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謀劃
崖柏山，後崖。
林末面無表情，坐在一塊青石上，看着不遠處，渾身是傷，有些驚懼，趴伏在地上的趙泰明，蘇雅琴幾人。
“金鱉島作爲我等派系之首，你們幾個又是雲老前輩佳徒，卻在我宗危急之刻，做出這等惡事……倒真是膽大包天。”
他此時神情平和，與往常別無不同，好似剛剛殺死屠滅的不是海族大軍，而是路途中，不小心踩死的螞蟻，靈臺宗也毫無損失一般。
只是聲音深沉，給人一種心悸感。
趙泰明，蘇雅琴幾人，此時身上骨頭大多數都已經斷裂，內腑受創。幾乎都喪失了行動能力。
另外兩個負責接應的女子，更是悽慘，直接處於瀕死狀態，昏迷了。
似乎也讓原本傲慢，行爲灑脫的兩人，屈服了，小心翼翼地盯着林末。
“佛子確實手段非凡，此次是我等冒失了，也實該爲此付出代價，受到懲罰，但無論如何，您應該清楚，就憑我們幾個，絕不敢策劃此次行動，
如今鬧到這個程度，無論是師長還是其餘長輩，絕不會坐視不理，而且……”趙泰明咬了咬牙，
“而且此番海祭，貴宗想要安然無恙，還是需要仰仗我金鱉島，因此還望佛子考慮慎重。”
他不敢再以言語威脅。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經過幾次毆打迫害，整個人遍體鱗傷，也已經完全被磨得沒有脾氣了。
至於蘇雅琴更慘，堂堂大派驕女，天賦奇佳，加上樣貌出衆，哪都是備受追捧的人物，受到連番打擊後，現在是看到林末就怕。
縮在一旁連話都不敢說。
心靈已經崩潰了。
“我自然知曉，你們背後有人。”林末坐在青石上，手肘撐於膝蓋之上，神態平靜，“就憑你們幾個，伱覺得敢動我的東西？”
他緩緩站起身，“告訴我，此事背後是雲兆和還是碧央，或者另外之人？”
此事關係到他與金鱉島的立場。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隨意打死就好，反正也只是個真君。
要是後者，他就需要做好充足準備。
金鱉島作爲七海原本的兩大霸主，本就勢力強悍，加上南海聯盟的形成，七海盟的統一，更是從中獲取了巨大好處。
如今收攏了不少高手，在衆多資源滋養下，強悍異常。
“這……可以不說嗎佛子，泰明能保證，此事可以當做從未發生，以性命保證……這樣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佛子您，都好……”趙泰明流露出明顯的爲難之色，懇求道。
“這自然可以，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林末點頭，毫不在意地說道，說着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
“？”趙泰明忽然感覺不妙，面色瞬間一變。
“佛子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等等，我說，我全都說。”他頓時直起身子，連忙急聲道。
“沒事，無所謂了，我現在有了更好的提問方法。”
林末面色不變，手背後，環繞起淡淡的灰氣。
其上有多了許多張面孔，若是木心等人在此，必定驚異發現，其都是海祭中那些恐怖的海族。
唰！
他輕輕伸出手。
無數灰氣驟然加快速度，如煙霧般將兩人籠罩，隨後自其五官七竅鑽入。
很快，兩人便顫抖着趴在地上，不斷翻滾。
不多時。
兩人面無表情地站起，隨後單板的聲音傳出：
“盜竊一妙石樹計劃，爲雲兆和師尊策劃，第一階段爲進入靈臺宗，接近一妙石樹；第二階段爲以萬象泥成功替換至寶，植入假性收集氣息；
第三階段爲封鎖海祭消息，造成混亂，第四階段爲脫離，乘混亂之機脫……”
……
……
炷香時間後，扭曲彌散的灰霧脫離兩人身體，隨後返回林末手掌。
前者身子一顫，直接倒地，氣機全無，失去生息。
林末眺望山下之景。
洪水肆虐下，隱約可見不少人影於其中穿梭。
“雲兆和，洞天鑰……隕魂情花，獨孤絕麼……”他心中思緒流動，很快有了打算，身形消失在原地。
*
崖柏島，大雄寶殿。
木心，張鶴，蕭蘭皋等人匯聚於殿中。
除此之外，除卻負責輪班鎮守的長老執事外，其餘外來加入的真君武夫，嫡系大宗師真傳道子同樣匯聚於此。
山下則有更多的弟子在主持賑災，救助受難百姓，以及負責災後重建，失蹤弟子搜尋工作。
此時殿中議論紛紛。
自不久前海族一戰，自然隱約能夠猜到，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而最後結束時，林末所言，是打算血債血償，與這海祭幕後之人，真正硬碰硬一場。
“木心脈主，此次海祭之事，我等算是知曉了，只是幕後之人究竟是誰？此番行動，七海上盟又是否知曉，
我等反抗，海族又是否會追究，這些問題，佛子可否有考慮？”
說話者爲一蓑衣老者，名爲姜濤。
其是不久前，見世道已亂，靈臺宗勢力又強悍，宗內林末又護短，很給人安全感，隨後的加入者。
綽號爲蓑衣釣蛟，一手三十六杆混元垂釣法很是非凡，傳聞魚鉤入海，永不空軍，實力不錯。
而爲人和善，沒什麼劣跡，在宗內與木心等人關係很好，沒過多久，便取得了不小的話語權。
“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背後必有依仗，如今七海盟又是海族的天下，這……我們不是與金鱉島交好麼，先與之商量，是否好一些？”
很快，另一名外來真君，此時也沉聲接話，語氣裡有些擔憂。
沒過多久，便衆人便開始衆說紛紜，各有見解。
當然，敢於在此時發表言論者，最少都是真君層次。
像那些旁聽的真傳，道子，則一言不發，當做沒聽見般。
而前者中，多言者，又屬外來真君爲主。
像木心等人，發表言論很少。
好似想先聽聽他們的意見。
待到該說的說完後，衆人則看向殿前的老人。
此時作爲靈臺一脈，明面上資格最老之人，木心終於站了出來。
“眼下特殊情況，不知佛首的決定究竟是什麼？”
木心竟直接換了個稱謂，一時令衆人有些錯愕。
按理，靈臺宗原分三脈，最高自然爲輪值宗主，其下則是三脈脈主，副脈主，長老，執事。
其中真傳弟子地位與執事相當，道子又與長老相當。
這便是基礎構架。
而在淮州靈臺之殤中，林末突然爆發，殺死來勢洶洶的千羽界三人後，展露的實力之強，已經算是當時靈臺宗第一的高度。
因此搬遷後，另設佛子一位，而宗內也以靈臺一脈爲尊。
但就地位而言，不過相當於昔日的三脈脈主之位。
如今稱佛首，顧名思義，靈臺四百八十佛陀之首，於佛子之上，直接就爲靈臺宗宗主了？
要知道此時恢復輪值宗主制度，此番輪值宗主可是內山正一一脈脈主，張鶴啊。
一時間，讓殿中衆人內心頗不平靜。
不過卻無一人出聲反駁。
這時，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出現在殿中。
林末看了眼木心，自然明白對方方纔更換稱呼的原因。
想要讓他徹底接管靈臺宗，再以不久前大發神威之勢，沖淡海祭大難後衆人的悲傷情緒。
因此他沒有拒絕。
“此次海祭幕後之人爲黑海馬一族，至於爲何敢如此行爲，無非是海族間博弈的結果。”林末平靜道。
並沒有打算隱瞞相關情報。
而此話一出，殿中大多數人，紛紛色變。
心思一轉，聯繫此前所謂大風暴，大海嘯，以及受難的島嶼海域，頓時將一切勾連串好。
但正因爲如此，想到事情關鍵，才更爲擔憂。
此番海祭竟是諸多海族妥協的結果，而幕後之人，居然是十強海族排名第三的黑海馬一族？
一時間人心惶惶，不過受於林末的威勢，終歸未顯露什麼。
林末默默等待了十數息時間，這才繼續出聲。
“黑海馬一族確實強悍，但終歸這是七海，對方必然有所顧忌，否則也不會有意借暴風雨，大海嘯之名，掩蓋海祭之實。
因此不必擔心明面上的針對。”林末淡淡道。
這是他根據趙泰明等人說出的情報推測而出。
據後者所言，這番海祭算是血鯊一族，沉寂龜一族，等海族出海，進入七海盟，對黑海馬一族的補償。
原本商議的便是，海祭所清除的島嶼海域，雖對於其餘海族是損失，但會作爲後者進入七海的根據地。
算是海族間互相受益，彼此妥協。
但此事卻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畢竟七海盟中仍有着大量陸人，此時也正值海族與大周合作的蜜月期。
如此惡劣的行徑，那就不是補償，而是挑釁了。
所以，這也是林末未曾過多擔憂的原因。
當然，他也做好了最壞的結果。
大不了便是再走，返回陸地。
目的地很簡單，益州佛興之地。
地盤肯定會減小，勢力也會受損。
但終歸能保存。
他則於七海陪海族好好玩耍一番。可能頂尖的一些海族他打不過，但其他，就如方纔一般，是隨便殺的。
他不虧。
這樣一來，之前的佈置或許便能派上用場了。
林末心中思緒浮動。
不久前，在他打算對萬佛寺動手後，調查齊孫下落後，便差人在益州做了些許佈置，算是以防萬一。
此時殿中其餘人也在消化林末方纔所言，神情有擔憂，有欣喜，有驚悸，各不相同。
“佛首……”此時姜濤上前出聲，“那下一步，我等該如何進行？”
他背打的筆直，神色略含擔憂，但更多的則是敬畏。
尤其是聯想到林末不久前作戰時的模樣後，更是如此。
“如我之前所言般，繼續。”林末回過神，平靜道。
他說着，目光在衆人面上掃過。
“當然，爲有後路，我會派一部分人，做最壞的打……”
他話音剛落，忽然間，殿外一連串暗色的蝴蝶急速飛來。
那是一道道如影子般的漆黑蝴蝶，蝶翼上一雙雙紅色的眼眸，釋放出滾燙鮮血般的暴戾。
眨眼便越過數十米，飛至林末身邊，
林末話音越來越低，最後沉默着伸出手。
蝴蝶一隻只落在他的手臂，最後融入其中。
他臉上忽地露出笑容。
“終於找到了。”
林末喃喃自語。
他擡起頭，看向衆人。
“赤鯀餘孽已經找到，放心，我會讓他們感受到痛苦，我們所經歷過的痛苦。”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末身形消失不見。
衆人一怔，下意識往外看去。
只見一道黑色的流光劃過天際，飛速消失在衆人眼中。
“這……佛首是打算親自出手？”有人愣住，眼神裡滿是驚懼。
原本他們以爲林末只是在放狠話，全然沒想到，居然真是想與之死磕。
而且如此迅速的找到下落，立即出手。
就在衆人心神動盪之時，角落處的青空卻是神色亢奮，立即取出一本小冊子，拿起筆飛速寫着。
嘴裡唸唸有詞：
‘靈臺佛首，見海族爲禍崖柏海域，面露悲憫，言，崖柏海域海族不空，誓不成佛……’
*
*
崖柏海域南側，靠近義水海域。
這片海域之上，陰雲密佈。
海水呈墨色，晶質。細小的水流打着漩，從上往下看，海面下，遍佈大大小小的扭曲黑影。
海域中央，則有一座島嶼。
島嶼上修築有大大小小的貝殼物事，中心處，則是水晶制樣的‘門’形建築。
約摸十餘丈高，其上雕刻有各類龍獸。
嘩啦！
離島嶼十數海里處。
水面中，一道淡紅色的影子從水下竄出。
現出一道身形壯碩，皮膚淡黑，手臂處長有魚鰭的年輕男子。
男子黑色的頭髮披在身後，髮絲夾雜有藍色的海帶，左手肘部鑲嵌有一枚西瓜大的月牙蚌殼。
“北東二側海祭節點已修復。”他對着月牙蚌沉聲道。
“北東三側海祭節點受損嚴重，努力修復中。”一個女子的聲音，自蚌中傳出。
“北東一側海祭節點已修復，恢復正常。”另一個男子聲音，繼續傳出。
“沒想到制定許久，花費無數，構建的雙重海祭竟然會失敗，最爲離譜的是，崖柏海域一極，竟然直接崩毀。真是讓人難以想象。”男子忍不住嘆息。
“昔日我等羨慕歐佩羅，今日，我等羨慕我們不是歐佩羅，早知曉，就一切按部就班，由阿迪羅大人出手就好了。”之前的女子同樣嘆息。
“確實……”男子點頭，海祭了那麼多海域，最後擔任副主祭，好處之大，最少都能引起血脈蛻變些許，哪料好事居然會成爲壞事……
“如……這是什麼？”就在這時，男子忽然看見前方海面，一道巨型黑影遊動。那是一條巨大的海蛇，正急速朝此游來。
頓時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