了，還要勝過我！”
凌紫欣聞言愣住。
整個南海武林，比凌家更強的勢力，不會超過二十個。即便每家有十個人比石小樂強，對方也足以在人才濟濟的南海武林，進入前兩百的大名單。
再算上一些散修，還有遺漏的高手，總結起來，石小樂大有希望排入前三百位。可別忘了，對方纔五十二歲。
“南海第一驕，軒轅家的那位，在五十二歲時，也最多是少主的層次，不愧是小姐的兒子，哈哈哈，我凌家有希望了。”
凌福驀然大笑起來，眼眸渾濁。
如今的凌家，看似聲勢不俗，實則風雨飄搖，隨時會從十大世家中剔除，每個知情者都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一位絕世天才高手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能挽回這種頹勢。
一邊的凌紫欣同樣欣喜不已，暗暗握緊拳頭，發誓要用自己的真誠，融化小弟冰冷堅硬的內心。
出海的第六個月上。
南海大陸出現在石小樂的視線中。
“柳若飛，你找死！”
一記千米長的刀光，從遠及近，忽然沿着航船劈來，還未靠近，就被另一記更堅韌的劍芒斬斷。但逸散的刀芒依舊強悍，將海洋劈出了道道深洞，眼看要覆滅凌家航船。
“凌天亂地！”
大手挪移乾坤，生生將航船搬到了另一地，出手的是凌福。
“原來是天外邪魔，柳少俠，我來助你。”
等看清出刀之人體外的紅色氣息，凌福面色一變，也不猶豫，雙掌如同日月經綸，交替着拍向對方。
名爲柳若飛的白衣青年，同樣掄起一劍，刀勢將海面都壓出了深深的印記。
磅！
刀客承受不住兩大高手的壓迫，被擊飛出去，但他也是兇殘，竟強行扭轉身體，借勢衝向了凌家航船。
柳若飛，南海十驕之一。
出手的老頭，看其路數，應該就是凌家十大高手中的凌福，這二人單對單他不怕，但聯手卻能壓制他。
想起一則傳聞，凌福從險地歸來後，一直在保護凌家的嫡女凌紫欣，刀客眼中閃過一絲殘虐之意，舉刀就朝航船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