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梚寧低了頭:“祖母教訓的是。”
“你祖父是看着太子長大的,不然那日你出嫁的梳妝之人,也絕不是老身。蕭家不願趟任何的渾水。”蕭老夫人嘆了口氣,“只是老身與你認親,這是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事情,老身閱人無數,不會看錯了人。天峰的皇宮比起乾燕,老身不好說,但是也絕不是一個清淨的地方。”
蕭老夫人想起當年納蘭璟寧差點命喪德妃之手,眼神裡不由的有了幾分黯淡。
“璟寧是個不錯的孩子,這一點,老身用性命擔保。”
蕭梚寧笑了“祖母嚴重了,梚寧當初選擇嫁,便什麼也不怕了。”蕭梚寧扶着蕭老夫人一路慢慢的往前。蕭老夫人向蕭梚寧提起了德妃的古氏一族,兩個人親密的聊着天。說實話,蕭老夫人打心眼裡喜歡蕭梚寧。
“你那日在昭和殿裡把端王妃膈應了,日後還是小心些好。不過,璟寧那孩子,只怕會讓唐家更加的膈應。”蕭老夫人哈哈大笑,整個天峰,就是把皇帝氣暈了也別去招惹納蘭璟寧。簡直有仇必報,而且一定會讓對方無力還手,偏生還沒人敢記恨着。
“那個端王妃,她孃親是古家的人。說來和德妃也是沾親帶故的。只不過,唐家原本是想把她嫁給太子的。但是賢王爲了賢王妃把太子之位棄了,然後又想給納蘭璟寧提親。不過璟寧沒有讓他們如意。”蕭老夫人提起往事,不由的搖了搖頭。
蕭梚寧這纔想起那日在昭和殿,端王妃有意無意向她這邊看來,看的她心裡一直不舒服。“若是如意,只怕梚寧這會也不會在這了。”
“哈哈,是個聰明人。璟寧聽到消息當場就翻臉了,那天夜裡就離開皇宮了。後來一去就是半年,宮裡派人去尋,但是卻沒人找得到他。”蕭老夫人拍了拍蕭梚寧的手背,“不過你倆今兒會來這,倒是出乎老身意料。”
“是太子帶梚寧來的。對了,梚寧倒有一事想請教祖母。”蕭梚寧想起了賢王妃,這是除了納蘭璟寧之外第一個讓她感覺像一個謎的存在,“也曾聽宮裡的人提及賢王夫婦,只是,賢王妃,”
“她是將軍的遺孤,她家祖上三代都爲天峰捐軀了。她和賢王是青梅竹馬,故而當初賢王提出讓出太子之位,朝中並沒有人有異議。而且太子之位落在璟寧的身上,也沒人敢說什麼。賢王妃一般不怎麼出現在人多的場合,時間長了,很多人都不怎麼記得她。”蕭老夫人說到賢王妃,眼前就好像看到幾年前的樣子。
那時葉卿纔剛剛加入皇家,按理說榮華富貴是不愁了,而且又是嫁給自己中意的男子。那時候葉卿還是太子妃,納蘭文軒身邊又只有她一個女子,合着本該夢中都是帶着笑意的日子。卻在一次中秋宴會上,蕭老夫人因着自己年歲略高想走走消消酒,碰到了獨自在角落垂淚的葉卿。蕭老夫人撞見此番情景唬了一跳,正想着離開,不料葉卿也見着了蕭老夫人,葉卿也不躲不藏就過來見禮。
蕭老夫人念及是中秋之夜,想來她思念亡故的雙親,關切了問了句。這一問之下,葉卿道出了哭泣的原委。
母家如今佔着皇恩,但終究是沒落的。這下長久下去,只怕外人不會讓她安生。而古家,唐家等大家族已經明裡暗裡給他們夫婦使絆子。
“老夫人,卿兒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安終老。”葉卿哭的梨花帶雨,讓蕭老夫人也是心裡一陣難過。葉卿的祖母和蕭老夫人還是閨中密友,如此情景,蕭老夫人也不能不管。但是終究不好多說,只是回了她一句,“你肯舍,只會吃虧,只有太子願舍,你才能如願。”
蕭老夫人沒想到後來,納蘭文軒真的舍了,舍了皇家子弟各個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卻偏偏繼位的那個對太子之位更是絲毫不關心,這差點把皇后氣個半死,還好,納蘭璟寧不是那種碌碌無爲的紈絝子弟,後來甚至皇帝基本把朝堂之事全權交予他。
許久,蕭老夫人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不過璟寧當初繼任太子之位時,有提過一個要求,要求賢王此生不能離開朝堂。寧丫頭,我們天峰的蕭家選擇了你,你就不要見外了,不然這些話,老身是斷不會說出口的。”蕭老夫人依舊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但是在她慈祥的外表下,蕭梚寧知道,這位老人,若是敵人,便會是她在天峰最大的障礙。還好,一開始,她們選擇了彼此。
蕭梚寧聞言之後只是沈默不語,很多事情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是太過迷茫。或許她應該沉下心來慢慢將事情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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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蕭梚寧還一直在琢磨蕭老夫人的那些話。蕭梚寧的沉默不語讓納蘭璟寧有些擔心,本來就寡言少語的。
“我沒事,不過是在想着祖母剛剛說的一些事情。”蕭梚寧有些抱歉的一笑,“璟寧,不必太過擔心我,我沒事。”說着蕭梚寧回握了一下納蘭璟寧的手。
“殿下,皇上宣您回宮。”蕭梚寧這才發現書墨已經好一會沒見着了。
“何事?”納蘭璟寧沒有動,只是語氣瞬間變了。
書墨心裡暗道不妙,還是硬着頭皮回稟道:“皇上在鸞鳳宮。”說完還朝着蕭梚寧的方向看了看。
果然,蕭梚寧輕輕的用手指碰了碰納蘭璟寧的手心,“或許是皇后娘娘找你呢。”納蘭璟寧看了看她,心裡不由得感嘆一句,小寧兒真的是太善良了。但是心裡還是依着蕭梚寧的意思,回皇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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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本來沒抱希望,因爲從來納蘭璟寧離開皇宮就算找到人也叫不回來。不過看到納蘭璟寧回來,在看到他身旁的蕭梚寧,大概也知道能來的原因了。雖說還是心裡有點嫉妒,但是想着自己平白多了一個孝順懂禮的孩子還是很欣慰。
納蘭璟寧看着皇后,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時候皇后把他找來會是什麼事情。但是看皇后的樣子似乎不是小事。
皇后看着蕭梚寧終究是不好說出口。
“在墨香閣的書案上有一個小盒,你能不能幫我取來?”納蘭璟寧附在蕭梚寧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蕭梚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皇后,“沒事,你只管去,我和母后說。”蕭梚寧只好起身,向皇后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母后再不說,等梚寧回來是不是又不好說出口了。”納蘭璟寧叩了叩桌案。
皇后看了看殿閣外面,皺了皺眉,“你師父來過。”
納蘭璟寧心裡一驚,這是怎麼了,師父輕易不出山,怎會特意來皇宮?
“你二一的生辰快到了。你師父今兒提起了你的命格。母后如今只問你一句,近日身子有沒有覺得不適?”皇后滿眼都是擔憂,本來說走不到二十如今快二十一了,她更是擔憂的不行。
納蘭璟寧半天沒有答話,不是他不記得,而是他根本不願提起。說來也是,誰願意聽到自己的命格被人判了薄命之說,還是命薄薄斷弱冠之辰。再貴的命又何用?弱冠之禮行過之後,納蘭璟寧有些僥倖,想着或許是師父算錯了自己的命格,也或許他已經遇上了解他命格的人。
“師父,說了什麼?”納蘭璟寧想了想,既然母后已經提了這事,那還是問問吧。不管師父說了什麼,至少他是知道的。
皇后起身把一個竹筒放到納蘭璟寧手中,“道長只說了一句,梚樹已經抽出新葉,願花開結果。寧兒啊,或許你已經遇上解命的人了。”
解命之人,或許更是納蘭璟寧的借命之人。難不成,真的是蕭梚寧?納蘭璟寧的心一沉,忙起身“兒臣先行告退。”
還沒等皇后反應過來,納蘭璟寧已經離開了鸞鳳宮,一路趕去宸寧殿。剛剛到宸寧殿門口,納蘭璟寧便和剛取了盒子要去鸞鳳宮的蕭梚寧撞了個滿懷。
“小寧兒。”納蘭璟寧一把把蕭梚寧抱住,生怕一個不小心,懷中的人便不在了。
蕭梚寧有些詫異,這人是怎麼了,從剛剛開始就不對勁了。“璟寧?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急着。”
“沒,沒事。”納蘭璟寧鬆了口氣,看了蕭梚寧半響,也不知道要怎麼繼續開口,想了想才記起剛剛讓她回來取盒子,“盒子呢?”
蕭梚寧把手中的盒子遞給他,“你要的盒子。”
納蘭璟寧接過盒子,便順手把手中的竹筒給了蕭梚寧。打開盒子,是一塊玉佩。這是前幾日太后送來的,但是他一直忘了。納蘭璟寧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蕭梚寧的腰間,便蹲下身把玉佩系在蕭梚寧的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