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三條大河衝擊而成的平原地帶,四周水土豐美,風景極佳。
在巫鐵到來之前,這一片方圓近萬里的平原,是燧朝邊軍和西方妖國的戰場。無數燧朝軍人和妖族在這裡血戰無數年,鮮血浸透了整片原野。
但是在這幾個面色陰森的漢子眼前,原野上曾經星羅密佈的燧朝邊軍戰堡,已經被拆得乾乾淨淨。
那些妖族在地下挖掘的突襲孔道,各種陷阱、洞窟等等,也已經被填埋得乾乾淨淨。
甚至一些巨妖,依仗天賦神通,在這裡營造出的劇毒沼澤等險境,也已被徹底清理。
數千個巨大的圓柱形倉庫整整齊齊的處理在原野上,圍繞着這些高有百丈、底座直徑將近裡許的巨型倉庫,一個個交易市集人頭洶涌,熱鬧得飛起。
大羣大羣的妖族拖老攜幼的奔馳而來,雙眼通紅的盯着那些倉庫發了一陣狠,仰天鬼哭狼嚎一通,大有馬上動手,劫掠市集的衝動。
但是他們這種原始野性的衝動,很快就被掛在一座座倉庫上的妖尊符印鎮壓了下去。
這些遠道而來的妖族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帶着族人老小小心翼翼的走進市集,然後他們就被市集中狂熱的氣氛徹底的同化。
他們帶來的那些亂七八糟,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用的材料,很快就在一處處交易所變成了鑄造精美的錢幣,然後就變成了一碗碗烈酒,一盤盤佳餚,一匹匹綾羅綢緞,一件件精美首飾。
吃的,喝的,玩的,樂的……
這些帶着好奇而來的妖族,最終都搖頭晃腦,嘴角流涎的,扛着大堆大堆他們自己生產不出來,而在燧州遍地皆是的生活用品,樂顛顛的離開了市集。
他們的手中,莫不緊緊抓着一塊塊記錄了各種藥材、靈材、礦石、奇珍的玉珏。
交易所的掌櫃的告訴他們,只要能找到玉珏中的那些寶貝,而且送到交易所來,隨便一件,都能換到他們整個族羣好幾年吃不光的糧食,喝不盡的美酒,以及無數想都想不到的好東西。
幾個陰森男子看着幾頭腰圍過丈的母老虎,‘吭哧吭哧’的,小心翼翼的扛着一架高有數丈、寬有兩丈許的穿衣鏡,猶如伺候祖宗一樣從自己身邊緩緩走過。
這幾頭母老虎的臉上,居然還帶上了幾分嬌羞之色。
她們往日裡,只能在山間的泉水中,模模糊糊的看看自己的模樣。
可是這面穿衣鏡,卻能讓她們將自己臉上的每一根毛髮都看清楚。
腰間纏着紅紅綠綠的絲綢,肩膀上的褡褳裡裝着各色胭脂水粉,頭上凌亂的毛髮中胡亂插着數十支金簪子、銀簪子、玉簪子,嘴脣用胭脂塗得通紅的母老虎們,扭動着腰身,小心翼翼的擡着穿衣鏡離開了。
幾個面色陰森的男子,臉色越發的難看。
“果然,這裡有了巨大變故……這種情形,用人族的話來說,叫做什麼?”一尊麪皮漆黑的漢子冷聲問道。
“禮崩樂壞。”另外一名男子沉聲道:“我妖族,天生應該維持野性,用人族的血和骨髓,用他們的五臟六腑,用他們的腦漿筋骨,淬鍊原始野性,雕琢自身血脈。”
“人族這般做,是軟刀子殺人,想要讓我妖族於無聲無息之間,喪失野性,喪失本能,進而變成一羣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又一名男子咬着牙冷笑:“幽冥鵬尊、萬毒鴆尊他們,辜負了老祖們的期望。”
“他們是叛徒。”麪皮漆黑的男子大踏步的向最近的一個倉庫走去。
“他們是叛徒,他們出賣了我妖族的億萬子民。”
“我等,當撥亂反正,讓我妖族子民,迴歸正道……遠離這些聖祖賜予我們的血食。”
黃秀帶着十幾名披掛軟甲的士卒,慢悠悠的順着圓形的倉庫外牆根行走着,一邊走,他一邊笑看着熱鬧的交易市集。
熙熙攘攘的大妖小妖,扛着大堆小堆的各色材料,哼哼唧唧的和各處交易所的掌櫃、小二們討價還價。
大量的生活物資流水一般從倉庫裡運了出來,同樣無數的材料流水一樣送回了倉庫。無論是那些妖族,還是交易所的人族,一個個都喜笑顏開,打心裡的高興、開心。
黃秀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處原野上的交易所,數千個巨型的倉庫,盡歸他一人負責。
他是黃瑯所屬的黃氏家族的旁系族人,當年跟隨黃瑯一起,被充軍去了大澤州。
在那大澤州的爛泥地裡、叢林之中,黃秀原本以爲,他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徹底的完蛋了。但是時來運轉,黃瑯巴上了巫鐵,整個黃氏家族也就水漲船高,漸漸地風生水起。
黃氏家族,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郡治豪門。
黃秀,也不過是在黃氏家族的勢力範圍內,在一箇中等城池中,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主薄。
可是現在,黃秀一人總掌燧州和妖國的交易,在巫鐵麾下的臣子序列中,他也進入了前百位。黃瑯更是告訴黃秀,只要他將妖國的交易做得漂漂亮亮,未來高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大家都精神些,謹慎些……這市集,是陛下親自吩咐的重任……陛下於我武國子民,恩德無窮盡,吾等當兢兢業業,爲陛下盡職效忠爾!”
十幾名悍卒齊聲應諾,一個個下意識的手扶佩刀刀柄,一個個心頭血氣升騰,恨不得現在就有幾個不開眼的蠢貨滋事搗亂,撞到他們的刀口上,讓他們好生的建功立勳纔是。
黃秀一行人繞着一座巨型倉庫走了一圈,順着青石鋪成的通道,朝着下一座巨型倉庫走去。
剛剛靠近倉庫外圍的交易區,一座專門用來兌換烈酒的交易所內,一聲淒厲的慘嗥聲突然傳來。
幾個交易所的小二渾身是血的從木製的交易樓內飛了出來,在他們身後,一名麪皮漆黑,頭髮一根根筆直豎起宛如鋼針的大漢拎着一根棍棒,大踏步的追了出來。
“你們敢在酒裡摻水……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