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血色竹林
儒以沫立在那彷彿靜止了的兩人面前,臉神凝固地可怕,他開口,強忍着心口衝上來的怒氣,低沉沉道:“二十年。饕餮,我給你二十年。”
饕餮的四隻青眸猛地盯向儒以沫,身上的紅色血氣直線攀升,竟化成了紅色的火焰燃燒在饕餮的黑皮上,怒喝:“儒以沫!你竟爲了她......”
未等饕餮說完,儒以沫的聲音冰刃般直切而入:“三十年!”
饕餮的腳旁旋風驟起,紅色的火焰直衝雲霄,撕裂開冰冷的空氣,周旁的溫度急劇上升:“儒以沫!你可別忘了你我的契約!!”那四隻青眸寒光大放,壓迫感直指儒以沫而來。
“四十年!”儒以沫怒吼,猛一斜眼,兩道金光在他的眼中一閃而沒。
饕餮只覺眼前金光大放,身子一沉,像是頓時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不能移動一絲一毫。一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逼壓着饕餮全身的血脈幾乎停止:“饕餮,不要忘記了,我傷你傷,我亡你亡!”聲音雄厚如巍峨雄山。綿延過千里不絕......
饕餮大出一氣,眨眼間又回到了原來的竹林裡,看着眼前如鬼神般的人類,身上的焰火漸漸熄滅。低低地說道:“儒以沫,希望你記得我們的契約。”
儒以沫閤眼,轉回頭。
饕餮轉身正面向着顧沉殤與他懷中的林泯兒,一仰首,一股藍紫色濃稠的光芒從它嘴中升起,恍然若一顆魔星降世。四周的血色頓時消失得不留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魔幻的藍紫色,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扭曲着混雜在這片空間裡。那顆藍紫色的珠子隨着饕餮口中越來越多的藍紫色光芒的輸出,愈升愈高。在幾乎接近蒼穹的地方,砰然破碎,藍紫色的碎光從珠子中如花灑一樣噴涌而出。傾灑在兩人的身上。
顧沉殤一動也不動,任由那粘稠的藍紫色液體打在身上,就似他真的死了,死在他懷中那冰冷中。
儒以沫站在三尺遠,臉色蒼白,彷彿在這一盞茶的時間內,蒼老了許多。
千年事物滄桑變,終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在十七年後,昱軒王儒以沫躺在榻上,突然想起那天的事。纔剛出三十歲的他,已經白髮皚皚。這時候,門外的侍衛呈上他的諡號,他看了一眼,巍巍地笑了聲,就那麼去了。
十七年前的那個血色的竹林中,漸漸在藍紫色光芒的消失中平靜了下來。當顧沉殤睜開眼時,饕餮和儒以沫已經不見了。那寂靜的林中只有他一個人。他起身,一瞬間什麼也想不起來,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一樣。身上莫名地舒服和溫暖。但卻是什麼力氣也使不上來。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他轉身,沒人。緊接着右邊又被人拍了一下,一轉頭,楞是沒有。當他轉回頭時。卻看見一個穿着淺金色衣裳的女孩子笑嘻嘻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卻似那陽光下的竹林般。
顧沉殤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問道:“你是誰?”
那女孩子笑了笑,上前卻狠狠地敲了他一腦瓜子:“你真傻了還是假傻啦,我是你娘子啊!是你說過要用一輩子來守護的人吶。嘻嘻。”說罷,便毫不客氣地拉起顧沉殤的手,往竹林外走去。
顧沉殤倒還真得呵呵笑了。
離言劍倒在泥土中,埋沒於荒草。
古有伊人,靜處水一方。只謂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