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蟻舟安排紋仲先在會客廳等候,自己洗了洗身子,換了套乾淨衣服,又讓聖蟲師看了看自己的耳朵,確認無礙後,這纔去找紋仲。
倆人交談了一陣,紋仲向褐蟻舟解答了所有的疑惑。
“原來是這樣,你不但沒有出國,還在國內組建了自己的軍隊!真是本事不小呀……”褐蟻舟陰陽怪氣道。
“不是軍隊,是朝廷承認的俠客團。”紋仲平靜的解釋。
“不管是什麼吧!你做的事,我沒有興趣。這次紋兄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呀?”
“紋仲來此,只爲履行約定,買下雲中樓的最後一成股。”
“啥?”褐蟻舟吃驚,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眼,“我這耳朵看來是真的壞了,剛纔竟然聽成了你還要買雲中樓!”
“你沒有聽錯,雲中樓的交易照舊。”
“哈哈哈!”褐蟻舟有些嘲弄的說道,“紋仲!看來不是我的耳朵壞了,是你腦子壞了吧?我知道,之前你花天價從我這裡拿走了雲中樓的九成股。結果呢?戰爭說來就來!俠客團被整編,雲中樓就地解散!你紋仲算是血本無歸呀!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不過你也想開點,錢財乃身外之物!賠了就賠了,大不了從頭再來。我褐蟻舟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那最後一成股的交易,就取消了吧!”
“我們可是有合約的,交易必須完成。”紋仲沉聲道。
褐蟻舟被紋仲的執拗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說紋老弟!還是認清現實吧!雲中樓、還有俠客生意,已經沒了。那一成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別爲了面子,把錢往水裡扔!啊不對!你要給我錢對吧?”
紋仲微微笑道:“我一向精明的舟兄這是怎麼了?送上門來的錢都不要了嗎?”
此時的褐蟻舟突然感到不對勁。
最後這一成股的交易,等於是褐蟻舟將一個不存在的東西高價賣給紋仲。這等“流氓”的買賣,就連幾乎毫無底線的褐蟻舟都做不出來。而紋仲,卻上杆子的非要吃這個虧。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
“這……”褐蟻舟猶豫了起來。
紋仲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跟褐蟻舟閒聊起來。
“舟兄,剛纔見你們後院挺熱鬧呀?是在搞什麼大買賣呀?”
見紋仲轉移了話題,褐蟻舟馬上借坡下驢道:“咳!現在還哪有什麼買賣?我整個錢莊都成朝廷的了!後院那些東西……”
褐蟻舟話說一半突然捂住了嘴巴,尷尬道:“這個……說出去是要殺頭的!”
“舟兄有什麼不便的話,那就不用說了。下次再去公主那的時候,我順便問問就行。”
“你能見到公主?”褐蟻舟吃驚。但隨即,他想起夥計跟他說過,紋仲是拿着公主親授的通行令牌,由黃蜂將軍親自領進錢莊後院的。也就是說,如今的紋仲深受公主信賴,甚至已經默認紋仲可以得知後院的秘密。
想到這裡,褐蟻舟連忙巴結道:“紋大人真是手眼通天呀!在下佩服。後院的事,瞞誰也不能瞞紋大人您呀!我這就講給紋大人聽!”
……
正如公主黃瑩所說,她一直在尋求方法,以突破巨浪兵團對暴風國的封鎖。因此對輯裡錢莊施以重壓,命他們儘快造出可以替代黑鯨船的潛水裝置。
褐蟻舟爲了不被治罪,也是絞盡腦汁。偶然間,他發現了希望。
八公在輯裡錢莊這裡欠了鉅債,自然也有很多抵押物品。其中就包括大量的設計圖紙。
褐蟻舟在翻越這些圖紙的時候,驚喜的找到了鮟鱇魚船的設計圖。這才得知了八公能自如進出暴風國的秘密。
然而鮟鱇魚是深海魚種,國內已經找不出一條了。眼下又無法出海捕撈,只得尋找其它海洋生物作爲代替。很快,褐蟻舟找了它。
原來,輯裡錢莊後院的那隻巨蛙,正是姬蛙曲商的坐騎——望月。
四個多月前,曲商幫助景雲出國,將望月留在暴風國。但是當時的望月因爲不適應暴風國的環境,身體極度虛弱。經過四個多月的休息與調養,現在的它已經恢復了活力,完全可以代替鮟鱇魚,作爲新的潛水工具。
於是,便出現了紋仲所看的工程場面。褐蟻舟召集了城中所有的專家,嘗試着改造望月。
“飾紋巨蛙生性兇猛,怎麼可能被改造成工具?”紋仲搖頭道。
“我也知道這事難辦,可上頭下了死命令,必須要搞成呀!”褐蟻舟憤憤道。
“死命令?可曾有具體期限?”紋仲壞笑着問。
“這倒沒有……只是天天在催。”
“那算什麼死命令?舟兄如此焦急,恐怕不光是爲朝廷效力吧?”
“你這是什麼話?”
“舟兄就別裝了,黃蜂女王投降的消息,如今已路人皆知。新月城朝不保夕呀!舟兄這麼着急的研發潛水器械,是想自己跑路吧?”
“你這!可不能亂說啊!”褐蟻舟的臉一紅,驚慌的望向四周。
“只可惜呀……就算飾紋巨蛙能幫你出國,它那小小的嘴巴,加了船艙和人,還有多少的空間來裝財寶呢?舟兄就算逃出去,也是一貧如洗呀。”
“哎……錢財乃身外之物……先保住小命要緊呀……”
紋仲會心一笑。怪不得褐蟻舟對雲中樓的交易不冷不淡,原來他最早就有了舍財保命的打算。但視財如命的褐蟻舟,真的會甘心拋下這萬貫家財嗎?
“那我們的交易?”紋仲再次試探着問道。
褐蟻舟嘆口氣道:“不瞞你說呀……眼下的輯裡錢莊,以及錢莊裡的所有糧食和金銀,都被朝廷暫時封存,已備軍資了……說是暫時徵用,戰後連本帶利的歸還。真是狗屁!暴風國都快完了,還拿什麼還?所以呀……我也想開了……”
突然,褐蟻舟又捂住了嘴巴,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連忙改口慷慨激昂的說道:“我褐蟻舟已經想開了!身而爲人,要與國家共存亡!萬貫家財,捐給朝廷又何妨?敵軍若敢來犯,我第一個衝上去……”
“好了好了……”紋仲連忙打斷道,“這裡又沒有他人,我也不是黑蜂,你這麼謹慎又何必呢?不開玩笑,我有一個好主意,可以讓你現在就安全的離開暴風國,同時還能保住你的萬貫家財!”
“嗯?”褐蟻舟有些難以置信,“難道是我的耳朵又聽錯了?你剛纔說了什麼?”
紋仲一笑,低聲說道:“此次交易,我不光要買下全部的雲中樓,還要買下你的輯裡錢莊!”
“什……什麼意思?”
“正如你所說的,如今的輯裡錢莊和雲中樓一樣,已經是名存實亡了。對你來說,留在手裡,也是一錢不值。不如就賣給我。”
“你胃口可真不小呀……好吧,說不定你真有這個實力,雖然……你能買下來自然是好,可如此大額的錢財,就算全部換成價值連城的小巧物品,那重量也是驚人的,我還是不能全部帶走!還有這麼大筆的交易,不可能不被朝廷注意,他們徵收起百姓的錢財可是連眼都不眨的!我還沒等出國,首先就一貧如洗了!”
“這個嘛……紋仲早就替舟兄想好了。我的交易籌碼,並不是現錢,而是生意。今天我們就可以簽訂合約,用我在飾紋國的所有生意跟你的輯裡錢莊和雲中樓作爲交換。”
“什麼?飾紋國?那個窮鄉僻壤?你在那裡能有什麼生意?哦!對了,是有個慧雲商行對吧?那也能跟我的輯裡錢莊相提並論?”
“現在的飾紋國可是今非昔比了!也難怪,舟兄已經太久沒有出國了。等你到了飾紋國,就會明白,什麼叫商通四海!那裡纔是商人大展宏圖的好地方!區區一個慧雲商行,怎能入得了舟兄的眼呢?舟兄要做的,可是富甲一國的鉅商!聚雲國的巨賈,以十商治一國。而舟兄,則是以一人統四海呀!在暴風國做看家之螞,還是去飾紋國做巨賈之王,舟兄好好考慮考慮吧。”
“統領四海之巨賈……飾紋國真有這個實力?能讓我成爲巨賈級別的人物?”
“舟兄可以先去飾紋國看一看,如果對我安排的生意滿意,再簽訂最終契約也不遲。反正又沒什麼損失。”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呢?他們不會圖財害命吧?”
“就算飾紋國再沒有名氣,舟兄也應該聽說過慧雲商行的信譽吧?姬蛙族人出島行商,標榜的就是信譽二字。如果舟兄在飾紋國有了什麼意外,損失最大的可是他們。放心,就算舟兄對飾紋國的商機不滿意,他們也會將舟兄安全的送回國內。”
“這就不必了!老子好容易逃出去,可不想再回來了。不過……”
“舟兄還有什麼疑慮嗎?”
“交換生意這些事,等我去了飾紋國之後再談也不遲。眼下,我最擔心的是出國的方法。你這麼有信心把我送出國去,用的該不會是那隻飾紋巨蛙吧?我知道,飾紋國人可以在不改造巨蛙的情況下駕駛它。而你手下肯定有飾紋國人。看那隻巨蛙的體型,肚子裡最多隻能裝下我和駕蛙者兩個人吧?我真是一點多餘的錢財都帶不走了……”
“舟兄錯了,沒有人會幫你駕駛巨蛙,舟兄出國,只能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難道要我自己游去飾紋國?”褐蟻舟有些惱怒。
“舟兄莫急,你看這是什麼?”紋仲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的珠子,放到桌上。
褐蟻舟好奇的拿起珠子,端詳了一陣。
這是一棵用上等水椰木料做成的木珠,有葡萄大小,通體烏黑髮亮,拋光極爲精細,一看就絕非凡品。
“我褐蟻舟也算見過世間珍寶無數,這個東西,倒是稀奇。”
“此乃飾紋國的寶物,名爲定海珠。由飾紋國振國巨樹的木料製成,內藏飾紋國五大長老的信息素。將其戴在身上,飾紋巨蛙便會溫順無比,百米之內,海中兇獸不敢靠前。”
“定海珠?略有耳聞,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你是讓我用它來驅使那隻飾紋巨蛙嗎?”
“正是。有了它,舟兄便可不借助任何設備,乘坐巨蛙直接到達百花港。然後去找那裡的慧雲商行分號,以定海珠和紋仲的書信作爲憑證,便會受到上賓禮遇。他們會將舟兄安全的送去飾紋國。”
“可是……我從沒驅使過飾紋巨蛙,要直接鑽進它的嘴裡嗎?”
“舟兄確實要進入巨蛙口中,不過不需要額外的驅使。紋仲在飾紋國也住過一段時間,對飾紋巨蛙的習性瞭然於胸。只要放那隻巨蛙入海,它便會本能的遊向來時的地方,也就是百花港。定海珠的作用,只是確保巨蛙不會將你一口吞到肚子裡。另外,在穿越暴風帶期間,巨蛙會像黑鯨一樣潛入水下。這段時間,舟兄的呼吸是個問題。”
“這個我懂,到時候大不了帶一個壓縮氣罐,又沒有多重。我在後院這麼多天可不是白忙的,不謙虛的說,我現在也算是半個潛水器械的專家了!”
“那紋仲就放心了。”
“我加一個氣罐,應該還剩些空間吧……這麼說……我還可以攜帶一些財寶在身上了。真是太完美了。”
“如果舟兄沒有疑義,那就抓緊時間安排出國之事吧!這定海珠的效力有限,還有不到十日,它所蘊藏的信息素便會散盡,到時候舟兄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用你催,就算定海珠沒有效力期限,我也會盡快出國的。因爲新月城恐怕堅持不了十日就會淪陷了!”
“舟兄做事,紋仲自然是放心。不過還是要提醒一下舟兄,朝廷可一直在盯着舟兄呢!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放心吧!我計劃出逃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朝廷對我的布控,我盡在掌握。後院的池塘下有一條暗河直通入海口,我想走,誰都攔不住。”
紋仲放心的點了點頭,道:“那紋仲就祝舟兄馬到成功!下次再見舟兄,希望舟兄已是飾紋國的頭號巨賈。”
褐蟻舟眯着眼看向紋仲,狐疑的問道:“紋兄,你如此成全我,圖的是什麼?你本可以自己去做四海巨賈,卻要用它來換我在暴風國的這堆爛攤子?你不會真傻到做這等虧本買賣吧?”
紋仲笑道:“你我的交易,沒有一方是虧本的。舟兄是商業奇才,避開戰亂,尋求廣闊商路,纔是舟兄的鯤鵬之志。而我紋仲,是亂世中的梟雄,只有這紛亂的戰場,纔是我如魚得水的所在。”
“什麼亂世梟雄……我看你就是等着當八方國和蒼月國的漢奸吧?只怕你到時候是竹籃打水……”褐蟻舟在心中嘟囔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