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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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業十一年六月七,萬里碧空,高懸大日,炎炎夏天已至頂點。

巴東郡,三峽水庫以西三裡地,一座靠江搭建的水寨佇立,寨內來來往往的人影綽綽,個個擎矛持刀,着裝不一,非是成建制的隋兵軍營,而是江湖人士雲集的幫派駐地。

這並不是一般的江湖幫派駐地。

此乃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聯盟的駐地,巴東郡方圓千里,只要是有耳朵和嘴巴的,何人不知長江水道聯盟的威勢?

大盟主朱大天王更是天下少有的頂尖高手,傳聞無人知其來歷、面貌,神秘莫測,據聞實力之強,只屈居於宗師之下。

座下更是有二君、三英、四棍、五劍、六掌、七老等等數不盡的高手,即便是橫跨神州,遍佈天下的頂尖門派如丐幫、少林,也不敢輕易得罪。

不過,這等放眼天下也是一流勢力的幫派,這段時日卻飽受屈辱。

原因自然是老對手權力幫突然與五嶽劍派結盟,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並且還遭遇了合力圍殺,好像連朱大天王也受了不輕的傷。

爲此,朱大天王大發雷霆,但面對二者的聯盟卻無可奈何。

不過,沒太久,又有好消息傳來。

素與五嶽劍派之一的衡山派摩擦不斷的鐵掌幫,欲與水道聯盟結盟共抗權力幫及五嶽劍派,據聞鐵掌幫主裘千仞要親至水道聯盟總舵,商議聯盟大事。

當然,這些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是真是假根本無法確定。

水寨以北,一間磚泥砌造的屋內。

牀塌上,周沉盤膝而坐,五心朝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才睜開雙眼,摸了摸有些異樣的臉頰上方三寸,太陽穴微微鼓起一點,他削瘦的臉龐露出一抹無聲的笑容。

四個多月的時間,從一無所知、迷茫無措的普通人,到現在貫通一條正經的化脈境武者,其中除了個人的勤奮刻苦之外,自然少不得‘金手指’的作用。

否則,過了最佳修煉年齡,又沒有靈藥寶物洗筋伐髓改變資質,更無奇書神功改穴易骨,怎麼可能短短三個多月就突飛猛進至如此地步?

他的金手指說起來也簡單,是周宸前世一部現象級國漫中的功法...不對,用功法描述好像不太準確,用周宸的概括,覺得應該算是一門神通。

這門神通就是八奇技之一的【六庫仙賊】又名‘聖人盜’。

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聖人盜,盜靈機。

對於一人原著,周宸瞭解不深,大致看過一遍,尤其是自己這門‘聖人盜’,只是潦草的一些印象,反倒是八奇技中其他幾門知道的不少,如風后奇門、炁體源流。

至於爲什麼自己身懷這門奇技,他也不清楚,稀裡糊塗重生而來,又稀裡糊塗得到這門奇技。

如果有得選...他還是覺得重生到這方武俠世界也不錯,畢竟能體會到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說是夢寐以求並不爲過。

只是,爲什麼是六庫仙賊,初始他頗爲嫌棄,要是給他炁體源流、風后奇門多好,一個術之盡頭,一個奇門極致,相比起來前者實在難有名氣。

但經過一段時間摸索,周宸發現真讓他選擇的話,這‘聖人盜’說不定最爲適合此方世界的,也最適合他的。

一人原著中,六庫仙賊的能力號稱煉體的極致。

“六庫”即六腑,指人體的六個吸納能量的器官。以此爲基礎打造出一套完美的消化系統,能夠將攝入的物質瞬間分解,不會產生毒物雜質,無需排泄。

通過將口水附上使用者的炁,能對所有物體尤其是有機物產生致命的腐蝕效果。

由於此能力能使人完美地攝入養分,能顯著改善使用者體質,幾乎不會衰老,精力也會愈發旺盛,還會讓使用者的氣味消失。

只是此方世界與一人世界畢竟不同,六庫仙賊的能力也有細微的差別。

差別在於六庫仙賊並不是產生一人原著中描述的‘炁’,而是涌現改善身體的生機。

用武俠世界的術語來說,這種生機類似於人之三寶‘精氣神’之一的元精,是人體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道家常言煉精化氣,其中煉精,說的就是元精。

正因爲如此,周宸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跨越了武道的‘外煉內壯’、‘鼎精熬息’這兩大階段,如同坐火箭般打通十二正經之一的手太陰肺經。

這要是被旁人知道,必定直呼妖孽,因爲這是前無古人,說不定也是後無來者的奇蹟。

回想起穿越之初的艱難困苦,若沒有六庫仙賊這項能力,說不定早就餓死在逃難的途中了,而歷經三個多月,終於有了一些立身之本。

較爲雜亂的屋內,一看便知多日沒有收拾,周宸這幾天沉於修煉,也沒多麼在意。

起身下牀,提起一旁的長刀就走,對於這一切視若無睹。

來到屋外,洗漱一番,就遇到幾名還在磨蹭的手下。

“刀首...”

“刀首!”

幾人看到周宸,神色尷尬且畏懼。

“要集合了,還不快去。”

而周宸面目冷淡,略薄的脣角沒有波動,餘光只是瞥了幾人一眼,留下幽幽的一句話,轉身離去。

“是!”“是!”“...”

背後傳來幾道唯唯諾諾的迴應聲,周宸沒有反應,腳步極有節奏的向校場方向趕去。

而他如今的身份,就是長江水道聯盟下轄盛山縣二十一處分舵之一的上章分舵,一名新晉刀首。

刀首之職,自然比不上分舵舵主、堂主,但也比普通幫衆要好很多,領衆十人,算得上十分重要的基層幹部。

而他能兩個月不到就得到晉升,自然逃不了外部環境的因素。

長江聯盟的首要敵手權力幫如今得勢,對他們窮追猛打不斷,死的人多了,位置自然也空下來了。

否則憑他的‘資歷’,就算實力到了,不熬個一年半載根本輪不到他。

一路上,相識的人不少,關係近的對方出聲招呼時,周宸點頭回應,關係一般視若無睹,這倒不是他性格本身孤僻,而是故意爲之。

有着前世近三十年的經驗,他很清楚一個人在某階段,應該幹對的事情。

如今他實力羸弱,自然最重要的就是積蓄實力,而不是把寶貴的時間和經歷浪費在拉幫結派上面。

沒多久,就來到四隊集合處。

他的隊伍隸屬分舵三堂二旗四隊,本來加上他才十個人,前兩天旗首補充了一人,編制纔算足滿。

“刀首來了...”

“列隊,列隊,快!快!”

有些喧囂的隊伍,等看見周宸的身影,衆人在呼喝聲中趕緊列好隊,安靜了下來。

來到隊伍五步外對面站定,周宸面無表情的打量了衆人一圈,才把目光移到隊伍最前列的一人身上:

“錢八,到齊了嗎?”

“齊了,刀首。”錢八恭順道。

此人年歲不小,雙眼微小而顯得稍有點獐頭鼠目,不過也沒冤枉他,他未入分舵前本就是一名地痞流氓,入舵時間也長,算是老人。

周宸初升刀首時,他還升起小心思,想要打壓周宸,但看他現在恭順模樣,自然知道吃了大苦頭。

“那就出發!”

周宸也不廢話,一聲令下,衆人隨着他向駐地之外走去,搬開拒馬,重達數百斤的鐵汁澆築大門緩緩打開,衆人魚貫而出。

目前他的工作也十分簡單,沿着江道路線來回巡邏,預防敵對勢力衝殺設在江邊的渡口,水道聯盟上百分舵就是爲護佑渡口而建的。

畢竟水道聯盟八成以上的收入都是靠渡口產出,此乃聯盟的根基,人死了無所謂,有錢有糧招人便是,根基一旦被毀,災難纔是顛覆性的。

出了寨門,周宸帶着隊伍按照分配,沿着江際線向西面巡邏。

這種巡邏極爲乏味、枯燥,加上即便才清晨卻也高高懸掛的烈陽,又累又熱,算不得什麼好差事。

當然,比起辛辛苦苦精耕細作,一年到頭累死累活,卻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要好得多。

不過,無論前生還是今世,就算是武林人士,都有三六九等,底層大衆的工作基本上都是重複、枯燥的。

仗劍高歌!

快意恩仇!

烈酒美人!

這些都與豪傑俠客相聯,弱者連要求九九六的資格都沒有,任何事物都需強者的憐憫,規則都是強者在制定。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強者恆強,通吃一切的殘酷世界。

正道大派相對來說還顧及顏面,也有真正仁義之士,而層出不窮,步入邪道的惡人、魔頭用草菅人命、視他人如牲畜這話形容,反倒顯得蒼白不少。

重生到現在三個多月,除了開頭逃荒見過前世只在野史雜談中的人間慘劇,後面被迫加入水道聯盟,反倒日子過的不錯。

至於所謂的惡人、魔頭,周宸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的見過,只是茶餘飯後從駐地其他人口中聽來的罷了。

時間推移,烈焰愈發灼熱,空氣中都散發着熱意,讓人既燥且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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