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陸羽見證了兩位皇的隕落。
這兩位皇不是遊走在時間長河上的先輩,而是真真實實存在於自己身邊的先輩,一朝事發,死戰詭秘,皆隕落於蒼天之下。
又是一場漫天血雨,染紅了大地。
細蒙雪花紛飛,升級成鵝毛大雪。
時至三月,本該春分之際,卻天野大雪不息。
似是蒼天憐憫九州,憐憫九州族人的決然赴死。
人皇炎帝,地皇燧人,用生命告訴了九州族人何爲皇,何爲扛起山河大旗所揹負的職責。
血雨淅淅瀝瀝,滋潤着這方異鄉異土,也徹底溼潤了九州神魔們的眼眸。
“炎帝,燧人……”
伏羲浴血長空,屹立蒼天之下,悲痛地望着漫天血雨,苦戰久矣的身軀涌出最後的力量,那力量名爲憤怒。
可驅使大海淹沒天穹的憤怒!
“咯咯咯……”帝釋天搖搖晃晃漂浮在伏羲對面,一隻眼睛望着伏羲,一隻眼睛望着漫天血雨。
它發出滲人的笑聲,聽起來就像老母雞。
“有意思啊。”帝釋天咯咯笑着:“這種攻擊,叫做同歸於盡吧,咯咯咯,可惜了,他們只是殺死了我們寄託的肉體和部分意識而已,嘖嘖,用自己的命來換取這點事物,你們好蠢啊,咯咯咯。”
伏羲低着頭,白髮飄舞向天穹。
他的眸子,變成了純粹的明黃色,就像是太陽的顏色。
“我要你……死!”
伏羲擡眸,明黃色眸子恍若兩顆太陽。
與此同時,伏羲渾身都迸發出強烈光芒。
那光芒凝聚成太陽,遠遠望去,伏羲就是太陽!
帝釋天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威脅,這種威脅就像是一把涼刀,毫無徵兆地剝開了舊傷疤,讓那些昔日所受的傷勢,再次血淚淋漓地暴露出來。
“你……你……你是赤烏神!”
帝釋天連連後退,真正怕了。
……
北艾的最後一抹硝煙,在四大王朝的數百萬英靈破滅中,徹底消散於天穹之下。
足足十天十夜,硝煙從未停止,但在最後一位明將的自殺式進攻中,伴隨最後一個瑪雅護衛軍團成員的死亡,徹底消散了。
大地四分五裂,天穹滿是黑煙。
無數屍骨暴露荒野之上,無數英靈破滅其中。
從北艾的世界樹根部,蔓延至方圓百里,都是被烈日灼燒過的痕跡,草木化爲灰燼,與累累屍骨一起沉眠在山河之上。
陸羽持刀站在平原之上,環顧四周,盡是白骨。
他踉踉蹌蹌跑向世界樹附近的巨坑,那裡是伏羲與帝釋天最後消失的地方。
就在三個小時前,伏羲化作了無窮大的太陽,與帝釋天進行最後一次角鬥,那一次角鬥讓天地徹底失去顏色,無數生靈只能看見一輪烈日降臨。
“伏羲,伏羲!”陸羽站在巨坑邊緣,望着深邃且空洞的坑底怒吼:“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在那巨坑底,陸羽看見了已經乾枯的帝釋天水潭,他知道,帝釋天已經死了,可伏羲卻消失了。
“不會吧,伏羲不會也選擇同歸於盡了吧?”陸羽渾身劇痛,心更疼痛,他迷惘地環顧周圍,依舊沒有發現伏羲的半點蹤影。
遠處的地平線上,亞聯盟軍隊正在清掃戰場,然後統一向這邊趕來。
天野間,亞聯盟軍隊一往無前。
三天帝已死,世間再無人能攔住他們的步伐。
陸羽呼喚伏羲良久,始終沒有得到回覆,他不相信伏羲會死,也不願相信九州三皇盡數隕落於此。
三皇五帝,三皇全死,就相當於九州真正失去了傳承源頭,真真正正變成了無根無祖的孤兒。
“伏羲肯定沒死,肯定沒死。”陸羽攥緊了雙拳,身軀有些發抖,他未曾設想,當他直面三皇之死時,會有如此大的心理反應。
宋伊披着破碎成縷的九龍八卦人皇袍,默默站在陸羽身邊,抓住了陸羽的手,她沒有說話,但她如水汪的眸子滿含勸慰。
忽然間,陸羽發現天穹中的烈日有些異樣。
今天的太陽,似乎有點不對勁,有點明亮過頭。
就像是超功率運行的電燈泡一樣,很奇怪。
“太陽好刺眼。”
陸羽遮住眼簾,可下一刻,他放下手掌,直愣愣地盯着太陽,哪怕眼球被太陽照射得淚水橫流,他也沒有移開目光。
“怎麼了?”
宋伊順着陸羽的目光望去,頓時愣在原地。
她看見,在那輪於天穹懸掛了無數歲月的銀河太陽,其中竟然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修長,像極了伏羲。
陸羽喜笑顏開,指着太陽中的身影:“我沒有眼花對不對?那太陽裡是不是真的好像有個人?那是不是伏羲?伏羲沒有死對不對?”
“嗯對,伏羲沒有死。”宋伊苦澀一笑。
這普天下,天皇伏羲雖然號稱太陽神,但真的能比肩太陽嗎?這世間無人可以在太陽中活下來。
而且,太陽距離藍星有一億五千萬公里,伏羲怎麼可能在短短三小時就抵達太陽呢?
或許,真的只是眼花了而已。
但宋伊只能笑着安慰陸羽,輕輕拍着陸羽的肩頭,溫柔至極且輕聲細語:“他會活着的,九州不能沒有他,他一定會活着的,你沒有看錯…….”
天野間,大軍已經抵達陸羽身後。
面前就是瑪雅神殿和世界樹,無數將領默默等候着陸羽的軍令,所有戰士和人類強者都攥緊了手中武器,只待一聲令下!
瑪雅神殿門口,神官蜥蜴人早已徹底崩潰。
“三位擁有真神力量的天帝都死了,完了完了,得撤了得撤了。”
神官蜥蜴人狠狠甩了神官使者一巴掌,“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啓動瑪雅戰艦,我要離開藍星!”
神官使者們連忙跑進瑪雅神殿,片刻後,瑪雅神殿頂端的建築物分裂開來,一艘有着龐大體積的戰艦從中浮出,並投射下一道光柱。
神官蜥蜴人連滾帶爬跑到光柱下,嘴裡唸叨着“快快快”,一點不也管身後拼命跑來的神官使者們。
光柱回收,也將神官蜥蜴人吸納向戰艦內部。
那些沒趕上趟的神官使者,連哭帶尿地跪在地上哀求,可神官蜥蜴人壓根就不管,只是一個勁催促着光柱加快速度。
“呵,真是軟骨頭。”
世界樹枝幹上,鎧不屑地收回眼神,而後似有深意地望向太陽,準確來講,是望向太陽中的那抹渺小身影。
“剛纔那一瞬間,是赤烏神的氣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