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真實/疑點

“情情姐是魯東哪兒的?”洛葉問道。

“遠州市。”想到溫家的背景,盧情情有些訕然,“是個小城市,葉兒應該沒聽說過吧?”

“我當然知道。”洛葉笑笑,“而且我有同學就是遠州的,不過她爸媽都是煤礦職工,一直住在礦區。”

“她叫什麼名字?”意識到自己有些突兀,盧情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家也住在礦區,我是覺得,沒準兒我們能認識。”

“她叫桑草。”

盧情情認真的想一會兒,搖搖頭:“沒印象,葉兒知道她爸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洛葉搖搖頭,“這個,還真是沒問過,對了,情情姐對礦上的事情瞭解嗎?”

“葉兒指的是哪一方面?”

“方方面面吧,聽桑草說,礦上的職工關係特別好,吃飯的時候都端着碗各家串,說實話,我有些疑惑,那邊並不窮,怎麼還會有這麼質樸融洽的關係。”

盧情情點點頭:“沒錯,各家的關係的確是這樣的,礦區離市區大約八十里,以前都是農村,發現礦源後,國家便把土地買斷了,農民便都成了礦上的職工。

礦上的工作相對安全一些,礦下,在最初的年間,卻是常常出事兒,我上初中的時候,最怕聽到礦上傳來的的警鐘。

一般在警鐘敲過沒多久,便會有身穿黑衣的礦上人員來到教室,唸到某個同學的名字,被唸到名字的同學,大多會從此消失在教室。

這種事兒多了,礦上的寡婦也就多了起來,而下一個是誰,沒人能預料到。在這種不確定的緣由下,不管是礦工還是礦工家屬,便都沒了太多計較。

也有寡婦改嫁到外地,礦上的人絕不會因此而鄙視她,反而如同嫁閨女般,把女人體體面面的嫁出去。

一年年走過來,大家的感情不但沒隨着物質的發展而越來越淡,反而更加深厚起來,就算是後來煤礦成爲股份制,大家的感情也還是那麼深厚。

吃飯的時候端着碗各家串。並不是缺那口吃的,而是在礦上工作的人更深切的體驗到了人生的無常,所以。特別珍惜能聚在一起的時間。”

溫可輕笑:“聽情情這樣說,我倒是覺得礦上象一個世外桃源了。”

“也不能這樣說。”盧情情嘆一聲,“這種融洽,僅限於礦工之間,股份制後。警鐘便很少再敲,卻不代表着沒有事故。

如此以來,礦工和礦上領導的關係,便大多是水火不相融,也有去告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離開煤礦。大家也沒什麼好出路,便只能一年年的熬下去,初一十五的多拜拜。盼着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叔叔阿姨在礦上做什麼?”洛葉問道。

盧情情略顯羞澀的笑笑:“我爸爸是副礦主,媽媽賦閒在家,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我爸。”

洛葉心中一動,貌似無意的問道:“盧叔叔和礦工之間也是水火不相容?”

“不是,我們家是當地的原住民。從我太爺爺的爺爺那一代,家產就非常豐厚。加上又樂善好施,在當地的名聲非常旺。

也因爲這個,動亂的那幾年,我們家並沒遭受什麼損失,後來,我爸爸成了村裡的書記,威信非常高,土地被買斷後,他閒不住,也去了礦上工作。

最初也是在井下,後來領導看中他的威信,便把他調到管理崗位,我爸的想法是,升了官兒還能多照顧一下鄉親們,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97年7月12號,安檢的礦工向我爸彙報,有些設施太老化,若不及時更換,有可能發生重大事故。

我爸當即就向礦領導做了彙報,礦領導卻說他危言聳聽,爲這事兒,我爸和礦領導吵了起來,當即被免了職。

半個月後,礦上發生了嚴重的透水,傷亡四十幾人,市長和分管的副市長以及幾位礦領導都被免了職。

礦上設施實在是老化太嚴重,有二個月的時間,煤礦一直處於維修整頓中,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市裡發了一條告示,允許當地的民間資本入資。

我爸這人腦子比較活絡,就把家裡的幾棟祖產以及後來分到的房子全部抵押給銀行,貸了500萬入股,成爲了遠州礦私人股份的第二大股東。

因爲我爸身份的轉變,礦工和他疏遠了起來,後來,我爸用實際行動證實,他還是那個爲大家操心的他,礦工們和他的關係便又好了起來,而且,不管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他。

不過,也因爲這個。礦長和我爸的關係並不太好,其實這些年,我爸乾的挺憋屈的,要不是念在鄉親們的份上,早就只拿分紅了。”

好不容易找到擅長的話題,盧情情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

“盧叔叔倒真是難得的好人。”洛葉真心讚道。

盧情情一臉認真:“這話我可以毫不臉紅的替我爸收下,要不是有他在那兒壓着,整頓後的煤礦,絕對會把礦工當牛做馬的使喚,要不是我爸佔的股份加上他的威信擺那兒,早被擠下來了。”

“如果礦上出現透水事故,盧叔叔一般怎麼做?當然,我就是好奇,要是情情姐不方便說可以當我沒問。”洛葉開始將問題往自己想知道的方向引導。

“第一時間組織救援,礦上人力不足的情況下,要立即向上級求援,事後一定要向上級做報備。”

洛中心中閃過疑惑,繼續問道:“據我所知,象這種地方,都有一些地頭蛇類的人物,遠州礦沒有嗎?”

“村子裡以前倒有幾個不務正業的混混想鬧騰事兒,被我爸和村裡有威信的長輩給處理了,這些年,倒是沒再出過那類人物。”

目前來說,桑草和盧情情所說的,部分重合,部分相左。

依照盧情情的描述,這次的透水事件不應該被封鎖,而之前的小事故,也不應該被壓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若是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桑草的講述更真實一些,那麼,盧情情是故意把自己那兒說的好一些爲自己漲臉呢,還是根本就不知道實情?

可是,不管哪種情況,她現在都不能直白的問出來,且不說盧情情和溫肅還沒有真正在一起,就算真的在一起了,這事兒牽涉到盧情情的父親,她也不能違背原則。

一會兒還要悄悄提醒姥姥,可別在盧情情面前說漏了。

“葉兒,你是當兵的?”

“嗯?”洛葉愣一愣,笑了起來,“也算是吧,不過,我還沒畢業呢。”

盧情情掩飾的啜口茶水:“不好意思,關於家人的事情,溫肅從來不和我說,我是看你穿這身衣服,纔會好奇的。”

“沒事兒,這也沒什麼不能說叨的,其實,算起來,咱倆也算是半個老鄉,我爸老家是密東的,也屬於魯東。”話說到這份上,洛葉若是再瞞着自家的祖籍,就有些欠妥了。

盧情情一臉驚喜:“真的?我小姨也是密東的,我去過那邊兒,比我們那兒好多了,對了……”遲疑一下,沒再說下去。

“情情是想問我姑姑一家是不是還在密東吧?”溫可替她問了出來。

“有些逾越了。”盧情情一臉的尷尬。

洛葉笑着搖搖她胳膊:“沒事兒的,閒聊嘛,就是什麼都聊,我爸媽已經不在密東了,不過我大伯二伯和姑姑他們,還是住在那邊,每年,我們也都會回去看看。”

“說實話,自從知道溫家的家境,我就總覺得自己配不上溫肅,總是患得患失,不瞞你們說,我身上這套衣服和鞋子都是穿別人的。”話到了這份上,盧情情索性大大方方攤開了,見溫可面露疑惑,遂解釋道,“我父母給我的錢不少,可是,要想每天有新衣服穿,還是不夠。”

溫可恍然的點點頭:“這倒真是有些強迫症了,不過,你是怎麼想開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在患得患失,絕對不會把這些告訴我們。”

盧情情腮頰染上兩坨紅暈:“路上的時候,溫肅難得的對我好態度,我一時得意,就原形畢露了,然後,他說喜歡真實的我,突然的,我就想開了。”

“原來是這樣啊……”溫可應答着,精神有些恍惚起來,顯然,她應該是想到了自己和武澤天的關係。

洛葉也若有所思,她倒不是在感情上悟到了什麼,而是對盧情情先前的講述,又信了幾分。

那麼,盧情情不清楚這事的原因,應該有三種可能,一是盧父有參與,但瞞着女兒,二是,盧父沒有參與,但是清楚大致情況,不想女兒擔心,是以,從未對女兒提過,三是盧父也被矇在鼓裡。

不過,只要略略分析,便會覺得第三的可能性幾乎爲零,礦工都知道的事情,盧父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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