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流了很多血。
他抓着神慕的手沒多大的力氣,卻緊緊的抓着,不肯鬆手,“慕慕……”
他的聲音裡帶着恐慌,很細微,甚至無法察覺,像是經過了極力的壓抑。
神慕低頭,蹙眉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沒有過多的猶豫,伸出手一點點的扳開,“鬆吧,別鬧了。”
他敵不過身上的迅速流失的力氣,但是全身所有的意志都在灌注在他的手上,“你爹地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她也就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活了?
她之前所說的所有的話都潮水一般朝着他涌來,【西澤爾,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什麼叫做最後的機會?
他猛然想起了什麼,擡頭去看仍舊被青提在手裡的那團已經被血染紅了的小獸,臉色猝然就變了,“你要它……”
重重了吸了一口氣,他因爲激動幾乎把自己嗆到,又因爲用力過猛而將身上的傷口又拉開了一點,“爲什麼不說?你爲什麼一直都不說你爲什麼要它?”
某種認知從他的腦海中掠過,然後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從頭涼到了腳,冷的幾乎讓人結冰。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像現在一樣,恐慌而害怕。
這兩種情緒,原本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他這樣的人的身上。
神慕看着他的臉,依舊是英俊熟悉的眉目,只是眼底的深處不斷的伸出暗色的恐懼。
恐懼?他在恐懼什麼?她爹地剛纔說的話嗎?
神慕耗了很大的力氣才徹底的扳開他的手,笑容安靜而涼漠,“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除了她的腿是殘的,我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嗎?”
一句話,將他徹底的打進地獄
………
蘇顏看着病牀的男人,只覺得無比的頭疼。
本來也不見得是多重的傷,但是被這男人一鬧騰,體溫迅速的上升,好端端的變成了高燒。
她看着坐在病牀上,一身落的病態,眼睛卻死死的盯着窗外的男人,按了按眉心,“西澤爾,她不會出現在這裡,你死心吧。“
神慕此時在葉門,她是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裡的。
西澤爾沒有動,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
蘇顏閉了閉眼,放下手裡的東西,連聲音都變淡了,“西澤爾,我沒功夫陪你瞎鬧,等你的傷好了,我還要去看慕慕,所以拜託你,配合一點好嗎?”
就在蘇顏以爲這個男人要把她忽視到底的時候,低沉沙啞的聲音房間響起,“你去看她,我不需要你。”
“我答應過慕慕,會把你的槍傷治好。”
是她要蘇顏這麼做的嗎?
她不是應該,恨不得他去死嗎?
她當時就說了,【西澤爾,別逼我恨你】
她一定已經恨上他了,又怎麼還會管他的死活。
他收回視線,看着自己的手,冷漠的開口,“這種傷不是非你不可,蘇顏,你去看她。”
他的身上壓抑着一股極其深重的戾氣,蘇顏可以很輕易的感覺到,她無奈,“韓老師在那裡,等你的傷好了我就過去……”
“韓離在那裡又怎麼樣?”蘇顏的話還沒有說話,一直沉默得如同死寂的男人突然暴躁的一把掃過一邊的被子,支離破碎的聲響在房間尖銳的響起,“韓離如果可以救她她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蘇顏幾乎被嚇到,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咬着脣,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慕慕的身體到底怎麼了,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在紐約的時候,她似乎已經是默認了宮叔叔的話,她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不是韓離,”西澤爾突然低頭抱着自己的頭,像是劇痛纏身,“是我,如果不是我,是我毀了她唯一的機會。”
她明明就求他了,爲什麼他不能讓給她?
她從來就不會求人,他當時爲什麼不肯讓給她?
她不肯說爲什麼,那就不要說啊,他爲什麼一定要逼她說出理由?
爲什麼一定要逼她?
蘇顏站在牀邊,開口想說什麼,但是找不到額可以安慰的話。
西澤爾突然伸手掀開被子,毫無顧忌的就要下牀,蘇顏嚇了一跳,“西澤爾你幹什麼,你現在的身體哪裡都不能去!”
她現在只想養好他的傷然後回到葉門。
她要知道慕慕到底怎麼了!!
西澤爾一把就推開了蘇顏過來準備攔住她的手,“你不去,我去。”
隨手拿過一件衣服,他就要出門,肩上的傷口被剛剛的大幅度動作崩開了,他看上去也絲毫不在意。
蘇顏看着他的背影,咬脣,大聲的喊了出來,“她不會見你的。”
西澤爾的腳步頓在門口。
手死死的握成了拳頭。
“西澤爾,她說你們完了,”蘇顏閉了閉眼,緩緩的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她不可能再見你。”
慕慕這麼說,這麼絕情,除了心裡有怨有恨,更多的是,大約是不想西澤爾爲了愧疚毀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他恐怕,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
半響,他才動了動脣,語調裡遍佈着自嘲的意味,“我知道她恨我,不想見我,但是,”低了幾個語調,“我想看看她。”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他的妻子。
這兩個字從他的腦中滑過,留下一串更尖銳的疼痛。
蘇顏無力,“你的傷不好,你以爲宮叔叔會讓你見她?西澤爾,你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我的傷不礙事。”西澤爾很快的答道。
見不到她,他的傷興許永遠都好不了。
………
神慕半躺在陽臺的睡塌上,陽光懶懶的灑在她的身上,很舒服。
她半闔着眼睛,沒有看書也沒有畫畫,彷彿就是爲了曬太陽而已。
“慕慕,”溫落從臥室裡過來,俯身在她的耳邊說道,神色小心翼翼,還帶着點尷尬,“西澤爾在外面……他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