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李浩的這頓飯雖然很好吃,酒也好喝,但終究是要散的。
散席的時候,雨剛好停,天色也不早了,李浩送各位大佬到院門外,然後一一行禮道別。
看到這羣老傢伙遠去的背影,李浩終於鬆了一口氣,感覺比行軍打仗還累,正好酒勁發作,腦袋昏昏沉沉,他回到房中也懶得洗漱了,直接倒到牀上便睡。
等到第二天醒來時,已近中午,他起身洗漱,吃飯,然後便開始安排今天的工作,今天的工作很簡單,教賴四做牙膏牙刷和香皂,教陳三皮做香水,至於張餘,他可沒空,整天忙着雞叉骨的生意呢。
其實牙膏牙刷香皂香水這些東西的製作工藝雖然複雜,但真正操作的時候難度不是很大,陳三皮和賴四也挺聰明,之前已經學了好幾天了,只是還未掌握訣竅,今天經李浩指點一些錯誤後,已經完全掌握了要領。
眼看距離天黑還有幾個時辰,李浩在院子裡逛了起來,古色古香的院子雖然漂亮,但他覺得居住起來挺不方便的,怎麼說呢,不夠人性化,畢竟他是從未來世界來的,還是喜歡未來世界的房屋。
他仔細想了想,決定重新建房,建一套混合風格的院落,既要古色古香,還要宜人宜居,反正現在自己不差錢了,於是他回房取出鉛筆,開始設計圖紙。
他是美術特長生,大學的專業就是建築設計,雖然專業課的成績很糟糕,但畢竟還是有點功底的,加上這次又是爲自己設計房子,自然格外用心。
一連忙活了三天,李浩終於畫好了圖紙,這次的改建只改中間的院落,前院和後院不做任何改動,所以整個院子從外面看起來還是老樣子。
這次改動最大的地方莫過於地下密室,沒錯,李浩打算建一個地下密室,要建地下密室,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爲你必須瞞過所有人的耳目,包括工匠,不然怎麼能稱得上密室呢,李浩決定採取換多批工匠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方法很簡單,就是把一個巨大的地下密室分成五六間小密室,每建成一間小密室便換一批工匠,全部建好後,再將這些密室之間的牆壁打通,連貫起來,就是大型地下密室了,地下密室建成之後再請工匠來在上面建房子,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李浩這次的密室建得很大,堪比地下宮殿,足足佔地五畝,而地表的房屋才佔地兩畝。
李浩讓杜洪去請了四五十個工匠,將需要改建的房屋全部拆除,然後挖土建地下室,李浩告訴那些工匠,自己是要建冰窖和地窖,這個藉口沒毛病,將工匠們完美地糊弄了過去。
又過幾天,長孫無忌的廠已經準備就緒,陳三皮和賴四帶着技術人員去開始指導生產,而李浩情緒就低落了,因爲他要去國子監進學了。
杜洪早就等着李浩去國子監的日子了,他非常激動,因爲他認爲進國子監是一種殊榮,大唐讀書人不少,然而能有幾個進國子監呢,李浩可是皇帝下旨指定進國子監的,這更是莫大的榮耀。
這天一大早,杜洪送李浩去長安,一路上興奮得好似中大獎一樣,李浩剛好相反,跟死了親爹一樣,愁眉苦臉。
國子監在長安城外郭城務本坊西部,佔半坊之地,門額高大恢宏,擡頭可見三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國子監”。
李浩上前遞交身份帖,守在門口的守衛讓他們稍等片刻,然後回去稟報,沒過多久,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出來迎自己,見面就自我介紹:“在下國子監掌佐博士分經教授,李甫,字子龐。”
李浩聽到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好吊的名字,李甫!李白杜甫的合稱呀!”當然,這些話他可不能說出來,掌佐博士分經教授基本相當於大學專業課講師,以後將是他的老師,他怎麼說也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微笑拱手,微微躬身,行禮道:“李先生好,小子李浩,字元昊,初通文墨,受皇命入國子監進學,誠惶誠恐,望李先生以後多多栽培。”
李甫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面露微笑,滿意點頭“皇上聖旨親封的藍田縣男,果然一表人才。”他說着側身攤手,作了個請的姿勢,道,“欲入國子監,先拜孔夫子,請!”說完轉身帶頭走向孔廟,李浩和杜洪緊跟其後。
一進國子監大門,便看到了孔廟的院門,那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門闔沉沉,莊重肅穆,進入孔廟後,李甫讓人打了一盆水來給李浩洗臉洗手,擦拭乾淨後才進入孔廟大殿。
殿中立着一尊三米多高的孔子銅塑,孔子雙手互疊,置於胸前,面色祥和,栩栩如生,似在陳述儒家聖典。
李浩按照李甫的吩咐,對孔子行禮,上香祭拜,禮數很複雜,等到他行完禮,香都快焚去一半了。
拜完了孔子,李甫便帶着李浩去辦理入學手續,然後還要安排住處,畢竟李浩的家在藍田,距離長安有點遠,爲了方便他進學,有必要安排一間宿舍。
等一切都弄完,李甫將課時安排跟李浩說了一下,便走了,李浩擡頭看看天色,已經快到傍晚了,便趕緊打發杜洪回家,而他自己卻不能回去,因爲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課。
剛打發走杜洪,就有人來給李浩送飯,而且是雙人份的飯菜,另一份自然是爲杜洪準備的,杜洪已走,就便宜了李浩了,正好他今天沒吃午飯,都餓的眼冒金星了。
在國子監的第一天吃的很飽,在國子監的第一夜也睡的很好,以至於他直接睡過頭了,第二天早上的《周禮》課他直接缺席。
非常巧合的是這堂課是由國子監祭酒孔穎達親授,國子監祭酒是個什麼概念,就是國子監的校長,官居從三品,算得上大員了,孔穎達是孔子的第31世孫,又是當世大儒,德高望隆,就連李世民都對他敬畏三分,歷史上的孔穎達還編訂《武經正義》排除經學內部的家法師說等門戶之見,於衆學中擇優而定一尊,廣採以備博覽,從而結束了自西漢以來的各種紛爭;是他摒棄南學與北學的地域偏見,兼容百氏,融合南北,將西漢以來的經學成果盡行保存,使前師之說不致泯滅,後代學者有所鑽仰;也由於他的《五經正義》被唐王朝頒爲經學的標準解釋,從而完成了中國經學史上從紛爭到統一的演變過程。他是一個對中國經學具有總結和統一之功的大經學家。
昨天,當孔穎達聽說李浩已經來國子監的時候,他十分激動,所以今天的第一堂課,他就堅持要自己親自來授課,好見一見這大唐的少年英傑,倘若真是璞玉一塊,他打算將其雕琢成一位大經學家。
然而結局跟想象的偏差有點大,李浩在宿舍睡覺睡過頭了,壓根就沒去上課,孔穎達起初很疑惑,上課上到一半,偷偷跑到後堂找來李甫,問:“子龐,李浩當真已經來到國子監了?”
李甫一臉茫然地點頭:“來了,昨日下午到的,學生已將他一切安排妥當。”
孔穎達困惑地問:“那他爲何今日未來聽學?”
“啊?”李甫瞪眼訝叫,“他沒來麼?”
孔穎達很不開心,皺眉道:“你當老夫已經如此年邁昏聵了嗎,人有沒有來聽學都搞不清嗎?”
李甫趕忙賠禮道:“先生恕罪,學生這便前去查看,定給先生一個答覆。”說完轉身匆匆離開。
孔穎達重重哼了一聲,甩袖回到教室,繼續講課。
李浩在宿舍睡得正香,忽被一陣“砰砰砰”的聲音驚醒,他從牀上坐起揉眼,發現是有人在敲門,而且門外傳來李甫的叫聲:“李元昊,李元昊,你在不在……”
李浩被吵了覺,渾身都是起牀氣,衣服都沒穿,跳下牀就跑過去打開門,然後指着李甫大叫:“李先生,你身爲一個讀書人,難道連拜訪人的禮儀也不懂嗎?”
李甫聞言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心急之下真的孟浪了,被一個學生指着鼻子教訓,他好尷尬,乾咳一聲岔開話題:“李元昊,今日早課爲何不去?”
李浩打了個呵欠,滿不在意地道:“又沒人叫我起牀,我睡過頭了。”說完就返回牀邊開始穿衣服。
李甫聞言氣急,跟了進來,焦躁地道:“你這……這藉口,唉,你可知道今日是誰授課嗎?”
李浩邊穿衣服邊問:“誰呀?”手上動作一刻也沒停。
李甫見他還不知害怕,氣急敗壞地道:“是國子監祭酒孔衝遠孔大人呀!”
“孔衝遠?”李浩翻了翻眼睛,想不出來哪個孔衝遠,但他覺得不能暴露自己的無知,還是裝作了然於胸的樣子,點頭道:“哦,孔大人呀。”
李甫見他居然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幾乎快崩潰了,他已經開始考慮自己該怎麼回去回覆孔穎達了。
李浩剛穿好衣服,忽然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孔衝遠?莫非是孔穎達?”
他雖然熟記唐朝歷史,但看到孔穎達的歷史時,大致看了一遍就直接略過,因爲他覺得孔穎達這個人太過迂腐,此生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績也就是那個《五經正義》了,然而《五經正義》有什麼用呢,李浩覺得並沒有什麼用,唯一的用處就是讓後世的那些腐儒們鑽研儒家學說經義的時候更方便點。
李浩雖然不懂治國,但他身爲一個未來人,對古代的社會還是看的很清楚的,儒家的學說在樹德育人方面是極好的,用來傳承禮制文明也是不錯的,但若想要用來治國,呵呵,他不敢苟同,然而歷史上就偏偏有無數腐儒覺得儒家的學說乃是治國精要,離之則國必亡,孔穎達則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根據史書記載,大唐曾數次受外國番邦襲擾,李世民每次都欲發兵教訓那些蠻夷,然而都被孔穎達反對。
他不僅自己反對,還拉着一幫腐儒一起反對,理由很簡單,我大唐乃泱泱天國,禮儀之邦,傳承數千年的文明,番邦蠻夷不懂禮數,我們應以禮法教化之,而不應該只是一味地打打殺殺。
聽聽,多有道理,多像一個聖人該說的話,李浩有的時候就在想,自己如果哪天抽孔穎達一個耳刮子,他是還手打自己還是用儒家學說來教化自己呢?
李浩當即蹙眉問李甫:“祭酒大人是孔穎達夫子?”
李甫趕忙點頭:“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