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事畢
夜色暗沉，寒冷的風在呼嘯。
實行宵禁的街道上，紅色的特製燈籠發出穿透力極強的光暈，一道道氣息強悍，穿着甲衣的兵士疾馳而行。
泛着寒光的甲衣，在疾行中相互碰撞，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巷道中，林末仰頭看了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
寂靜與喧譁奇特的交融。
有沿街屋舍燈火未息，淡淡的燈光在越來越大的腳步聲中，忽明忽暗。
隱約可以聽見窸窣的聲響。
比起喆難，這宗政佔波境界要差一些。
但論手段詭異程度，卻要更強。
‘連目光都帶有污染性，竟然還稱之爲仙？而恰恰是這樣的傢伙，竟隱隱與這選事道的高層有聯繫，真是諷刺啊。’
咳咳。
林末輕聲咳嗽，眯着眼看着一旁的空地。
那裡正癱倒着兩個男子。
周道蔚，趙剛。
兩人身上的甲衣如今破碎不堪，身體就如破布一般，有着數不清的傷口。
潺潺流出的血水順着傷口往外流，沒一會便在地上形成一道道血泊。
這兩個傢伙運氣不錯，在林末與宗政佔波激戰之時，及時抓住機會逃命，逃亡過程裡，還沒被戰鬥餘波打中要害，差點便逃了出去。
只是沒想到早在議事廳時，其身上便被林末下了特製的毒香，真逃，又逃得到哪去？
“林君末……你……總衙即將有人來，即使……即使是你，也休想毫髮無損將所有人解決掉，今日之事……我會爛在肚裡。”
周道蔚明顯體質要強不少，又有不少手段，硬是沒有昏迷，臉色蒼白地低聲道。
林末笑了笑，寬大的袖間灑下無色的粉末，與血跡中和消弭，將一切痕跡遮掩。
同時一條血肉鎖鏈忽地游出，擊穿周道蔚手掌。
一枚信號棒樣的物事脫手而落，掉在地上。
周道蔚嘴脣顫抖，再沒有一絲僥倖。
原想趁着麻痹對方之時，用小手段將其拉下水，可惜，還是失敗了！
一股少見的無力感將他整個人圍繞。
如浪潮一般，不斷涌來，將整個人淹沒。
“你……”
“我。”
周道蔚還想說什麼，林末打斷他。
一隻大手磨盤一般落在其頭上。
無色界爆發。
如來勁宛如無數透明的絲線，切割着所有的一切，再加上磅礴的魔氣消磨，剎那間，便將周道蔚的身體，甲衣，通通粉碎湮滅。
黑色的灰灰被風吹拂，環繞在林末周身。
他沒有過多停留，腳尖一點，身形直接消失在夜色中。
僻遠的巷道里，忽明忽暗的燈光灑下，其餘一切皆無。
片刻後。
已是一片狼藉的選事道府邸。
數道身影出現在原地，首先做的便是搜尋倖存者。
也不知是運氣不錯，還是怎的，在府邸外圍，真找到了不少活人，大多是府邸裡的守衛。
只是救醒後卻都是一問三不知，腦海裡殘留最後印象，也只是突然的眼前一黑。
至於其他，高級官員一人都沒有。
“這……這是千羽界仙道的戰鬥痕跡……初步檢查爲，一千羽界妖道與赤縣武夫交戰對轟，暫時不清楚誰是兇手……”
一絡腮鬍子大漢輕聲說道。
他是淮平城裡最好的仵作，最擅分析側寫。
一般查案時，都是鐵口直斷，少有猶疑，如今說話，聲音卻放的很輕。
“李芳，你確定是千羽界妖道一脈？”有人終於出聲，質疑道。
腮鬍子壯漢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
衆人再次沉默。
選事道算是最近以來朝廷的真正大動作，花費了諸多心力資源，纔將淮州武林聯結於一起，以應對越加紛亂的局勢。
如今卻立衙不到一年時間，直接被滅門，這如何說道？
更可怕的是兇手更隱隱爲千羽界之人。
再聯想到如今前線緊張的局勢。
衆人心中隱隱有些發寒。
*
*
淮平，青龍會。
“你這一走，倒是走了不短時間啊。”
孫道易與林末一起，站在庭院中眺望遠處的泰淮渡口。
身後的孫不覺正在與青龍會的管事合賬。
林末與孫道易並肩而立，兩米多的身軀，比身旁的老人要高出半個頭。
一言不發下，身上的便有股獨特的氣勢。
這是一種氣場，不知是不是最近殺人殺的有點多的緣故，普通武夫的話，與他對視一眼，心智稍弱者直接便會肌肉緊繃，心神不寧。
“這段時間有勞了，確實被瑣事耽擱。”
林末看着遠處蕭條不少的渡口，沉聲說道。
最近的自然月其實該他輪值，只是他有事沒回來，是孫道易給他頂的班。
“些許小事，不用多提，畢竟這段時間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江上的事少。”孫道易摸着鬍鬚，搖頭。
“對了，昨日夜裡，選事道被滅了，不知你可知曉？”
林末臉色不變：“知道些許大概，聽聞是千羽界妖人動的手，好像殺了不少人，結果朝廷來人，卻一無所獲，搜了整夜，
即使現在都還封了城，好像要來一波嚴打。”
他做事很謹慎，離開前消除了所有的痕跡，在發現宗政佔波的身份後，心思更是大定。
無論如何，有了後者的加入，事情只會撲朔迷離。
畢竟即使查下去，查都其與玉侯府的聯繫，也只會被人壓下。
“多事之秋啊，據我的消息，動手雙方，都有着接近真君層次的實力，出手還這麼肆無忌憚。”孫道易眼中異色流過，搖頭。
“應該是恩怨仇殺。”林末道。
“或許吧，不過不管怎樣，此次事罷，朝廷必然將有大動作。”孫道易沉聲道。
“對了，說到以後，孫家準備怎麼走？”林末轉開話題。
兩人來到庭院中心的景觀樹下，坐下。
立即就有下人上前斟茶倒水。
“如今的情形可不尋常，或許將有大事發生。”林末認真地說道。
別的不說，就是宗政佔波手持玉侯令出現，便足以讓人警醒。
“你也知道前線的消息？”孫道易微微一怔，下意識道。
林末搖頭，反問道：“你知道？”
“知道些許大概吧。”孫道易面色微沉，“前面並不樂觀，已經不僅是久攻不下了，對方實力越來越強，即使聯軍也有些抵擋不住，因此不久應該就要強行徵調了。”
“強行徵調……你的意思是，即使是你我這個層次，也在徵調範圍？”林末有些錯愕。
“如果真情形差到一定程度，這是自然的。”孫道易坦言。
“到時候，你幫我保下一道餘脈。”他鄭重道。
不遠處正在合賬的孫不覺身子一顫，查賬的速度下意識快了些。
“如果僅是一道餘脈，我這邊沒有問題。”林末點頭。
孫道易此人與他算合得來，實力不錯的同時，人也識趣，因此些許小忙，他可以出手。
在得到林末承諾後，孫道易輕舒一口氣，面色稍霽。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對了，你也要小心，最近淮流幫與淮平總衙這邊走的比較近，尤其是在周鶴被調走之後，青龍會這邊最近明裡暗裡已經受到不少壓制了。”
“哦？現在淮平一把手是誰？”林末笑道。
他在離開前，其實已經有了預料，並不意外。
“名爲李元潛，號稱無雙將，曾在昔日泰淮河會中奪得第四之位。”孫道易答。
“無雙將，有點意思，很強的樣子。”林末若有所思。
“這是自然，其年少是便是一等一天驕，不然也不會在泰淮河會中奪得如此好的名次，隨後又加入玉侯府，資源一切不缺，
再後面便一直在界域以戰養戰，殺伐無雙，早在數年前便度過真君劫，凝練法身，有人言，甚至比周鶴還強。”孫道易面色出現凝重之色，沉聲道。
“無所謂。”林末搖頭，“我早便打算捨去一些江上生意，往山中內陸發展，其實對青龍會影響不大，
當然，對方若逼迫過甚，那便得看他這無雙將是否真的無雙了。”
人名樹影，沒真正打過，他心中並無畏懼。
再說，即使真打不過，大不了叫人就是。
今時不同往日，他又不是上面沒人。
至於些許丟掉的產業利益，本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此時正好給他下定決心而已。
“你……又突破了？”孫道易震驚。
“差不多吧，但沒到你想的那一步。”林末笑了笑，“當然，對方如果真要打，即使打不過這所謂的無雙將，我想走，他也留不住。”
“果然年輕人，比不得。”孫道易唏噓道。
這等實力已經很了不得了。
因爲算是擁有與總衙對話的資格。
到了這個層次，各大勢力，即使是朝廷，也是殊爲難得，爲上層戰力。
如果沒有必要把握打殺，沒人願意招惹。
畢竟這樣的高手，一旦拉下臉皮，開始無下限的操作，那將是一場災難。
在得知了林末的實力後，孫道易明顯心思穩定了不少。
兩人開始談論其他方面的事宜，諸如近來淮平的大小事務。
差不多快到中午，孫不覺那邊也合賬完成。
孫道易婉拒了林末共進午餐的邀請，約定好明日送些人過來後，便直接帶人離去了。
最近世事變化，作爲孫家頂樑柱，他的事情可不少。
幾乎諸事都要接手。
送走孫家人後，林末約了青龍會如今的高層一起吃了個飯，隨便商量了下之後的發展。
與孫道易說的差不多，最近淮流幫有些猖獗了，猖獗到與青龍會大大小小發生過數次衝突。
其中青龍會這邊有輸有贏，但兩方人馬都在保持克制，參與武夫，實力在宗師以下。
另外其餘一些行業，也正被侵吞。
有着官府勢力的出面，青龍會這邊很難抵擋。
對於這個，林末早有預料。
比起那些產業，他其實更看重人，看重情報渠道。
該捨棄的捨棄，或者賣個好價錢，另外重心朝秘密修築的基地轉移。
如今陽潮掀起，山中越來越富饒，再加上山海稻在手，糧食不缺，與其站在明面上引人注意，倒不如退到暗處，韜光養晦。
只是青龍會如今太大了……
即使拋棄一部分產業，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輕易轉移的。
更何況此事需暗中進行。
好在早期林末這邊收購的中小型商會不少，此時便派上了用場，用於暗中轉移正好。
與高層一起，將一切安排妥當後，林末便來到了密室。
密室裡不是誰，正是蕭玦。
此人正常而言，並不值得他上心，畢竟只是個普通的武夫。
再加上他後來查明到其身份後，心中更是不屑。
只是其身上卻有林末想要的東西。
房間內，他坐在椅子上。
陽光透過窗戶，照亮手中的獸皮紙。
“竟然真是毒仙注，我的運氣當真這麼好？”
毒仙注，算是林末出道以來，遇見過的，最爲特殊的毒經。
其下毒手段，不是以藥粉爲主體，而是通過煉化毒血，構築毒網，無聲無息施毒。
一般而言，若是有其餘毒物輔助，效果極好。很是特殊。
這也是林末爲何能察覺到蕭玦使用的毒道手段有毒仙注影子的原因。
只是修煉毒仙注難度極大，即使是創始人，也沒有將其全部修煉完成。
一般人，想要像林末一樣，修煉出兩道毒律的，也是鳳毛麟角。
不過人總是有探索性的。
像蕭玦手裡的毒仙注，便是經人改良，由練毒血，構毒網，改成練毒勁。
算是閹割版。
好在原本還在，不僅囊括了林末掌握的【衰】【疫】，還另有【敗】【癲】等六條毒律，只差最後的一道【歿】缺了。
“或許是時候未到吧，畢竟人間不如意，十之八九，能找到後續功法，便已是幸運了。”
林末想到發動整個青龍會，也一點消息沒有，如今報個私仇，卻意外得到了，也算知足。
待到蕭玦清醒後，他再次拷問了幾次，發覺沒錯後，便將其結果了。
將一切亂七八糟事處理好後，林末沒有回大延山，而是留於青龍會。
一邊修行，一邊坐鎮。
在他的主持下，青龍會轉移事程按部就班。
而自身的武道體系，也逐漸圓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