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人生很長

李小姿知道,人生很長,也很短,生命裡遇到的每個人都是緣分的使然,她能做到的,就是抓住自己的緣分,尋找自己另一種幸福,而劉子君是她誤打誤撞遇到了,她當初想,嫁給這樣優秀的男人,她並不虧本。

王子原透過玻璃窗,望着李小姿和陳飛飛遠去的倩影。他真的不甘心,明明是他守候幾年的幸福,爲什麼到最後,卻落到別人的手裡?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種下一棵樹,等到樹長成了,果實卻被其他人竊取是一樣的。

“小姿,你真的不後悔嗎?”陳飛飛偷偷瞄了李小姿一眼,大着膽子問出自己的心裡話。從李小姿喜歡上王子原那天開始,陳飛飛看着他們從普通的學長學妹發展成情侶,再到後來的勞燕分飛。

李小姿的腳步一頓,回頭對着陳飛飛莞爾一笑:“聰明的女人,不會弔死在一棵樹上。如果對方不愛你,爲什麼不放手?”

“可他明明……”陳飛飛止住了話題,她想起了劉子君。雖然劉子君這個人很霸道,可是陳飛飛還是感覺得出來,他們夫妻的感情並不差。

“他明明愛我?對不對?”李小姿低聲問道。“可惜,他對我的愛,不足以負擔起我們的婚姻。”李小姿也曾經這樣認爲,認爲兩個人相愛,就可以戰勝一切,卻不知道,時間是最殘酷的審判者,會把所有的感情切得支離破碎,扎得人心汩汩冒血。

“婚姻真的那麼重要嗎?”陳飛飛遲疑。在陳飛飛的眼裡,沒有愛情的婚姻,簡直比死還難受。

“愛情真的那麼重要嗎?”李小姿反問道。“飛飛,你真的認爲,愛情比親情友情還重要嗎?如果其他人都反對你的愛情,你會爲了那個人堅持下去嗎?”

陳飛飛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我不知道。”

“其實,不管愛情,親情,友情,對一個人來說,都很重要。如果一個人認爲愛情最重要,她就會把身邊的人都傷害了,然後輪到她自己受傷。如果一個人太看重親情,也會疏忽了朋友和愛人的感受,造成傷害……”李小姿望着腳下的路。“我只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平衡這三者的關係。飛飛,如果你有一天遇到選擇的時候,我希望你多想想身邊的人,不能只顧着自己一時的感情衝.動。”

年少無知的時候,總以爲身邊的人必須順着自己的意思纔是疼愛自己,等年紀越大,就會發現,很多父母反對子女的親事,有一半世俗的原因,也有一半是因爲疼愛。父母的意見,雖然不是百分百準確,出發點卻是爲自己的子女着想。與其費盡心思去爭吵,不如坐下來,好好溝通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陳飛飛再傻,也聽懂了李小姿話裡隱含的意思。“對感情,女人不能太執着,也不能太自以爲是。有些事情,別人看得見,自己就未必看得見。”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李小姿笑了笑,仰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烏雲遮得了一時,卻遮不了一世。失去一個人,或者一段感情,只要耐心等待,就能走出陰霾,重見陽光。”

沒有什麼感情是過不去的坎,很多人陷在感情裡作繭自縛,以爲自己的癡心,總會換來對方的一時憐憫。可這種憐憫真的是感情嗎?真的會永遠刻在對方的心裡嗎?

李小姿的話,對陳飛飛的觸動很大。在陳飛飛看來,她喜歡一個人,一定要喜歡一生一世的,現在,她不禁自問,萬一對方不喜歡自己?自己該怎麼辦?如果這份感情,永遠得不到迴應,難道自己也要一世揹着這種感情負擔嗎?或者說,爲了這段無果的感情,拒絕其他的感情,拒絕其他的可能,值得嗎?

人的思想,就像堤壩,沒有一絲漏洞的時候,任洪水再猛烈,也不可能攻破堤壩。可是,一旦堤壩有了一個小缺口,洪水就會洶涌而至,沖毀堤壩。

“嫂子。”一輛車劃過一條漂亮的弧線,停在了李小姿的不遠處。劉少陵從車上下來,就衝着李小姿喊道。。

李小姿聽到劉少陵的聲音,就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烏雲在天空中翻滾,還沒有等到李小姿坐進車裡,一滴滴雨水就落下來,織出一張無邊無際的雨簾。陳飛飛跟在李小姿的身後,五味雜陳地看着劉少陵。

劉少陵並沒有留意到陳飛飛,打開車門讓李小姿坐進去,就走到駕駛座,準備開車。

李小姿見狀,急忙對陳飛飛喊道:“飛飛,快坐進來,你發什麼愣?”

劉少陵聽到陳飛飛的名字,才愕然發現陳飛飛的存在。

此刻的陳飛飛還愣愣地站在雨裡,髮絲染上了一層雨水,**的,有點落魄的樣子。

劉少陵見她怔怔望着自己,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他下車,打開後車門:“進去吧,別淋溼了。”

陳飛飛像個木偶似的坐進車裡。她現在的腦子裡很亂,有很多想法,在腦子裡翻涌,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李小姿從鏡子裡看到陳飛飛的不對勁,心裡有點擔心,是不是自己的話,刺激了陳飛飛?其實,李小姿一早就猜出陳飛飛喜歡劉少陵。但是劉少陵呢?掃了劉少陵一眼,李小姿根本就不確定,劉少陵是不是也喜歡陳飛飛?

不過,就算喜歡又如何?她和劉子君的婚事,是誤打誤撞成功了,輪到劉少陵,相信老爺子是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孫子娶一個孤女。李小姿暗自嘆息,世間的事情,總是有諸多的不如意。

劉少陵把車停在公寓樓下,遞給李小姿一把黑色的傘。“嫂子,我今天還有事,你自己上去吧。”

李小姿下車,打開傘,卻不見陳飛飛下車。於是,她打開後車門,喊了一句:“飛飛……”

陳飛飛如夢初醒,立即下車,和李小姿並肩站在一處。

劉少陵見陳飛飛下車了,淡淡掃了她一眼,就開始倒車。如果以前,劉少陵只是懷疑陳飛飛喜歡他的話,那麼,現在的劉少陵完全肯定陳飛飛是喜歡他的。

換成其他人,或許會因爲自己有了一個愛慕者而心喜,換成了劉少陵,卻是一種不耐煩,尤其這個女人,還是嫂子的閨蜜,日後還得碰頭,他就覺得心煩。

明明他沒有做出什麼曖.昧的舉動,也沒有對那個女孩子有過親暱的舉動,爲什麼她還是喜歡上自己了?劉少陵握着方向盤,陷入了沉思。

望着劉少陵的車消失在雨幕中,陳飛飛的嘴角掀起了一抹苦澀的笑。至始至終,劉少陵都沒有看她一眼,就好像,陳飛飛完全不存在似的,這種漠視,讓陳飛飛心裡很難受。

李小姿拍了拍她的後背一眼,安慰道:“飛飛,我們上樓去,我媽今天又煲湯了。”說到這點,李小姿就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自己似乎胖了不少。

陳飛飛將眼底的失落收起,強顏歡笑:“看來,我今晚又有口福了。”

兩個人撐着一把傘,走進了大樓,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雨,越下越大,在天地之間,交織出一張密密麻麻的雨網。王子原駕車回到王家,傭人出來開門,見他渾身**的,嚇了一跳。“少爺,你這是怎麼了?”

王子原擡起眸子,目光凌厲地望了傭人一眼。起到對去。

傭人一驚,倒退半步,囁嚅着脣:“少爺,我去放洗澡水。”

王子原不吭聲,徑直走到沙發面前坐下來。**的水,順着沙發的紋路滴下來。

王夫人從二樓下來,就看到王子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語帶嘲諷:“怎麼了?又受氣了?”

王子原擡頭,望了王夫人一眼,這一眼,含着某種怨恨。若不是這個女人,若不是這個女人在其中作梗,他不會失去李小姿的,不會失去她的。

王夫人的心忍不住跳快了,小腿微微顫抖。她從王子原那雙眼中,清楚地看到一抹怨恨,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就算他們的關係降到冰點,王子原也不曾用這麼可怕的眼神望着她。“子原,我沒別的意思,你看你,全身溼透了,是不是該換一件乾淨的衣服?免得感冒了,傷了身體就不好了。”

王子原的嘴角勾起,對王夫人道:“我以爲你恨不得我死了,好讓你繼續擺佈我們王家的人……”

“你---”王夫人的鼻子都氣歪了。“你是我親手帶大的,我就算再冷血,也不可能對你……”

王夫人說不下去了,因爲她從王子原的眼裡看到了不屑和猜忌。

王夫人轉過身,一雙黑眸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機。本來,她是想退一步,和王子原握手言和的,現在看起來,這招根本不行。與其等着這個孽子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絕路,倒不如自己把他送上西天,除了這個心頭大患。

想到這點,王夫人的神色微微一凜,她記起自己的把柄,似乎還握在王子原的手裡,萬一他死了,這個把柄落到其他人的手裡……不,不會的,王子原生性多疑,除了李小姿,就沒有什麼人會值得他信任的,現在,李小姿嫁人了,還是嫁給劉家人,王子原是絕對不會把這種證據交到李小姿的手裡。

將利弊分析了一回,王夫人回身,就換上親切的笑容:“你上樓歇息吧,我去廚房吩咐一下,給你煲一碗薑湯。”

聽到薑湯兩個字,王子原的神情一軟。他一直都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燒發的很厲害,喝不下東西,是眼前的王夫人,一口口抱着自己喂下去的。雖然那個時候,王夫人這麼做,就是想籠絡自己,卻不能否認,王夫人和他還是有點親情上的牽絆。倘若沒有這點親情牽絆,他早就把王夫人不貞的證據交給了自己的父親,徹底斷了王夫人的後路。

“謝謝媽。”王子原極度疲憊,人在極度疲憊的時候,就不會想着用心機,也不會去算計,此刻,王子原還是把王夫人當成自己的母親來叫。

王夫人也聽出這句話裡隱藏的感情,雙手顫抖。是的,這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她曾經爲這個男孩而驕傲,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跟農夫一個下場。

農夫救了蛇,被蛇咬死。而她養大這個孩子,卻被他控制在手裡。經過這番的思想掙扎,王夫人下定了決心,不管王子原對自己表現得多麼親暱,她都要除去他。這種念頭,就在這一刻膨脹到極點,就像氣球一樣越來越大,越大,越不可觸碰。

王子原回到房裡,換下自己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踏進浴缸,泡了一個輕鬆的澡。等他走出來,傭人就端着一碗薑湯給王子原:“這是夫人吩咐下來的,要你趁着熱喝。”

王子原瞥了一眼薑湯,就順手拿過來,咕嚕地喝下去。

喝完薑湯,他吩咐傭人把碗拿走,他進了更衣室,選了一件灰色西裝,精心裝扮起來。

等一切準備就緒,王子原打了一個電話給唐利君:“利君,我現在過去接你,你在家等我。”

唐利君正煩惱着穿哪一件禮服,就問王子原:“子原,我拿不定主意,你說,我是穿粉黃色的還是嫩粉色的好看?”

王子原沉默了一會兒。“你喜歡哪一件,就選哪一件,我沒有意見的。”

“王子原!”唐利君在電話另一端立即變臉。“你就不能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嗎?”即使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即使唐利君已經把自己的清白交付給這個男人,但是,唐利君還是深深覺得,眼前的王子原,還是不屬於她的。這種感覺,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強烈了。

當然,唐利君也知道,自己和王子原的這段感情,其實有一部分也是自己爭取回來的。王子原不在乎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特殊的關係,就不會覺得男人的漠視是應當的,相反,她會覺得男人的漠視,就是對自己最大的羞辱。

現在的唐利君,完全忘記了,一開始就是她追着王子原,而不是王子原追着她的。在感情上,男人占主導地位,就願意在戀愛初期的時候吃虧,意圖日後佔便宜,撈回成本。若是女人占主導地位,表面上就算贏了,其實,到頭來還是輸。究其根源,就是男人太容易得到一個女人,就不會珍惜,對送上門的女人,更加不懂得珍惜。

這個道理,每個女人都明白,偏偏,就是有女人願意心甘情願,飛蛾撲火。當然,飛蛾撲火,有的是被火焚燒了,永遠消失了,還有的,和火永遠融爲一體,化爲了灰燼。

王子原抿嘴,如果他說粉黃色,她肯定說皮膚不好看,說嫩粉色,肯定又說自己不適合這種少女的顏色,總之,唐利君就是這樣難伺候的一個女人,完全不像李小姿,完全聽自己的。“粉黃色的柔和,就怕襯不出你的膚質,嫩粉色的,我又覺得不符合你的氣質。”

唐利君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銀色的,怎麼樣?”

王子原望向了自己身上的禮服。“你喜歡就好,我沒有什麼意見。再說,你這麼漂亮,穿什麼都好看,何必斤斤計較?”

也許那句恭維的話起了作用,唐利君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你快點來接我,我等着你。”

王子原撇了撇嘴,他每次到達的時候,這個唐大小姐不是還沒有化好妝,就是沒有選好衣服。每次都要他一個人坐在客廳,乾巴巴地等着,似乎想借着這一點,昭告全天下的人,唐利君的男朋友,把她當公主一樣捧着。

想到公主兩個字,王子原的眼底深處劃過一絲冷意。公主?誰會喜歡公主?十指不沾洋蔥水,走到哪裡都前呼後擁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圍着她轉似的,卻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麼德性?除了會生小孩子,會撒嬌,會敗家,會裝無辜,對權利無比熱衷,尋常女人擁有的優點,一樣都沒有沾到。

王子原走出門,恰好看到王夫人。“你怎麼在這裡?”

王夫人見王子原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剛剛升起的那點歉疚,煙消雲散。“沒事,就是過來叮囑你一句,別喝太多的酒,酒後醉駕是很危險的事情。”

王子原淡淡嗯了一聲,就往樓下走去。

王夫人站在二樓,俯身望下去,看到那寬闊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她捋了捋自己的秀髮,心情突然大好。她真的很期待明天的頭版頭條新聞。

凌晨三點,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遮住了前方的視線。王子原獨自一個人開車往家裡趕。

本來在這種雨夜開車,已經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王子原努力打起精神,儘量集中精神看前方的路,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眼皮漸漸往下沉,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王子原拿出提神的香薰,努力讓自己清醒,卻發現自己的嘴裡逐漸散發出一種氣味,他驚詫地皺了皺眉頭,今天晚上,他只喝了一杯紅酒,爲什麼會有這麼濃烈的酒味散發出來?

他的疑惑是越來越多了,可思維卻越來越渙散了。意識到危險的王子原,準備把車停下來,讓自己清醒清醒。

當他一腳踩下剎車,卻發現剎車失靈了。他的額角冒出冷汗,原本已經渙散的思緒又重新聚攏起來。不過,他還沒有做出具體的應變措施,車子就劃出一個歪歪斜斜的弧度,迅速地朝着欄杆撞去。王子原快速轉動方向盤,試圖避開撞車慘劇,卻在轉開的那一瞬間,和另一輛貨車迎面撞上了。

“砰地”一聲巨響,在凌晨時分顯得十分刺耳。王子原的頭伏在方向盤上,額角冒出血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發出一抹詭異的銀光,這抹銀光迅速漾開,猶如一**浪濤,掩住了車禍現場。

第二天,烏雲散去,露出一片晴朗的天空,東邊的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映出一道七色的彩虹。李小姿躺在牀上,睡得很沉。

“叮咚,叮咚……”門鈴聲又乍然響起,嚇得李小姿翻身起來。她走到門口,往貓眼往外望去,就看到陳飛飛焦急的神情。

她打開門,打着哈欠:“你這是怎麼了?世界末日提前來臨了,還是外星人攻佔地球了?”

“都不是。”陳飛飛揮着報紙,“比外星人攻佔地球還可怕。你看頭版頭條新聞吧。”

李小姿接過報紙一看,就看到血紅大字:酒後醉駕,王氏繼承者翻車,險些殞命……

李小姿捏着報紙,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會酒後醉駕?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的。”

沒有人比李小姿更瞭解王子原,這個男人愛自己的生命,永勝於一切。這樣的王子原,怎麼可能會酒後醉駕?

“我打電話去醫院了,聽說剛剛搶救過來。”陳飛飛五味雜陳,昨天才見到的人,結果,才隔幾個小時,差點就人鬼殊途。“你說,他會不會因爲你昨天說的話,受了刺激……”

“不可能。”李小姿重重地合上報紙,不會的,王子原不是那麼傻的人,怎麼可能會爲了自己鬧出自殺?或許,其他人還有這種可能性,唯獨王子原不會的。一個愛自己勝過一切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爲情自殺的?

“或許,心情不好,多喝兩杯,也是可能的。”陳飛飛有點羨慕李小姿。她得到了一個男人的真心,也得到了完美的婚姻。似乎,好運都積聚在她一個人身上似的,而自己呢?似乎總是帶來各種災難。或許,這就是福星和災星的差別吧。

李小姿將報紙擱到一邊。“你說,我要不要去醫院探望一下?”

陳飛飛怔住了。“不去,似乎不近人情,去了吧,我又怕你老公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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