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芊兮爲人灑脫不羈,不喜管束門下,許多膽大弟子在她背後,都有不少非議。
蕭羽竹劍在手,對周圍關注的同門笑道:“請向兩邊坐開些,以免誤傷到。”
話語鎮定,另含一股難以違抗的威嚴氣勢
那些本來冷嘲熱諷的師兄們,不由自主遵從,均是暗自驚訝。
有人小聲說道:“這小子,難道以爲自己是大師兄嗎?”
鬧哄哄的場面開始整齊有序,大家各自按照喜好,跟好友坐到了一處。
“可有人願來做箇中證?”
蕭羽忽然對坐在兩邊的同門問道。
半晌之後,依然無人應可,倒是一個師兄陰陽怪氣的喊了聲:“隨便比比,你還怕被誤傷,要人阻止嗎?哈哈……”
那羣人立刻鬨然笑起。
蕭羽隨手一彈,那些嘲笑人的耳邊,陡然乍起驚雷。
“啊——”
不少人都被嚇得跳起,疑懼不定,再無笑聲發出。
對面的金票子,卻完全聽不到異常,還在傲然舉劍說着:“我不知道師傅在想什麼,但既然你得到師傅寵愛,師兄我簡單指導一下,也是應當。”
“師兄,勿要手下留情。”蕭羽看了他一眼,說道,“請。”
“嗯?”金票子愣了一下,竟是讓他先攻,“你可別說我欺負你,我可是二階四轉,臨近‘天腔境’的修爲。你入門尚短,聽聞音質也是不高,再是偏愛,也有短板。”
金票子看似好心,實則如同居高臨下的前輩,望着蕭羽眼神,彷彿面對待宰羔羊。
蕭羽笑了笑說道:“沒辦法。我俗事多有纏身,在師傅跟前,聆聽教誨,時日確實不多,未到三階,便離別山門,中玄行走。倒是在沙場間,爲自己賺了點名頭……”
“哈哈……”金票子轉身,與自己同伴們一起大笑。
東川修士,對凡俗依舊留有歧視,雖有紆尊降貴,參與凡塵殺伐,但極少有明白說出,大約最多隱晦提及。
沙場勇將?
這樣的名聲,除了修行軍音者喜愛,對他們而言,就是個笑話。
蕭羽和他後面坐着的弟子,都在沉默。
蕭羽是不以爲意;後面的弟子則是百味雜陳。
他們與蕭羽親近一些,已經知道蕭羽究竟爲狼軍,掙得了什麼榮耀——這種經歷,可不是簡單血戰幾場,就可觸及。
宅院外的光,順着窗外悠悠照進,讓室內的一切,都有種特別的陰沉對比。
“哈哈……”
“嗡——”
金票子背對着蕭羽大笑,卻在突然之間,一劍音動,劃破長空,直奔蕭羽面目而去。
雖是竹劍,但在音修手中,多有音元浸染,更添神異。其實某些時刻,並不輸於真刀明槍。
“譁——”
這一劍隱隱輕吟,透出勁力不俗,顯然多有磨練。
當然,除了劍技,最讓人意外,便是金票子的乍然搶攻。
後面的弟子們,臉色大多僵硬——本來作爲師兄,先出手已是勉強,再是偷襲,可就不好說得過去。
但金票子並非真的莽漢,他隱約察覺了蕭羽的不同,幾乎立刻遵從本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式。
面對金票子的竹劍,蕭羽單手提劍,輕擡劍
首。
他的劍貼着金票子的劍,似乎有一瞬間的摩擦之聲響起。之後,蕭羽的竹劍,陡然化作漫天音芒,快到無法看清影子,淹沒了金票子的全身。
“啊——”
金票子駭然驚叫,向後退出數步,用手捂住了面目。
所有弟子都是震駭無語。
剛剛的一霎變故,實在太快——還有人在嘻笑,卻不想金票子忽然出手;緊接着,便是蕭羽的反擊,令得金票子進復驚退,連聲怪叫……
作爲近來一直關注師弟的貝珠兒,是最先反應過來,拍手高叫:“好個‘無形音萬千’!”
“這是他的實力嗎?”之前與金票子走在一起的師兄,悶聲說道,“只是一招,雖無法看出深淺,但這份臨危不亂的鎮定,幾乎在我見過之中,屬於頂級。”
這個大漢與金票子一樣傲然,看來也有幾分本事。
旁邊有同伴低聲說道:“他這樣的‘無形音萬千’,與魏師兄比如何?”
“魏師兄出師許久,一直四方歷練,這個蕭羽怎麼可能比的上?”
“但僅憑剛纔,那師門絕學的表現,蕭羽似乎與魏師兄不相上下啊……”
“確實如此,這個蕭羽入門時日尚短,究竟怎麼做到?”
“……”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蕭羽一直單手提劍,既不張狂,也不焦躁。
要知道,他的手中竹劍,比之腰中蟬翼和背後銀沙,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以這種完全不合手的劍器,施展技巧極強的“無形音萬千”,其難度之高,與其他招法,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貝珠兒則在與所有弟子誇耀:“如何,蕭羽師弟,是否強大得耀眼?”
“是啊,比他當年在山門時,還要更加厲害!”
“可不是,真是我輩榜樣……”
“……”
金票子拿開手掌,雙頰通紅,露出一條條抽打的痕跡。
他怒了。
金票子原本預計,即便蕭羽再是強大,也不過能接他幾招。在佔了先機之後,總會讓自己瞧準機會,將蕭羽挫敗。
金票子甚至考慮了當擊敗蕭羽後,該如何教訓他,來展示自己等人的威風。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纔是失敗者。
所以金票子爆發了。
他跳躍起來,如同長河山洪,呼嘯而至,旁邊所有弟子,都有面對潮汐的巨大壓力。
臨江畔。
這是蕭羽最爲熟悉的劍技。
每個人對自己技藝,皆有不同感悟,相同的招法,如是不能練出適合自己的方式,都無前途。
一般而言,對手的這種進攻,蕭羽是可以輕鬆閃避開的。
但蕭羽微微一笑,施展同樣的“臨江畔”,面對面與對方硬格相抗。
他這是要打擊對手的信心。
兩個人的竹劍碰撞,音元相擊,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金票子是個大漢,他對自己的力量,以及多年的音元積累,擁有強大的自信。
那些同伴弟子,幾乎沒有人,願意跟他單對單硬碰。
然而,此回碰撞的結果,卻是他被生生擊退。
音波激盪,四散迸發。
側旁衆弟子,卻只聞劍音,不感餘威,心中都有
驚詫:這種情形,明顯便是在沒有特別鬥臺陣法防護時,場中擁有高手前輩,特意護持所致。
是誰呢?
場中,金票子連退數步,身上衣衫,被音波割裂,現出道道裂痕。
對面蕭羽,全然無動。
“怎麼可能?”金票子身後的弟子們,目瞪口呆,“蕭羽的力量和音元,竟能如此壓制金票子?”
“他入門不是僅僅數年,怎麼可能積累如此修爲?”
“這不符常理啊!”
“……”
金票子越加暴躁起來。
他並非一個親善祥和的修士,對於音修的理解,更多偏於爭鬥,求勝,狂放……
強過他人,壓制他人,這樣的感覺,讓金票子十分享受,也是他努力修行的動力之一。
金票子並非未曾輸過,但蕭羽這個讓他看不起的傢伙,表現得如此反差,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之前與金票子呆在一起的師兄,表情也是冷淡下來:“金票子,你不成了。”
金票子聽到了這話,頓時暴怒起來,他重踏玄步,揮劍攬風,音元掃動,勁氣四射。
“嗡——”
蕭羽單手擡劍,輕鬆破掉金票子的狂猛一擊。
金票子再退。
蕭羽開始向前邁步。
金票子再次調動音元,卻不等激發,便被蕭羽揮舞竹劍,將之破於未起。
一次,又一次。
蕭羽緩緩前進,步步一破。
金票子狼狽不堪,全無辦法,只有不斷後退。
所有旁觀弟子,呆若木雞。
這種差距,便如同巨漢與頑童對比。
這下兩人的聲勢氣焰,完全調轉過來。
終於,所有其他弟子,開始重新審視,“蕭羽”這個名號,真正的意義。
“以爲身高力壯,爭雄鬥狠,就是正途?”
蕭羽走到金票子面前,停手不攻:“我有一同伴,天生鋼軀,遠超常人……”
趁着蕭羽竹劍垂地,金票子急忙又是向後,連退數步。
蕭羽搖搖頭:“……你與之相比,不過爾尓。”
金票子再度暴怒:“啊——去死!”
隨着吼聲,金票子鼓動全身音元,灌注手中竹劍,劍化長虹,直向蕭羽面門射去。
蕭羽靜靜望着那劍光。
“嗚——”
劍音呼嘯,到了蕭羽跟前,卻是陡然寂滅。
蕭羽偏頭,失去音元加持的竹劍,無力的掉落。
“退。”
蕭羽竹劍化作蛇影,擊在了金票子的胸口。
“啊——”
金票子上身被轟得後仰。
“拜。”
蕭羽第二劍,斬在他的腰腹。
金票子猛然彎身向前,如俯拜狀,神色卻痛苦之極。
“倒。”
第三劍,刺在了金票子的肩項。
金票子悶哼一聲,歪倒在地。
這三劍,蕭羽並未使用音元,純粹依靠劍技。但劍影如風,似有蛇形。那威勢玄奇,令人咋舌。
蕭羽三劍發完,未等金票子倒地,便已轉身過來,將竹劍歸還。
貝珠兒迎了上來,大力的拍他一下,以示嘉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