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颯病故之後,秘密喪,但天佑軍中瀰漫着哀痛的氣氛卻怎麼也消散不去。
葬禮過後,狂瀾接過了帥印成爲了新任元帥,第一道命令便是下令全軍休整,各佈防點只做防守,暫時不進攻鎏宇。
主帳內,衆將聽聞面面相覷,卻不好多問,只當他是因爲過於悲痛而無心戀戰。
魁遇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並沒有多說什麼,默然無聲退出議事房。
追命正在外等候着,見魁遇離開,趕忙追了上去。
“領……”追命纔開口,立馬收到魁遇的瞪視。他心中驚詫一瞬,後背冷汗直流,趕忙低下頭道,“軍師,屬下一時口誤。”
魁遇冷哼一聲偏過頭,欽絕門已經沒有了,現在的他不是‘奪’,而自己也不是欽絕門的領——“邦”。
“你想問什麼?”魁遇幽幽問道。
收到魁遇的冷撇,奪命立馬搖了搖頭,不敢多嘴,“屬下僭越了!”
“哼!”魁遇揚了揚嘴角,“不就是想問,接下去,我打算怎麼做嗎?”
“屬下不敢!”
“雖然那小子對你不仗義,但是你倒是很把人家當兄弟嘛!一起長大的感情就是深吶!”魁遇語帶諷刺,嘴角冷冷地揚起,眼底透着股對奪命的鄙視,他說着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放心吧!只要他乖乖的,不妨礙我報仇,我就不會對他不利,否則……”就休怪他無情!魁遇說着狠狠握了握拳,又警告性的瞪了奪命一眼。
不過,也許這麼做也不是辦法,唯有破才能立,倒不如撕破臉皮,換個新帥!問題是現在軍中這些人都是狂颯的舊部,狂颯生前將狂軍交給狂瀾,他們必定只會聽從狂瀾的。他該怎麼做呢?
哼!說來都要怪狂颯在最後關頭對掠全盤托出,若是他沒有多事,現在自己也不用這麼麻煩!真讓人不愉快!
人心,果然是這世上最難掌握的東西!以前的掠,現在的狂颯,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個門!
看着魁遇陰測測的臉,奪命心中一陣憷,卻不敢多說什麼,默然垂下頭。
心想,沒想到領對欽絕門一事這般怨念!
當年,他們欽絕門因爲東疆任務失敗,就此在皇上面前失寵,從此一蹶不振,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散了。若不是領身兼國師一職,只怕現在的欽絕門早已經沒了吧?
當年的十絕,現在剩下的,也就領和他兩個人,還有就是,已經知道自己身份的“掠”。
領因爲怨恨鎏宇東疆軍破壞了他的計劃,所以這些年,哪怕屈身於狂軍之中,亦要完全滅絕鎏宇,以消心頭之恨。
只是他以爲狂颯能帶領狂軍完成自己的心願,所以才特地消去“掠”的記憶,讓他進入軍中來幫狂颯。
結果沒想到,連狂軍也難以拿下鎏宇,現在狂颯本人更是病故了。也難怪總有流言稱,天佑在鎏宇的氣數已盡,不如趁早退回天佑。
更令領沒想到的是,狂颯如此忠君之人,竟然會在最後關頭告訴狂瀾一切,破壞了他所有的計劃。
現在,掠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欽絕門的人,卻不知道自己過去經歷了什麼。等他知道了,只怕是不會聽從領的話,與鎏宇一戰吧?
他怎麼會與6清影一戰呢?
可是,他若是不戰,那領也一定不會同意,領這次也許真的會殺了他吧……
掠,別做傻事!
半個月後——
狂瀾終於整理好軍中的一切事宜,悄然前往麟山,回到東塾。
戰亂之年,人煙無蹤,此處更是沒人打理。
踏上山道,遍地皆是枯葉,蕭瑟的寒風吹拂着,惹得兩側林間枝葉晃動,唯道一聲“冷清”。山道前的牌匾上紅漆斑駁脫落,地磚縫兒裡雜草叢生,裂紋縱橫,直嘆一句“淒涼”。
狂瀾將斑駁之景收入眼底,腦中略過陣陣刺痛,他強忍着不愉,邁步前行,模糊的記憶在腦中穿梭。
他來到智營門口,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眼前是一片荒涼,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幾何。但他卻莫名的對此感到熟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繞着長廊向前邁步,直到停在了拐角的位置上。
狂瀾顫抖地擡起手,一把推開房門。
房門重重地撞擊到了門板上,灰塵陣陣飛舞,迷離了他的眸子,也讓那朦朧的回憶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略過。
真實又虛幻。
“額!”狂瀾腦中的痛意加劇,他立馬捂住額角,像是逃避什麼似的,慌張的跑出了智營。
他一路跑,一路向前衝,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等回過神來之時,人已經進入大野區了。
四周的樹木突然旋轉了起來,狂瀾腦中一片空白,腳下一動,施展輕功,毫無方向,卻莫名的知道該往何處而去——
他跑着,任由風呼嘯而過,頭痛欲裂思緒卻越清明。
崖頂上的風還是這般猛烈,天色漸暗,也若那日的場景再現。
空宇。
彷彿有人如是喊着,狂瀾下意識回過身,卻沒見到任何一個人。
空宇!
又是一聲,他再偏過頭,還是沒人。
狂瀾喘着氣,只覺腦子都快要炸了!
是她嗎?6清影……
狂瀾下意識伸手掏出夾在腰帶中的碎玉,將其攤在手中,“清影……”他輕聲唸了出來,“我就是天佑,你就是鎏宇,希望,它們有相遇相合的那一天……”
他念着當初的辭世之言,看着眼前虛無縹緲的雲層,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萬丈深淵,眸中擒着的淚水默默滑落了下來。
他緩緩閉上眼,腦中的記憶一瞬間像是打開了閘門一般,傾瀉而出,往昔的一幕幕都在心底深處明朗。
但是他的心卻以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空洞,更加痛苦。
清影,若是這人世間,沒有戰爭那該有多好?
狂瀾動了動嘴,卻最終沒有把心底所想說出口。
他們的友誼,還能像以前那般嗎?秦奡的父親畢竟是因爲自己才死的,還有塾長……
他們一定不能原諒自己吧?就像他也不能原諒自己一樣。
他們之間究竟該何去何從,自己還能面對他們嗎?
他到底應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