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祥雲,飄蕩在了天穹之上。
萬頃天光落下,足以說明了此處的不凡。
一座如同黃金般打造的大殿,屹立於九層天之上,散發着鴻蒙而不朽的光芒。
道音迴響,金蓮綻放。
那寫着“南天門”三個大字的恢宏長廊上,正立着一道人影。
長髮飄揚,金袍若霞,青年的眉宇間,透露着一絲複雜,和濃濃的後悔之意。
他,是寧陽。
或者說,是過去寧陽,在突破金丹境時,所看到的未來的自己。
他的身旁,跪坐着一名身穿白袍的青年。
青年面色蒼白,憂鬱的神情中,浮現出了滾滾的痛苦。
“你後悔了嗎?”
未來寧陽淡淡出聲,望向了他的面龐。
青年擡起了自己的頭。
若是有人在場,一定會大驚失色。
眼前的青年,竟然是白羽。
他渾身的星光,正如天外最後一刻滑落的流星,寂滅了。
他的雙眸無神,倒影着幼時,與燕青初見的每一幕。
“都死了,還有什麼值得後悔和眷戀的呢?”
白羽搖了搖頭:“我這一輩子,本就應該死在那場宗門大會中,本就不應該認識你們。”
“曾經的你,不是這樣的。”
寧陽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個天真可愛,又怯弱的白羽,終究是遠去了。”
“自然!”
白羽的面色,突然浮現出了濃濃的狠厲之色:“從那年起,爺爺被殺後,我就已經……死了!”
“星玄前輩嗎?”
寧陽仰望天穹,無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總有一天,逝去的人,我會將他們全部找回來。但是白羽,真正使你墮落的原因,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要我明白什麼?”
白羽淒厲一笑:“明白過去,一直將我奉爲心愛的人,反手爲了他所愛之人,要我的命嗎?是因爲我漸漸開始,與天道勾結,你們都要遠離我嗎?還是說星辰門滅門之仇,當初我被拋下,被天教抓走,才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
過去經歷的事情太多太多,白羽已經不敢再回憶了。
那些,都是最令他心殤的回憶。
又要他,怎麼去面對?
沒錯,白羽的叛變,的確讓古天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一個接着一個故人,爲了守護這片蒼茫大地,守護他們要守護的衆生,死去了。
他們所付諸犧牲的,皆是因爲眼前的白羽。
寧陽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眸。
如今他功參造化,是這天上天下,舉世茫茫第一人。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離開這裡,去更廣闊的空間,更遙遠的星域,將所有已逝的故人帶回。
但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和白羽做個了斷。
“小蘭和燕青都死了,天聖神朝也覆滅了,甚至於女媧,盤古,鴻蒙七島,蕭羽他們,都爲了我的成道,而犧牲了。”
寧陽淡淡出聲:“你究竟還想怎麼做,才能彌補那些年種種的矛盾和委屈?”
“是啊,都已經死了。”
白羽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有些絕望的看向了古天庭恢宏而盛大的全貌。
想來今日離去後,他將再也無法看到這樣的情景了。
“如果命運能讓我有所選擇,我想我一定會在那年碧水洲風雪茫茫的時候,阻止爺爺,去認識你。”
白羽笑道:“沒有你,我就會死在碧宇天宮的手中,這個世界上,也再也沒有白羽這個人了。”
“當初我們對你的種種,是發自內心的。”
寧陽淡然道:“我們都小心翼翼保護着你那脆弱敏感的心,也竭盡全力將你護住,平安見你長大,成人,成爲了一名可以頂天立地的強者。但令我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會有那些變數的發生。”
“紅塵劫來臨的時候,燕青執意要以己身,護你性命無虞。大家都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可是……都爲了保護你,保護你那……直至變強後也敏感脆弱的心!爲了你,燕青和小蘭,曾遭受過多少次天教和地府的劫殺?爲了你,他們失去了一個孩子,甚至是燕天俠前輩,都爲了保護你星玄門,死在天人動亂中了!”
聽着寧陽聲嘶力竭的話,白羽的面色卻極爲平淡。
旋即,他輕蔑似的搖了搖頭:“當初的那些保護,不過是因爲我對你有用而已。自始至終,我不過是你們古天庭佈局的棋子而已。”
“你雖爲我計劃中的關鍵一環,可從小到大,凡是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們可有一次逼過你?究竟是你由愛由很墮落了,還是說……”
“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白羽罷了罷手。
現實本就是如此。
經過了十幾幾萬年的蹉跎,他和寧陽等人過去美好的千百年時光,不過是這漫漫歲月裡的點綴而已。
還真的重要嗎?
還真的眷戀嗎?
白羽搖了搖頭,心中一片悽然。
所有的盛放,皆在此時凋敝。已經沒有任何的偉力,再將沉蒙中的他喚醒。
白羽終是離開了古天庭。
舉世茫茫之大,最親的故人,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寧陽望着他遠去的身影,極爲痛苦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何嘗感知不到白羽的痛苦?
只是時過境遷後,大家都學會掩藏了而已。
古天庭,這由天道聖人最初創立的勢力,如今轉到了寧陽的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成員。
九天仙地,只剩下他一個人,一個主宰者。
所有的故人皆已遠去,但他的使命,卻還沒有結束。
不日,偌大的古天庭中,又有一道生命光柱熄滅了。
那是一道流星滑落長空,於黑暗中結束了自己漫漫的生命。
白羽,從來不是自由自在,綻放於夜空中的星星。
他的存在,他的使命,他的未來,都像是眼前這顆流星般,轉瞬即逝。
寧陽坐在了古天庭的臺階上,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白羽何嘗不是他一直記掛的弟弟?
可惜,命運多舛,有些事,有些人,終究會迷失在命運的盡頭中,從此身居兩畔,不再相見。
古天庭三十七萬年。
寧陽終是感應到了通往域外的道路。
與其同時,一名故人前來,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