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裴澤銘一凜,如受驚的野獸般,不由自主的抱緊了雙臂,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神色,並且頭一低,肩膀聳動的同時,便有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什麼照片?”邵天俊倏地扭頭看向裴澤銘,氣喘如牛,眼睛通紅,再說出來的話,都成斷斷續續的了,“關……關於我……我大哥的照片麼?”
洛杉死死的盯着裴澤銘,忽而冷靜的可怕,“給我看照片!”
邵母渾身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手揪着的被單,浸出了水漬……
“澤銘,長痛不如短痛,把照片拿給他們看,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情!”藍耀宗沉靜的再次開口說道。
裴澤銘身體猛然一震,緩緩擡起了頭來,他從西裝的內襯口袋裡,機械僵硬的拿出手機,然後慢步走到洛杉面前,無聲的淌淚。
邵天俊、邵母、上官爵、上官母及上官父全體圍了過來,裴澤銘點着相冊的手指抖的厲害,點錯了幾次,最後他低頭用力咬了一下手指,纔算是穩定下來,打開了手機相冊。
只見超大屏幕上,一張殘臂的照片,緩緩映入了眼簾,上官母率先失聲尖叫,“啊”
上官父趕忙捂住了上官母的眼睛,饒是他人生歷練不少,也是驚駭的變了臉色,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上官爵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眼瞧見這張照片,仍是忍不住的偏過了臉去,內心翻滾着驚濤駭浪,面白,淚落,悲慟到無法自己……
邵母“哇”的一聲,突然跑向了洗手間,趴在馬桶上用力的嘔吐起來……
邵天俊腦子斷了片,慘白着臉,楞楞的發出音,“這是……什麼?”
洛杉在懵了半分鐘後,猛然一把奪過手機,雙目死死的盯着屏幕,盯着那張只有半截手臂的恐怖照片!
斷肢處,血肉模糊,染血的五指,蜷縮在一起,那半截手臂上原本穿着的西裝袖子,被燒焦了一部分,但袖口處露出的襯衣袖釦,卻熟悉到令洛杉歇斯底里的哭吼出聲,“啊”
那是她親手買給他的法式襯衣!他最喜歡的一件襯衣!
邵天俊見狀,雙腿一軟,從牀邊跌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的問,“大嫂,這是……是大哥的手臂麼?”
邵母從洗手間衝出來,滿臉的淚水混和着噴在臉上的自來水,頭髮溼了幾縷沾在嘴角邊,狼狽的毫無形象,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灰敗的目光,怔怔的望着藍耀宗,等待那個不死心的答案。
藍耀宗抱住洛杉的身體,讓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這才噙着淚道:“這是從失事現場找到的一截斷臂,澤銘和天霖認出這斷臂的襯衣樣式、顏色和袖釦都是天遲的,說天遲也有這麼同樣的一件法式襯衣,而且這隻左手的長度寬度經過測量,也符合天遲左手的特徵,從目前來看,這隻手臂是屬於天遲的,他已經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不過,法醫還在鑑定中,取了天霖的組織樣本,正在與這截斷臂的組織樣本做親屬相似度的鑑定,三天後出來最終結果!”裴澤銘嘶啞着聲音補充道。
藍耀宗沉重的頷首,“對,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吧,鑑定結果十有**……這就是天遲!”
“不可能!”
洛杉尖銳的反駁,完全是主觀意識上的不願意相信,她劇烈的掙扎着,極度崩潰的哭吼,“這不是天遲!天遲沒有死!他答應過我,他會回來臺北接我的,他不會死的,他……”
“喬洛杉!”
邵母聽到這兒,陡然從死寂中清醒,發瘋似的衝過來,劈手就打向洛杉的臉,並且罵道:“是你這個踐人害死天遲的!喬洛杉,你跟你媽林瀾一樣下賤!”
有兩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捉住了邵母的手腕,使得她打人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言澤的獸麼。一個人是上官爵,另一個人是藍耀宗!
“你剛剛嘴裡不乾不淨的在罵誰?”藍耀宗凌厲的雙目,宛如利箭,冷冷的射向邵母驚怔的臉,隨着他聽似平淡,實則暗藏洶涌的話語而出,他鐵鉗般的大掌,緩緩用力,邵母立刻疼的扭曲了臉,呲牙裂嘴的叫喚,“疼……”
上官爵鬆了手,冷眼看着邵母,眸中亦涌上冷漠的恨意!
“邵夫人,我警告你,若是再敢欺負我女兒,辱罵林瀾,我對你不會客氣!”藍耀宗不怒而威,氣勢冷冽,尤其一雙深邃的眼眸,震懾人心,“現在,你給杉杉道歉!”
聞言,邵母一震,猛然間想起藍夫人曾說,藍耀宗是林瀾的初戀情人,而藍耀宗剛纔分明說,洛杉是他女兒……
“你……你纔是喬洛杉的親生父親?喬洛杉是你的私生女?”邵母陡然間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她顧不得手腕的疼痛,新一輪的震驚令她身體劇烈的搖晃,站立不穩,“仲雄和林瀾……他們沒關係?他們竟然是清白的麼?”
藍耀宗驀地大怒,豁然間起身,揚手一甩,邵母被甩跌在地板上,他居高臨下的睥睨着邵母,眉目如刀般鋒利,“你們邵家,天遲、天霖、天俊都是青年才俊,人品端正,邵仲雄爲官幾十載,官聲顯赫,民心所向,如果他不死,今天起碼升到市長一職,可悲的是,他卻娶了你這麼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做夫人,連你的兒子天霖都恨你,說你親手害死了丈夫,又害死天遲,你還把過錯強加到杉杉身上,你臉皮到底有多厚?你說的沒錯,杉杉就是我藍耀宗的親生閨女,你以爲杉杉出身小戶,不配進你邵家的門麼?你狗眼看人低,現在給我看清楚,杉杉是我藍家的千金小姐,以前我不知道杉杉是我女兒,令她受盡了你的欺辱,從現在起,你再敢放肆,再敢辱罵林瀾,我就讓你嚐嚐坐大牢的滋味兒!”
邵母瞠目,久久沒有反應,連哭或者疼,都不會了……
邵天霖從牀上撐着坐起,冷若寒霜的盯着母親,眸子裡除了恨意和噬骨的悲痛,沒有一絲溫度……
上官父母沉默着,內心對邵母充滿了鄙視。
裴澤銘和上官爵也沉默,對於洛杉的親生父親竟是s省一省之長藍耀宗,裴澤銘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震驚之後,便是良久的哀慼,可惜天遲……
邵天俊仍然坐在地上,只沉浸在自己悲痛欲絕的世界裡,對其它的事,毫無反應……
洛杉如木偶一樣坐在牀上,像是沒有生機的布娃娃,一動不動……13acv。
“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了,上官母連忙去開門,看到門外站的一大一小兩個人時,她驚訝的喚出聲,“小桐桐!”
“大哥!”裴澤銘扭頭,看到季明禹楞了一下,隨即喚道,訂婚後,他便改了稱呼,隨季舒顏一起叫季明禹大哥了。
季明禹牽着小桐桐進來,上官爵硬扯出一抹笑,跟他打招呼,“季總,你也來啦。”
其他的人,都沒見過季明禹,互相不認識,由裴澤銘中間介紹,上官父母、邵天霖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小桐桐的爹地啊,小公主跟我們說起過呢。”
藍耀宗淡淡的打了聲招呼,朝小桐桐招手,“到外公這裡來。”
小桐桐一進門,看到這麼多人,看到地上坐着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年輕叔叔,而且都是哭鼻子的模樣,不禁有些怯怯的,聽到外公叫她,她忙奔過去,抱住藍耀宗小聲說道:“外公,發生了什麼事嘛?”說着,一扭頭,看到牀上呆呆哭着的洛杉,她嚇得一縮,“媽咪!”
“桐桐……”
邵天俊呢喃了一句後,突然爬起來,搶着將小桐桐抱住,如果之前的哭泣算是隱忍的話,此時抱着他大哥唯一的骨肉,他猛然間傷心的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聲聲催人淚下,“桐桐……大哥……”
小桐桐沒見過邵天俊,被這陣仗嚇得當場就哭了,“嗚嗚……”
季明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緊咬了一下牙關,走到洛杉牀邊,伸手撫上了她的頭,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藍耀宗捨不得孩子哭,趕忙說道:“天俊,別嚇着孩子,孩子什麼也不懂。桐桐,這是你三叔,你爸爸的三弟,就是在北京國家藍球隊的三叔。”
邵天俊不肯鬆手,內心積鬱的所有痛苦,在見到桐桐,悉數宣泄開來,他邊哭邊說,“桐桐,以後三叔養你,以後你就是三叔的親女兒……”
小桐桐突然止了哭,她睜着懵懂的淚眼,靜靜的看着邵天俊,並且伸出小手爲邵天俊擦淚,“三,三叔?原來你就是我三叔?不哭了哦,三叔不哭了……”
邵母渾沌的看着這一幕幕,嘴脣張了幾下,發出低低的音來,“這就是……天遲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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