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晴凝視着莫子言，對她來說，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已經不存在。她只是見到他，就已經足夠。
莫子言的臉色依舊冷漠，開口說話的時候，語調也是蕭晴熟悉的冷漠。他坐在牀邊的椅子上，伸手拿起了牀頭櫃上那一瓶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紅酒。他只是看了一眼日期，便冷漠開口說：“我已經給我們的孩子起好了名字。”
聽上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蕭晴的心一陣抽搐的痛。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把我所有的一切交給他。”莫子言的目光凝視着紅酒瓶子，繼續冷漠說：“莫氏集團的股份，總裁的位置……等他長大之後，等我把我所有的一切交給他之後，我就可以帶着你，周遊世界，不管是哪兒，我們都可以去。”
蕭晴以爲自己的淚水在這幾天之內都已經流完了，但在這時候，淚水卻又是不安分的溢出來。她抽了鼻子，不知不覺的陷入那種被莫子言冷漠聲調描繪出來的美好世界裡去。
在那個世界裡，她依靠着他的胸口，兩個人都已經是白髮蒼蒼，卻可以坐在搖椅上，一起望着世間最美的風景。
畫面很美，但蕭晴不敢奢望。
“我們的孩子，也會有孩子。”莫子言又開口，他說着，拿起了瓶起子，打開了那瓶紅酒，說：“他們會圍繞在你和我之間，叫我爺爺或者外公，叫你奶奶或者外婆。”
蕭晴擡起眸子，透過淚霧望着莫子言的眸子。那眸底裡，透着一種憧憬和嚮往，這是第一次她從他的眸子裡看到這些東西。
“子言，涵磊跟你說了麼？”蕭晴開口，語調出奇的顫抖着，說：“我……已經決定要跟你離婚了。我跟他說過……”
“在跟你結婚之前，我從來沒有過對未來的幻想。那時候我的未來，就像現在一樣，麻木不仁的處理這些令人頭疼的事情。”莫子言爲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高腳杯搖晃着說：“大概是你，讓我有了這種不屬於莫子言的憧憬。就是我剛纔說的那些。”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略過蕭晴。
蕭晴的目光跟他對峙時候，心像是觸電一般的抽搐了一下。她瞪大了眸子，任由着淚水淌出，卻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如鯁在喉的感覺，讓她甚至產生了一些窒息的感覺。
“你給了我這些憧憬，現在又打算親自打碎它。”莫子言收回了那恩賜般的目光，語調轉冷說：“蕭晴，你當我莫子言是什麼人？”
“我們的孩子！”蕭晴搶白，但卻被自己的淚水噎住，頓了頓才說：“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對付蕭南，他不會沒有的。這些憧憬，是你自己親手打破的，你知道嗎？莫子言，你現在是想把過錯推給誰啊！”
蕭晴的憤怒來的莫名其妙，但她腦海裡浮現出夢境裡那個臉頰模糊不清的孩子的時候，這種憤怒就不由得衝上了她的神經，主宰了她的思維，讓她不顧一切的吶喊出來。
心裡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子言，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的吧？你知道……我有多向往你描述的那個世界嗎？
蕭晴的心也在吶喊，所吶喊的內容，卻跟她嘴巴里吐出來的內容全然不同。她的嘴脣顫抖，肩膀顫抖，那種因爲寒冷而產生的顫抖，源自心。
莫子言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神色，似乎沒有聽到蕭晴的吶喊。他頓了頓，繼續說：“離婚協議，我不會簽字。如果要離婚……”他擡起眸子，眸子裡恢復了那種莫子言式的冷漠無情，冰冷說：“也是我先提出來，我莫子言，絕對不允許被任何人牽制。”
就算到現在，也是這麼執拗麼？蕭晴抿了脣，微微收斂了情緒，冷哼說：“我會搬出來，我不會再跟你有任何聯繫。一年之後，我們會在法院見面，到那時候，就算你不簽字，也沒用了……”
“蕭晴，你最好留在我身邊。”莫子言的臉頰上，逐漸的聚積着憤怒，冷冷說：“如果你真的激怒了我，我莫子言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很清楚的麼？你斷定我會殺了蕭南、斷定
我會殺了張老四，那個叫高諾的小子，難道能夠平平安安的生活在這座城市裡麼？”
蕭晴的心猛的被提起來，她瞪大了眸子，直視着莫子言。她眸子裡的愛戀，這時候莫名的被熄滅，剩下的，是怒氣。
“莫子言，到現在你還想威脅我麼？”蕭晴苦笑了一聲，輕緩的開口說：“從始至終，我都是你的棋子吧？被利用完的旗子，不是應該立刻被拋棄嗎？爲什麼一定要把我捆在你身邊！”
莫子言晃動着面前只剩下半杯酒的高腳杯，沉默，但臉上冰冷的神色，卻是有些嚇人。
“你要對付高諾是吧？”蕭晴快速的擦拭了臉頰上的淚水，努力的讓語調顯得冰冷說：“那你就去對付吧？反正你也不會在乎我的感受，你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否則的話，蕭南他爲什麼會……我們不是說好的了嗎？”
蕭晴的話說到最後，便由那種強硬，逐漸的減弱，到最後的時候，甚至是變成了一種軟弱的詢問。
“你還不瞭解我莫子言麼？”莫子言冷笑了一聲說：“你會相信跟我之間的約定，那纔是你最愚蠢的地方！”
蕭晴怔住，整個人呆若木雞。
莫子言冷的起身，把剩下的半杯紅酒放在牀頭櫃上，冷冷的開口說：“蕭晴，我不會讓你跟我離婚。絕對。如果你一定要跟我作對，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就算只能留住你的身體，我也會不顧一切。”
蕭晴默然，她不知道她在聽了這樣的話之後，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傷。她木然的望着莫子言轉身離開，他的背影小時在病房的門口。
她幾乎就要忍不住開口喊住他，忍不住把剛纔的憤怒跟僞裝都拋諸腦後，忍不住大聲的訴說對他的愛。但這一切還都沒來得及發生，他就已經離開。
爲什麼，爲什麼他不肯安慰我，哪怕只是一句，哪怕只是一句……
蕭晴的心到處都是裂紋，眼淚安靜的流淌。片刻之後，她端起那莫子言喝過的半杯紅酒，喝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