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無息,似雨珠。
抱住自己的腿,顧語犀一點一點的蜷縮了起來,誠如蚌殼的姿態,竭力保護着自己。
在如此廣闊深霾的夜幕之下,愈發顯得嬌小瘦弱了,並且,孤注無依……
緊緊咬着脣,她將下顎擱置在膝蓋上,那一頭瀲灩青絲,如瀑布一般,從手臂上傾灑而下,將她那張絕美的面容,悉數遮掩了去。
眼眸,也闔上了,緩緩的,將裡面的所有悲涼都掩住。
不是她想矯情,只是龍御修那話,真的傷她心了,她當然想問,可她怕,一旦她問出來,她就會將自己的心暴·露給他,讓他窺探的清清楚楚。
如果龍御修不是利用,那也就罷了;
可如果他真的只是在耍弄她,到那時,她想,他會得意洋洋,用着極爲尖冷刻薄的話語嘲諷她。
這個男人的猖狂她早已見識過無數次了,一旦他真這樣對她,她是斷斷承受不住的!
她愛上他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不想再將尊嚴都捧着他面前,任他肆意的踐·踏……
臉蛋深埋,她就這樣抱着自己,任由複雜心情,合着夜色一起,將她漫無邊際的侵佔。
男人和女人,發生了第一次的冷戰。
厚重的疼痛感,毫不客氣的啃噬着顧語犀的淡然,而龍御修,也是當真失去了冷靜的。
生平頭一次,他如此焦灼,心尖上有炙燙在燃燒,一種非常抓狂的感覺在操控他,吞噬他的平靜冷漠。
前所未有的躁!
在面見老爺子的時候,他勉強保持住了沉定,將有關於李振興的事情,詳細陳述了遍。
而當他轉身離開那一剎,他心頭那強抑着的狂躁,便再度噴涌而上,徹底壓抑不住了。
想把天都捅了,想……殺人!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從老爺子府邸回來,推開房門,見到顧語犀的,那一刻。
她,睡着了。
處理李振興的善後事宜幾乎耗了他一夜的時間,天色已是大亮,窗簾也沒拉,露出了烏壓壓的天空。
冬季的那種冰冷肆意侵佔世界,幾分蕭索幾分單薄。
可因爲有她的存在,這間從來冰冷的屋子,竟是瀉出了些許暖意的……
她的面容和氣質,都是純粹東方色彩的,而他的房間構造、傢俱風格,卻是純粹的西式風格。
一個柔美,一個剛硬;一個淡雅,一個深厚;一個含蓄,一個奔放;
明明是應該截然相沖的感覺,卻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在空氣之中交織出了絕無僅有的風情。
莫名的,讓龍御修心生驚豔和……眷戀!
是的,眷戀!
他眷戀她。
更因爲有她,他對這個從來只能稱之爲休息場所的家,有了眷戀。
她側趴在牀上,一隻手從純黑色的被角間探出,懶懶的垂在牀邊,露出了纖細的手腕,與被褥的純黑相交在一起,越發襯得那手,瑩白潤澤,炫目生輝。
那隱藏在髮絲之後,若隱若現的面容,是小女兒家獨有的嬌慵媚憨睡態,有一股純真的誘·惑。
叫龍御修喉間一緊!
再也不捨得將視線挪開分毫。
心腹間更是有陣清漣淡淡流淌而過,倏然,龍御修那一肚子的狂躁火氣,就奇異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