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蟲尖銳的鳴叫明顯透着極度的煩躁,而作爲護衛的兩頭精銳馬拉在這鳴叫中攻勢愈發的兇猛。尤其是蕭然本就處於下風,在對手不惜以傷換傷的攻擊下,一次失誤,被狠狠地打飛了出去。
然而這一次可不是後撤卸力了。尖銳的爪子帶着龐大的力道,撕裂了他的動力鎧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在一瞬間洶涌而出,血腥味在這一刻,充斥了控制核心。
晏嬅看着受傷的蕭然,瞳孔微微一縮。她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龍炎本就重傷,即便有着腎上腺激素的幫助,但也不可能長時間的拖住一頭精銳馬拉。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們這些三級戰士,在軍隊裡不過是炮灰級別的。
他們是特種兵沒有錯,但卻只是普通部隊的特種兵。和真正強大的戰士有着難以逾越的鴻溝。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普通人中的散打高手與職業散打隊中的王牌的差距。
倒也不是軍部的大佬們不想派遣最強大的戰士出動,拿下這個基地,而是他們手中,已經無兵可派。天空防禦系統的破壞,帶來的不僅僅是制空權的陷落,還有所有的高級戰士的死亡。
刺啦!
龍炎險險地側身躲過馬拉的一記重擊,手中唐刀順勢撩起,在這頭精銳馬拉的腹部,添上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漆黑的血液緩緩溢出,那股特有的腥臭味道涌入了龍炎的鼻腔。
一擊即退。
龍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死死地盯着精銳馬拉:“晏嬅!你還在等什麼!”
始終站在兩人身後的晏嬅,堅定的語氣中帶着些許顫抖:“別急,我已經在尋找機會了。你們把這兩頭精銳馬拉引開一些。”
沒有回答,但是龍炎和蕭然都是同時有了動作,且戰且退地將兩頭精銳馬拉漸漸拉離了腦蟲。
晏嬅看着依舊趴在原地,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腦蟲,從戒指中拿出了剩餘的所有投擲型炸彈。沒有再過多的糾結,這一刻,時間就是生命。
晏嬅拉開了保險絲,一顆又一顆炸彈從她的手中拋飛而出,砸向了仍舊沒有一絲反應的腦蟲身上。
這一刻,爆炸聲響起。
這一刻,腦蟲憤怒的嘶吼響起。
這一刻,晏嬅的目光呆滯。
這一刻,龍炎與蕭然目眥欲裂。
爆炸掀起了大片大片的雜物,氣浪洶涌,迷住了晏嬅的雙眸。待她察覺到危機,想要躲閃的時候,一股劇烈的刺痛感從額頭傳來。秀美的雙眸猛地瞪大,然後呆滯。隨着那恐怖的喝水一般的咕隆聲,晏嬅眼中的神采漸漸暗淡。
“不!不!不!”蕭然猛地瞪大了雙眼,硬吃了精銳馬拉的一擊重裝,蕭然嘶吼着,數支藥劑同時扎入他的身體。他的雙眼化爲一片赤紅,猛地一拳打在了精銳馬拉的胸口。
那裡是精銳馬拉的心臟所在。
一拳打出,沒有理會被那瞬間靜止的精銳馬拉,蕭然拔出了匕首,狠狠地衝向了晏嬅。
另一邊,龍炎同樣想要紮下那幾支藥劑,卻發現存放藥劑的位置空空如也。一個翻滾狼狽的躲開了精銳馬拉的攻擊,龍炎心中涌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是現在沒有時間讓他多想。翻滾中起身,龍炎手中的唐刀,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直指精銳馬拉因揮爪而暴露的胸口要害。
剛勁有力的尾巴如同鋼鞭一般橫掃而過,鋒銳的利爪宛若刀劍一般揮下。
然而這次,沒有了躲閃。
兩敗俱傷。或者說,以傷換命。
龍炎的左臂在一瞬間被切斷,那電光火石之間的攻擊,竟是讓龍炎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斷臂的痛楚。鋼鞭一般的尾巴帶着呼嘯抽在了龍炎的腰上,動力鎧甲發出了難以承受的痛苦呻吟,然後爆開。
轟!
龍炎在這股巨大力量的抽擊下,橫飛而出,重重的撞在了肉壁上。他左肩的傷口在這一刻噴泉般的噴涌着鮮血。動力鎧甲在下一刻封閉了傷口,然而那種粗暴的處理讓龍炎差點痛暈過去。
龍炎手中的唐刀消失了。這把由瘋子製造的兇器,此刻正插在龍炎對陣的那頭精銳馬拉的胸口。刀刃入體,留在外面的,唯有一個刀柄。
不甘的咆哮從精銳馬拉的口中傳出,但卻是那般的虛弱。
蕭然衝到了晏嬅的身邊,漆黑的匕首宛若劃破天際的幽光狠狠地砍在了刺入晏嬅頭顱的尖刺上,一分爲二。
要害受襲,腦蟲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低賤的人類,你竟然膽敢傷害本蟲高貴的……”
“閉嘴!”蕭然憤怒的咆哮打斷了腦蟲的精神傳言,他赤紅着雙眸,感受着那些藥劑注入體內所帶來的力量,“你,居然敢,殺了晏嬅!你,怎麼敢,殺了晏嬅!殺了她,那你就給她陪葬吧!”
這一刻的蕭然沒有了往日的嬉笑怒罵;這一刻的蕭然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這一刻的蕭然沒有了往日的吊兒郎當;
這一刻,蕭然只想做一件事。
“龍炎,你的動力鎧甲,有一管藥劑。在胸口。”蕭然的聲音從小隊頻道中傳出,帶着令人恐懼的冷靜:“瘋子的傑作。可以一瞬間恢復你的所有傷勢。活下去。”
龍炎斜靠在肉壁上,癱軟如泥。他瞪大了雙眼,操控着動力鎧甲以最快的速度紮下藥劑。他咆哮着質問蕭然到底想做些什麼。然而小隊頻道的另一頭,是靜默。龍炎的聲音在控制中心炸響,然而蕭然卻恍若未聞。
蕭然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痛得全身都在神經性地抽搐的腦蟲,手中的黑色匕首化作了一團帶着致命氣息的光芒。
“放心,你不會那麼快就死的。”蕭然的聲音很溫和,但是失去了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攻擊手段的腦蟲卻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知道我爲什麼喜歡玩刀嗎?不僅僅只是因爲帥……”
蕭然站在腦蟲的面前,單手抓住了腦蟲臨死掙扎般的刺向自己頭部的,已經失去了最前端的尖刺:“我和一個老頭子學過幾年刀,這傢伙是個變態,只教了我一招。你想知道嗎?”
“人類!放了我!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本蟲,我馬上離開這個星球!”腦蟲慌亂的聲音在蕭然腦海中響起。然而蕭然沒有絲毫的理會,只是自顧自的說着:“他只教了我一招,那就是……”
話音落,蕭然穩穩地抓住了舞動在指間的匕首。一雙血眸盯着渾身顫抖的腦蟲,漆黑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滑落。
白色的經絡被一根根挑出,舞動的匕首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
湛藍色的血液緩緩滲出,腦蟲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被封閉的通道外,潮水般的急促咆哮響起。
然而這一切並不能讓蕭然揮舞着匕首的手停下。他只是穩穩地握刀,一刀又一刀地切在腦蟲肥胖的身軀上。從容,而堅決。
一條又一條經絡被挑出,一片又一片血肉被割下。腦蟲淒厲的尖嘯慢慢地變得虛弱,然後低微,直至再無一絲聲音。
龍炎並沒有時間細細感受那種藥劑入體後,一絲一縷的修復着他的身體的快感。他只是不停地在心中催促,快點,再快一點。
感受着力量漸漸迴歸,龍炎嘗試着扶着牆壁站了起來。由於太過於着急,動作稍微猛了一些的龍炎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陣咳嗽。猩紅的鮮血隨着咳嗽涌出,其中甚至有着一些內臟碎片。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站了起來。
這時,蕭然的凌遲也已經瀕臨結束。藥劑的效果開始在他的體內消退,眼中的赤紅在一絲一絲地褪去。虛弱之感與生命流逝的感覺在這一刻席捲了蕭然。
只是他緊握着匕首的右手,依舊穩健。
腦蟲已經不再嘶吼。從未遭受過的酷刑與疼痛讓它對蟲生感到了深深的懷疑。不是說,這個星球上只剩下一些卑微如蟲蟻的人類嗎?爲什麼?爲什麼本蟲會遇到,這麼恐怖的……
最後一縷思緒消散,蕭然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腦蟲的心臟。這是,最後一刀。
沒有拔出匕首,蕭然平靜的轉身,走向摔倒在地的晏嬅。虛弱的感覺讓這個變得讓龍炎有些看不懂的男人微微踉蹌,但卻隨即站穩。
他微笑着看着晏嬅,聲音輕柔:“花花兒,睡吧。那頭該死的蟲子,我已經幫你解決了。你的任務,完成了……”
說着說着,蕭然突然就淚如雨下。
龍炎艱難的走到兩人的身邊,他蹲下身子,猶豫了一下,伸手合上了晏嬅依舊怒睜的雙眼。
看着那雙失去了往昔神采的雙眼漸漸閉合,蕭然再也抑制不住那洶涌而來的虛弱,倒在了晏嬅的身邊。
沒等龍炎開口,蕭然仰面躺倒在地,聲音帶着些許的淡漠:“時間不多,我已經無藥可救。那種藥劑只有你纔有,就像我用的只有我纔有一樣。你想知道的事情,在我胸口的芯片裡。逃出這裡,然後,你會明白所有事情。”
龍炎愣住了,他呆滯地看着蕭然平靜的說完這番話,然後臉上帶着那標誌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晏嬅,眼中寵溺的光芒漸漸褪去了所有的神采。
“不!”龍炎痛苦的咆哮響徹了控制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