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我可以進來嗎？”
伸手，段瓊樓敲了敲門，重複問道。
坐在辦公桌邊的楊司令不知道想什麼，魂不守舍的，似乎眼中都不曾裝下段瓊樓過。
直到段瓊樓問了他第二聲，楊司令方纔被段瓊樓喊的晃回了神。
擡頭，楊司令看了段瓊樓一眼。
那一刻，楊司令看向段瓊樓的目光彷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進來，鎖門。”
很快，皺着眉頭的楊司令便下了這種令。
段瓊樓依言進屋，立刻便鎖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他快步走到楊司令面前，朝楊司令敬了個禮，完後，把楊司令面前工工整整的站定。
“司令，你知道我想問什麼。”段瓊樓道。
“你坐下。”
楊司令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將目光視了一下身邊的椅子，指示段瓊樓坐下。
楊司令這般小心翼翼，又這般狀態凝重，不免給了段瓊樓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段瓊樓依言坐下，摘下帽子，也同樣用極其認真的眼神凝視住楊司令。
“照理說今天應該是歸期，秦準怎麼會沒回來？司令不是說一直都沒有不好的消息？那怎麼會連好消息都沒有？”段瓊樓問。
就在昨天下午，段瓊樓還找過楊司令，問過楊司令有沒有傳來什麼壞消息？
楊司令回答：沒有。
都最後一天了，還沒有壞消息，那很顯然，今天必定會得到一個好消息。
但……現在這是什麼樣的情況？
爲什麼既沒有壞消息也沒有好消息？
那秦準他們到底……怎麼了？
“瓊樓，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人，你聽着。現在的情況是……”
楊司令交握着雙手，將雙手置於自己的面前，遮住了嘴脣。
小小動作讓他看起來很深沉，也讓情況顯得很嚴峻。
“好消息沒有，壞消息，也不知道有沒有。”
隨後，楊司令又這樣道，“下午我致電過國外軍方，得到一個很不確切的回覆。”
“什麼回覆？”
段瓊樓聞言眉頭一皺，不祥的預感直上心頭。
“難道他們還沒完成任務？難道他們還處在任務中？是一個很棘手的任務？”
不等楊司令回答，段瓊樓已經開始自己猜設。
很不湊巧，他的猜想完全正確。
楊司令接下來想要告訴他的話，也是這個意思。
段瓊樓問聲剛一落下，楊司令便點了點頭以示確認。
這樣一來……情況便複雜了。
段瓊樓跟楊司令都明白這其中的隱匿性，危險性。
“具體什麼任務是A國的事，他們不會告訴我們。但目前接到的迴應，也就這麼一些。”
畢竟是其他國家的任務，對方不願意泄露也是正常，因爲關乎國家機密。
所以，楊司令下午再致電A國軍區時，得到的回覆只是：隊員還都在執行任務中，回國日期暫時不定，有更新的情況會通知他們。
對方，就只給了這樣一聲回覆。
危險因素不定，安全也保證不了。
如果任務能這樣拖延下去，那麼，其危險程度肯定很高。
段瓊樓跟楊司令兩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到了很可怕的地步。
好消息跟壞消息的比例是一樣大的。
很有可能傳來一通壞消息，但也有可能成了一通好消息。
總而言之，現在他們很被動，現在，他們沒有一點手段措施可以用。
“司令，可以問下對方，我們還有多少隊員活着嗎？”
詳細的東西不能問，段瓊樓便只能關心這些。
他們身在這裡，即便操心外面也沒有用。
畢竟人在曹營，心在漢營也是枉然。
“我問過了。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個很壞的消息…”
緊接着，楊司令面上的表情便更加嚴峻了。
他深深的看着段瓊樓，那雙眉頭皺的彷彿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從他的表情中，段瓊樓這顆心沉到了谷底。
“據回報，王亞東重傷被送往軍區搶救，目前詳情不明。但情況很危急，對方軍區還沒有給我們回電。”
這是在段瓊樓進辦公室之前的五分鐘內，楊司令接到的電話。
所以，在段瓊樓進來這房間時，他從楊司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也不僅楊司令…
這一刻，聽到這消息，段瓊樓彷彿也受到了深層打擊！就好比一塊巨石從他的世界落下，瞬間壓扁了他渾圓的世界……
半天，段瓊樓緩不過氣來。
偏偏是王亞東。
一說到王亞東，段瓊樓海里浮現的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徐曉曉的笑臉。
他怎麼也忘不了，當時派王亞東出來執行任務前，他跟葉錦蓉去過徐曉曉的家。
那時，活潑開朗的徐曉曉跟他們說了好一些正能量的話。
她肚子挺大了，怕是離預產期越來越近…
若是在這時候告訴她這消息，那麼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撐的下去…
“什麼傷？到底有多重？難道就沒有更詳細的情況？”
天知道，段瓊樓問這幾個問題的時候，他整個脣齒間都發着寒意，似乎問得牙齒都在顫抖打架。
這時候，段瓊樓心裡不知道有多氣，他沒有在他的兄弟們身邊，沒有跟着去完成這任務。
儘管，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任務。
“沒有更詳細的情況，對方怎麼可能給我們提供詳細情況？對方只告訴我們，王亞東徒手接了枚手榴彈，重傷不止。具體情況，什麼都沒說。”
楊司令的態度也沒比段瓊樓好哪裡去。
一個戰士的犧牲，永遠是軍區裡最沉痛的話題。
如果王亞東那邊暫時還沒有傳來什麼壞消息，但現如今傳到他們手上的消息，已經讓段瓊樓與楊司令不宜樂觀。
徒手接一枚手榴彈是什麼概念？
一枚手榴彈扔出去爆炸的範圍又該有多廣？殺傷力該有多大？
王亞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爲了保護戰友！
肯定是爲了保護戰友，纔會在這關鍵時刻選擇犧牲自己。
儘管不知道當下的詳細情況，可是在聽這原因之後，段瓊樓心裡已經清楚明白…
讓王亞東做出這決定的時候，他已經打算好了要自我犧牲。
在那一瞬間，他恐怕都不敢回想他老婆一個人在家裡是什麼樣的情況？恐怕都不敢去想起他老婆的臉…
但凡王亞東在那時候心裡一直有存徐曉曉一分，他都不會選擇撲出去，不會去用手接住那一枚手榴彈。
一顆手榴彈在手上爆炸！
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他還能存活到現在……
還能在醫院接受搶救，王亞東的生命力該是有多頑強呢？
“司令……真的不能，再打個電話過去嗎？問王亞東還有沒有一口氣……讓他，給他老婆留點話。”
段瓊樓早已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幫不了王亞東，甚至見不到王亞東…
這一刻，在國家的這邊，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居然是爲王亞東準備後事。
他們對王亞東能否存活下來，幾乎持了否認態度。
不管是段瓊樓還是楊司令，在接收到這壞消息以後，心中統一的反應都是……這是一個悲劇。
也不出他們倆所料…
不過一會兒，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鈴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在這辦公室內傳蕩，吸引了段瓊樓跟楊司令的視線。
他二人的目光一致落在那電話上，卻沒有人敢伸出手去接這通電話。
關鍵時刻，沒有人想去承接那一份沉痛。
心思裡頭，寧願去逃避，卻不願伸出這隻手。
鈴鈴鈴……
電話鈴聲還在響，足足響了接近五秒鐘。
楊司令伸不出那隻手，最後，段瓊樓只好伸手接了起來。
“hello…”
電話裡頭，從來都是國際通用的英文。
段瓊樓心知，這是國外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