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顏笙一笑,這回真的是發自內心的笑,竟然像是茫茫雪山剎那間綻放萬里桃花,將那最灰暗的一片土地照射的剎那間變得萬丈光芒。
“夫人這麼說話本宮就是不懂了,之前本宮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夫人剛入宮就對本宮敵意這麼大,如今夫人倒是爲本宮答疑解惑,原來是有人在夫人剛入宮的時候就爲夫人灌輸了一些污衊本宮的說辭,夫人也算是被人誤導所致,本宮心裡舒服多了。” 這麼一說完,就等於光明正大的告訴世人,瓊華夫人說的都是錯的,是被人蓄意挑撥所致,瓊華夫人的所有做法就是不分青紅皁白就對一個無辜妃嬪有第一的昏庸老太太。
不費一兵一卒的就將瓊華夫人以及他身後的神秘人拉下水,厲害,真厲害。
身後的宮女太監們第一次開始正式面前的女子,他們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錯的,他們之前想過,一個不被皇上所喜,被奪了正妻之位,甚至引以爲傲的出身都被皇上侍衛眼中釘肉中刺的人,倒臺的日子指日可待。
自己的想法時何其愚蠢,這樣一個智慧的女子,怎麼可能安心做那刀俎下的魚。
此刻纔是她真正的她,一個終於將自己身上層層僞裝撕下的她。
楚清眼中的震驚比他們更甚,他作爲一個與顏笙相識更久,甚至曾經同出屋檐下那麼久的夫妻,自己竟然從來都沒有看懂她?
楚清的腳底竟然有絲絲寒氣上涌,自己真的喜歡這樣的女子麼,她可以說是自己的威脅,就連將軍府曾經最爲不起眼的小姐都能成長成如今的模樣,那威震天下的兩個將軍,該是何等的可怕。
顏笙話說完後,就不曾看過楚清一眼,只是她卻彷彿楚清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將楚清的所有心思窺探的一清二楚,自己今天完全不像在世人面前掩蓋,就是爲了給楚清帶來震撼,讓他察覺到自己的危險,這樣纔有更大的機率讓楚清轉而對付自己,讓自己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幫哥哥姐姐安排。
但願這樣還來得及。
“夠了,顏笙。”楚清這回甚至連瓊華夫人的神情都不屑多看,只是淡淡的出聲阻止。
四個字一出,兩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顏笙回頭,將視線轉向楚清,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用世界上最冷漠的眼神望着彼此。
良久,顏笙微微一笑,只是這次笑意不達眼底,“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覺得臣妾說的不對?”
“不,你說的都對。”楚清嘆息的聲音自書案後傳來。
瓊華夫人一驚,“皇上!”
楚清擡手,“夫人聽朕說。”
他看向顏笙的眼神似笑非笑,“有人說過,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朕以前是不信的,如今貴妃倒是將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朕的面前,緊緊半日時間就不得不讓朕刮目相看了。”
“皇上謬讚。”顏笙竟然真的像是受了誇獎的模樣,嘴角揚起一個靦腆的弧度。
扶搖眉目一擰,之前聽過一些風聲還當楚清對顏笙最起碼存了三分心思,如今竟是連顏笙的姐姐都不肯放過,難道之前都是自己理解錯了?
顏笙並不給扶搖太多時間的反應機會,張口就打算繼續說自己心裡的打算。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顏笙剛張起的嘴下意識一收,轉身向門外望去。
“小姐。”清馨推門同時,聲音傳來,臉上還帶着劇烈運動後的潮紅,腳步聲未停,身後跟着同樣一臉緊張的青鳶二人。
“進來吧。”顏笙擡手招呼三人進來坐在自己身邊,還不忘將身邊的凳子挪的離自己近一些。
清馨當然是眼疾手快的第一個跑到裡顏笙最近的地方直接坐下,也不等其他兩人的反應,一臉焦急的問顏笙,“小姐,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確實出了一些事情,只是我現在還不清楚楚清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幫我調查一下。”顏笙臉上不見一絲慌亂,語氣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事後都要平和,只是跟在她身邊這麼久的這幫人,自然是瞭解她眼中那暗閃着的擔憂。
“小姐你說,清馨已經幫你辦到。”清馨一臉堅定的看着顏笙,並不多問,而是直接切入主題。
顏笙看着清馨臉上的堅定,心裡劃過一絲暖意,她就是這樣,從來不問緣由的就會站在自己身邊。
她將心底翻覆的情緒壓下,盯着清馨的目光帶着一絲明珠般的溫暖,“你去幫我查一下,輕車將軍馬關,劉待中郎,李常侍,御使中丞馮吉他們是否曾經在朝唐或者是換上面前爲將軍府說過話,還是在其他的地方和將軍府有什麼關係,越快越好。”
“是,奴婢這就去。”她是這些人當中,生活在將軍府府中,與官宦打交道時間最長的人,只有她去查最合適。
青鳶畢竟是在宮中帶的時間比別人都長,顏笙只是這麼一句話,她就頃刻間將所有事情都想的透徹,她一雙眼睛直接望向顏笙,“今天皇上叫娘娘可是要像將軍府發難?”
顏笙沒想到青鳶只憑着一句話就能明白,心底帶着一絲敬佩。
想起剛剛領旨出征的姐姐,還有此時應該在府中的哥哥,心中劃過一絲擔憂,若是真有問題,姐姐和哥哥一起在外領兵這樣倒是更能安全一些,只是全城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顏家的三個兄妹的感情深厚。
兩個人留在城中,就算姐姐真的有什麼想法, 也會頗爲忌諱,讓他們一直處在被動的位置。
“這次的事情我也不能十分確定,我甚至不知道楚清爲什麼會突然發難,而且似乎已經有了不得不除的理由。”顏笙的聲音有些乾澀,嘴角扯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我還真挺沒用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扶搖將手放到顏笙冰冷的手掌上,聲音輕柔,真誠,“你做的已經足夠好,我現在在北炎,處事會受到一些限制,你最近又萬事纏身,手中的人並沒有仔細打理,不要將所有事情全部扛到你自己的身上。”
顏笙眉尖的憂愁並沒有撫平,眼中的擔憂卻漸漸平息一些,“左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多的擔憂和自責也於事無補。”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絲破釜沉舟的睥睨之氣,室內金光紛擾,竟然也不敵她眼中旋轉間的瀲灩光華,似乎又什麼東西不一樣,似乎又一切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