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帕奎奧打開了那個帆布包。
從裡面拿出一個透明瓶子,然後向着邪神把瓶子舉起來。
裡面的半瓶水在劇烈的陽光下,清澈而純淨,就像鑽石一樣反射着奇異的光輝。
“水!”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然後向着邪神邁出一步,隨後,身體一晃,便倒下了,而手裡還緊緊抓着水瓶子。
等帕奎奧醒過來,已經是繁星閃爍的夜晚,而他正躺在一張草蓆上,睜眼便看見了遙遠而深邃的蒼穹。
這時,一陣撲鼻的香味傳來,他感覺沒有以前渴了,可是卻突然更餓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向香味傳來的方向找。
其實那兒很好找,就在距離他不到一百多米的一片低窪的沙地上,正匯聚着一圈人。
他們中間架起一隻大鍋,下面是熊熊燃燒的木柴,而鍋裡熱氣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燉煮聲,香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帕奎奧流着口水趕到時,他本想上前乞食,不等他說什麼,就已經被發現了,他們立刻非常友好地拉他席地而坐,然後他們搖動着身體,用手打着整齊的節拍,開始齊聲哼唱着一首歌曲。
那歌聲的曲調顯得悠長而深情,只可惜那來自本民族古老語言的演唱,帕奎奧一句也聽不懂。
不過這沒有關係,因爲對於歌聲,帕奎奧更加關心大鍋裡還在燉煮的食物。
終於,在他飢腸轆轆,度日如年的等待裡,開始分發食物。
食物很簡單,就是一塊黑乎乎的冒着熱氣的肉和一點湯汁,被盛在瓷盤裡,每人一份。
帕奎奧也得到了一份,可是當他恨不得一口把整塊肉都吞掉的時候,其餘的人卻開始做起了禱告。
好吧,帕奎奧也只好忍受着香氣與飢餓的誘惑和挑戰,假惺惺的嘟囔着。
等大家開始吃的時候,他很快就風捲殘雲一樣把瓷盤裡的食物吃光了。
他有意再弄一些來吃,可是又不知該自己跑到大鍋邊上去割肉呢,還是喊負責分肉的人爲自己添加。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在喊他
“帕奎奧,你醒過來了?”
原來是邪神,他就站在他的身後,他的一隻手臂還攬着一個渾身洋溢着嬌悍的青春氣息的小女孩的肩頭。
他見過她,她就是那個和他爭奪帆布包的丫頭。
他還有些記仇,因此只是向那個向他投來善意笑容的女孩掃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啊!邪神先生,你也在啊!這兒的美食真不錯,你應該也吃一點!只是可惜給的太少了!”
邪神當然明白了,他笑着示意懷裡的女孩,於是她接過了盤子轉身向大鍋走去。
這立刻引起了帕奎奧的興趣
“啊!她是誰呀?”
“麥拉達!我的寶貝兒!”
“哦!”
帕奎奧叫了一聲,
“她看起是遠沒有曼蘿性感,不過也還不錯!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她一起去弄肉?這樣我就可以多弄一些,我真的餓壞了!”
得到邪神點頭後,他立刻轉身,用很快的速度追過去,那樣子根本不想一個剛剛經歷過深度昏迷的人。
他興奮地圍着鐵鍋指點着,不久,便一隻手拖着一盤肉,兩隻手拖着兩盤肉笑嘻嘻地走回來。
而麥拉達則有些無語地走在他後面。
帕奎奧把手裡的一個瓷盤遞向邪神,當邪神推辭了一下之後,他立刻撤回,然後盤腿坐在沙地上,大吃大嚼。
而麥拉達則重新鑽進邪神的臂彎裡。
看上去,經過又一次的生離死別,麥拉達似乎又找回了對邪神昔日的依戀與溫情。
就在兩個人的注視下,帕奎奧很快又一次把食物清空,他就坐在原地,打了一個嗝,然後又把瓷盤遞給麥拉達,眼睛裡帶着祈求的神色
“麥拉達,還能給我再弄一份嗎?我還是很餓!”
“嗯!”
麥拉達用鼻音哼出一個字,然後接過了其中一個瓷碟
“啊?不!需要兩盤!”
帕奎奧急忙說,“你們的食物實在太好吃了!呵呵”
帕奎奧又不失時機地誇獎一句。
這一次麥拉達沒有搭理他,而是接過兩個瓷盤走了。
不久,她回來了,把兩個瓷盤遞給了帕奎奧,一個裡面是肉,另一個裡面只有骨頭。
“就這些了!”
“好的,好的!”
帕奎奧絲毫不介意,接過去就開始大吃。
“邪神先生,你從哪裡弄來的人?他一個人就吃了我們五個人的食物!這樣下去,他可會把我們吃破產的!”
麥拉達撇着嘴,有些不屑。
邪神當然知道帕奎奧是真的餓了,不過他也知道麥拉達並不會真心疼那些食物,所以他僅僅只是付之一笑。
然後,趴在麥拉達耳邊講起了不久前的經歷。
“啊!”
麥拉達不知聽到了哪裡,突然受驚似的大叫,隨後又恢復了平靜,緊接着又是大叫,終於邪神很快地把內容講完了。
他顯然不是一個繪聲繪色地講故事的高手,否則不會把那麼多精彩的內容壓縮進那麼短暫的敘述裡。
他的敘述一定不咋地,不過麥拉達卻經歷了數次情緒上的起伏過程,那不是因爲邪神講得好,而是因爲故事本身。
“哈哈”
麥拉達看了一眼還在啃骨頭的帕奎奧,笑了,這可是第一次。
“他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叫曼蘿的胖女人嗎?這太有趣了!”
“呵呵 ,當然,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說着,邪神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人羣很快散去了,篝火也熄滅了,整個原野都變得黑乎乎的,一片寧靜。
此時,只能聽見邪神與麥拉達耳鬢廝磨的低語,還有旁邊帕奎奧“咯咯吱吱”啃骨頭的聲音。
三天後,邪神與帕奎奧的身體狀況都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時候,他們各有心事,因此便打算儘快離開了。
當麥拉達聽邪神說要走的時候,喜悅的小臉上立刻被陰雲籠罩。
“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猶豫了片刻,才用一雙落寞的大眼睛看着邪神問。
當邪神給予她肯定的毋庸置疑的回答後,她並沒有再次露出喜悅的神情,而是把小嘴巴撅得更高了
“可是,你如果真的喜歡我,爲什麼一次次選擇離開我呢!你知道我是多麼不捨得你!”
說着,她把身子轉過去,邪神知道她應該流淚了。
可是他能怎麼做呢?
“麥拉達,我每一次的離開,都是不得已,這個你懂的!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各種不得已!就像我離開獅子窩的時候,你選擇了留下一樣!不過,這一次不同,因爲這兒同樣不屬於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那樣得話,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他說話的時候,又重新把麥拉達的小小身體摟在懷裡。
“不!”
麥拉達在他懷裡快而堅定地給予了他回答。
“可是你不屬於這裡,這兒的一切都與你無關!所有的這些,都不值得你做無爲的犧牲!因爲當你爲了他們的利益把自己燃燒成灰燼時,沒有人會在乎,也沒有人會記得你!除了我!”
邪神終於被她的斬釘截鐵式的回答激怒了,他在衝她吼叫,並且兩隻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搖晃,希望把她腦海裡可怕的執念搖晃掉,然後,清醒過來。
可是……
“不!他們毀了我的家園,登本先生是在幫助他的民族,也是在幫我的民族復仇,我會永遠追隨他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會攔阻你了!”
說罷,她掙脫開邪神,轉身飛跑,轉眼就消失在邪神的視線裡。
邪神想去追趕,可是沒有邁步,他想喊她,可也張不開口,他覺得有什麼把他的雙腳定住了,把他的嘴封上了。
他只能站立在原處,任憑難以名狀的悲哀情緒瀰漫全身,然後吞沒周圍的一切。
這時,一個人走過來,邪神沒有動,但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因爲他聽見了“咯咯吱吱”啃骨頭的聲音。
自從那天麥拉達給帕奎奧弄了一根骨頭,這個傢伙卻喜歡上了那個東西,而且他還總有辦法給自己每天都弄到骨頭,有事沒事地嚼着,像是一種特殊的點心。
這時,他就在邪神身邊站着,然後把骨頭的斷裂口對着嘴,正昂頭用力吸着。
終於裡面濃濃的骨髓流進了他的嘴裡,帕奎奧這才志得意滿地砸吧着嘴,把手中的骨頭遠遠扔出。
“怎麼?和你的寶貝兒吵架了?”
他搓着手上的油脂,咧着嘴問。
“嗯!”
邪神點點頭,然後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我必須把麥拉達帶走,否則她只能被別人利用,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但是……”
他說得毅然決然,但想起這個小丫頭的固執,他又不覺很無奈。
“呵呵”
帕奎奧卻笑了
“我第一天就感受到這個小丫頭的厲害了!其實,要我說,好女孩子多的很啦!幹嘛一定要在她身上費勁呢!你等我回到了家鄉,可以給你找很多!哇!那一個個的,又溫柔,又漂亮,而且還……”
他正想眉飛色舞地講下去,卻被邪神冰冷的眼光給制止住了。
“啊哈哈”
他趕緊打住
“我是說,我有辦法讓她和我們一起離開!”
“你?你有什麼辦法?”
“嗯,這個現在不能說!反正我替你搞定就是啦!”
“你可不許傷害到她!”
邪神提醒着他
“那當然,我又不傻!”
不過,邪神並沒有完全信任和依賴這個笑呵呵地吃貨,他另有打算。
他的打算就是想辦法找到登本,和他攤臺。
他要讓對方知道,不要指望用麥拉達來約束甚至控制自己,也別指望讓麥拉達成爲他達到目的而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
但是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見到登本。
可是怎麼能見到他呢?
他知道麥拉達應該可以把他的想法層層轉達上去,甚至於直接聯繫到那個躲在地獄深處的人。
可是他像瞭解麥拉達的固執一樣瞭解她的聰敏,那就是,她不會爲他轉達的,除非他答應留下。
於是,他準備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