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紋……”狼軍星想到以往兩人猜測,面上籠罩淡淡陰雲。
“不論赤紋來自何處,對於兵卒提升,都是明顯,尤其若再有相應音法,更可遙遙操控……”
聽罷蕭羽所言,幾人心中俱是一沉,顯然背後所藏,非是表面看來那般簡單。
黃昏,暮色沉沉,寒風陣陣。
平原上的戰鬥,已是平息,到處都是戰後,慶幸生存,或是賀喜勝利的談論。
各部兵卒,重新集結,打掃戰場,駐紮休整。
第二日,帶着大量戰利品的狼軍,趕到了元城之外,安營紮寨。
自從赤紋軍攻打北蒼州,官軍每戰皆負,丟失大半安郡。便在如此惶惶不可終日之際,狼軍星全殲赤紋四萬大軍消息,立刻成爲所有守城軍民強心藥劑,登時改變了雙方的氣勢對比。
甲竹城外,本是意圖攻城的常用福大軍,立刻按兵不動,只是用十萬赤紋軍,將西側城門圍堵了水泄不通。
此時清晨,太陽依舊沒有升起,天際薄雲稀疏飄蕩。
城樓之上,矗立挺直的龍源大旗,在晨風中獵獵晃動,發出響亮的聲音。
安郡都尉和一些官吏,陪着太守在城樓巡視。
“狼校尉如今動向如何?”太守問道。
“聽聞,已有其他郡的援兵,與他在元城會合,補充折損。”
“那他對本城之圍,便沒有什麼繼續動作?”太守皺眉說道,“眼瞧赤紋軍在城下集結,如果他在野外,沒有殺傷敵軍機會,不如傳信,讓他幫忙守城。一萬兵卒,我們守城希望便是大了。”
嚴林語在旁,搖頭說道:“按照狼校尉之前所言,可是希望我們一外一內,一攻一守,互相配合……”
太守面色沉重:“但,城外這十幾萬叛軍,聲勢浩大,我們可能守得下去?”
“大人莫要失去信心!依照之前既定之策,唯一固守,當然不是長久之計,唯有勸動希田州州牧,出兵攻打赤紋軍老窩。”
“嗯,聽聞已是有刺史快騎南下,估計再有十天,便能……”
忽然,數裡之外的赤紋軍大營,戰鼓陡然響起,萬軍呼喝,聲浪直衝雲霄。
城樓衆人,神色頓時驚變……
狼軍星帶着整頓後的大軍,迎着朝陽奔馳。
當到了一處山丘,大軍暫時停步,起鍋造飯。
“可有赤紋軍的消息?”
狼軍星召集衆將,開口問道。
東方白回覆說道:“之前偵查消息,赤紋軍的糧草輜重,正在橫渡安郡南部的龐龍河。我們若是連夜奔襲,必然打他個措手不及。”
發現狼軍星沒有答覆,只是皺眉沉吟,東方白有些奇怪。
蕭羽卻是淡淡一笑:“大哥對襲擊補給,是否有些顧慮?”
狼軍星先是點頭,又是搖頭說道:“非是顧慮,而是一種直覺。我等之前戰事,幾乎大多以襲擊補給而取勝,如今繼續重複,似乎……”
東方白有些不以爲然,但看蕭羽神色,還是住口不言。
“大哥能夠時刻警醒,不爲勝利矇蔽,自
是好事。”蕭羽平和笑道,“這種直覺,對於我等修士,非是虛妄,值得關注參考。說起來,也許之前赤紋軍對我大軍風格,不甚熟悉,但自從吃掉他們四萬大軍,恐怕再是忽視,如今也不會懈怠。”
狼軍星欣喜說道:“便如二弟所說,那麼他們如今,可是會重點關注補給線路?”
蕭羽指點地圖說道:“常用福的大軍,還未傳出攻城信息,後勤糧草,卻已大規模跟進,可見這批補給,對他們的重要程度……想必有極大可能,他們已是對我軍嚴加防範。”
東方白有些恍然,繼而臉色微紅。
“我是對事不對人,師弟勿要見怪。”蕭羽轉頭,對東方白笑道。
“哪裡哪裡,是我考慮不周。”
蕭羽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繼續說道:“不過,即使我們打不掉這個補給,也要遲緩它抵達目的地。爲了保護車隊,定然會有人馬接應——若是常用福選擇,調用大營主力,便會削弱攻城力量,而且一路難行,路途遙遠,面臨隨時被我們襲擊風險……因此這種可能極小。”
狼軍星立刻問道:“依二弟所見,護糧隊該是自哪裡支援過來?”
“五戶城。”蕭羽輕點地圖所在,“這處隊伍,之前作爲誘餌,對我軍伏擊未成,已是急速南下,估計便是用來保護補給。”
東方白思索說道:“常用福,難道不怕我等佔據五戶城?”
蕭羽搖頭說道:“如果他最後打下甲竹城,五戶小城,佔與不佔,其實無礙。”
他看着狼軍星說道:“所以,攻擊補給,不如攻擊此路援軍。”
“好!二弟洞徹虛實之妙啊!”狼軍星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夕陽慘淡,掛於樹梢。
甲竹城外,已是一片血腥戰場。
赤紋軍兵卒屍體,密密麻麻鋪就城下,到處可見損毀的攻城器具。
自早間開始,他們便對甲竹城發動了猛烈攻擊,沒有任何停頓,瘋狂無畏,直到鳴鑼的一刻,纔是中止。
整整一日,赤紋軍便沒有一人回頭,只是攻擊,前進,拼命,戰死……
在戰鼓激盪中,他們完全沒有懼色,彷彿生命已不是自身擁有。
這種近乎瘋狂的表現,不但大量消耗了官兵,也沉重打擊了守城者的士氣。
“狂民啊……”
面對如此敵人,官吏們甚至產生了一絲恐懼。
寒人兵臨城下,不過是先天兇悍,習以爲常,但這些同屬人族的叛軍,如斯狠絕,便是另一番感受。
一日下來,守軍死傷兩千,折損無數,消耗十分驚人。
只是一日,便損失如此,這樣下去,本來擬定的守城至冬計劃,完全沒有達成可能……
黑夜過去,朝霧縈繞,蕭羽正在林中修行。
他的身後,站立一男一女,兩個持劍武者。冷風吹來,女子環抱雙臂。
“你冷嗎?”蕭羽忽然對那女子,柔聲說道,“小一修爲不及你深厚,似乎都未覺冷意。”
那女子撩起長髮,露出面容嬌豔無比,一顰一笑,萬般風情。
只見她美目一白,嬌聲說道:“我又不是他這個榆木腦袋,怕是不適,也會悶在肚子。”
蕭羽輕笑搖頭:“林哲也,你若是怪我,直接說來便是。”
“哪裡敢怪公子你呢?”那女子幽幽嘆氣,人見猶憐,“是我命苦,赤條條的清白身子,就這樣被你看了去,也無處追究。”
“唉,”蕭羽眉梢挑動,“真不知同樣使用天魔晶石修行,爲何你的性格,便會如此……”
“這纔是我本性。”林哲也笑聲清脆,再不復尖細難聽,而是柔弱婉轉,悅耳動人,“復生此世,竟能以我意願,彌補肉身缺憾,實在慶幸。”
“但你的劍,似乎又有變化。”
小一在旁,忽然淡淡開口說道:“難以相信,使劍到了你這樣境界,還有變化餘地。”
“大起大落,大徹大悟,身份轉變,地位起伏……都會反饋劍中。”林哲也撫摸身軀,曲線玲瓏,“換一種目光,便有一種新的領悟。”
他看向蕭羽,眼神柔和:“公子說我會責怪,纔是誤解。事前你與我們說得清楚,只是一些變化,恐怕公子你也未知罷了。”
蕭羽與他對視良久,終於點頭。
小一有些不慣的扭頭:“就是你的面貌,不很習慣。”
林哲也掩嘴笑道:“復生不帶外物,沒有辦法……待我尋到新的材料,重做異皮面具便是。”
似乎想到甦醒之時,身無一物的情景,他又是含羞帶怨的,瞥了蕭羽一眼。
“你的易容功夫,精妙絕倫,除非高明修士,否則極難看破。”蕭羽恍若未見,露出微笑,“這技藝也不該荒廢,不然太過可惜。”
林哲也嫵媚一笑,輕輕應道:“公子發話,自然相從。待我多做幾副,贈予公子方便。”
兩人對於仙音大陸,還需熟悉,只是隱於蕭羽背後,重新體會新的修行環境。
到了白日,回到營中,蕭羽得到消息,常用福大軍,正在攻打甲竹城。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抓緊動作,攻守雙方,兵力太過懸殊,恐怕不到冬季,便會破城。”
狼軍星瞧了一眼隨着蕭羽而歸,但轉而隱到營中的男女背影,沒有在意。
他繼續對蕭羽說道:“根據最新消息,我們要盯住的赤紋軍隱藏蹤跡,半夜疾行,竟是選擇先行渡過龐龍河,在對岸行走,想必,便是要避開被我軍襲擊危險。”
“這個領軍之人,確實機靈!”蕭羽輕輕一笑,“雖說這樣路程複雜,也要久些,卻極其穩妥安全。”
“但是如此,我們計劃,可就落空。”狼軍星緩緩踱步,口中擔憂,實則並無多少愁態。
大軍所在,山林丘陵,也籠罩淡淡霧中,朦朧飄渺,若隱若現。
山風自有寒意,也帶土木清香,沁人心脾,草上露珠,晶瑩剔透。
蕭羽看大哥背影,欣慰點頭。一股沉穩自信,配屬大軍統帥的氣度,已是成型。
狼軍星掃視換崗之後,猶有些許疲態的親衛,灑然一笑:“傳令,改換方向,直去龐龍河渡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