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烈,落日將最後一抹陽光留給了大地,順便將一切塗抹的殷紅一片。
古北口,這座兩千多年的古城,在經歷了一天的血與火之後,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喘息。
雄踞蟠龍、臥虎兩山之間的古北口自古就是兵家重地,它“兩山壁立青霄近,一水中行白練飛”,被譽爲“地扼襟喉趨溯漠,天留鎮鑰枕雄關。”
自古以來,這裡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幾步之遙便有了“口裡口外”的區別。從西周開始,延至春秋戰國便在古北口築墩設防。漢武帝劉徹時爲防北部匈奴入侵擾邊,命守軍在古北口開始築城布兵,使古北口成了漢與匈奴屢次交戰的必爭之地。
公元913年,後唐莊宗乾化三年,爲取幽州遣劉光睿攻佔古北口,打敗駐軍劉守光部,又一次拉開了古北口作爲軍事要塞的序幕。從此以後幾百年的時間,數不清的戰爭都以攻佔古北口爲第一步,使它成了奪取中原的橋頭堡。
長城戰役,這裡又成爲了中日軍隊爭奪的重點之一,爲了守住這座雄關要塞,徐庭瑤的第17軍25師如今已經駐紮進了這裡,並且跟日軍發生過好幾次戰鬥,雖然輸多贏少,但也阻擋住了日軍的前進,將他們攔截在了古北口關外。
25師的師部就設在了古北口東關的一座四合院中,門外是一排大槐樹,還有一口三眼井,是古北口有名的景物之一。
兩名身着17軍軍服的士兵持槍站在師部門外肅然而立,而門內外則不斷有人進進出出着,看衣服大都是17軍的人。
院子中傳出了爭吵聲,因爲說話人聲音洪亮,所以即使在門外都能聽的到,但是兩名值勤的士兵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對這一切熟視無睹,自顧自的站着崗毫不理會。
他們都知道149團王團長是個火爆脾氣,就算是在關師長面前也敢拍桌子瞪眼睛,所以每次兩個人爭論問題都像是在吵架,好幾次關師長被他氣的都要掏槍,吹鬍子瞪眼睛的說要槍斃他。
不過,人們都知道,王團長是關師長的心腹愛將,所以才能容忍他的這些習慣而沒有懲罰他。
“師長,這次你不讓149團去都不行,實話跟你說,我的小崽子們行李都打好了,就等你下命令立刻就能動身。”王潤波團長鼓着腮幫子,朝關師長大聲喊着,聲如洪鐘,震得屋子內的東西都在微微顫抖。
這個四川漢子是黃埔三期的老學員,爲人仗義豪爽,這時候他雙手叉腰,大眼珠子瞪得溜圓,就跟斗雞一般盯着關師長,那架勢都有吃人的架勢了。
關麟徵師長站在桌子後面,也瞪着王團長,他大喝道,“王潤波我告訴你,這次先遣任務我已經決定了,讓145團擔任,你的149團就留在古北口關內駐防。”
“不行,這次先遣任務非讓我不可,不讓我去我今天就不走了。”王潤波見師長不鬆口,他乾脆轉身走到屋門口,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雙手抱膝不動地方了。
關師長也不理他了,繼續辦自己的事務,任由王潤波坐在那裡不動地方,兩個人就這樣無聲的對峙起來。
王團長靠在門上,時間一長似乎有點覺得無聊了,他閉上眼開始養神,養着養着就睡着了,竟然打起了輕輕的呼嚕。
“這個王鬍子,真拿你沒辦法。”關師長擡起頭來看了看睡着的愛將,從椅子上取過自己的大衣,走到門口躡手躡腳給王潤波蓋在了身上。
別看兩個人吵得那麼厲害,其實關師長很得意自己的這員愛將,知道他是個熱血漢子,爲人沒什麼心機,就是有時候脾氣火爆一點。
走回來繼續埋頭忙公務,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眼看時間已經逼近中午,關麟徵這才放下筆,伸了伸胳膊。
見王潤波還靠着門口打着呼嚕,關麟徵走過去,用腳尖輕輕踢了他一腳,沒好氣罵了句,“你個狗日的王鬍子,是不是辣椒吃多了啊,我真是怕你了,好,就讓145團留下,你帶149團跟我擔任先遣。”
聽師長這麼一說,王潤波團長從地上一躍而起,“真的啊,師長,這可是太好了。”
關師長笑着在他肩頭上錘了一拳,“但是說好了,你小子可不能給我丟人啊,不然下來我可饒不了你。”
王潤波神色一肅,舉手行了軍禮,“報告師長,就算是把我這百十多斤丟在陣地上,145團也不會給你丟人。”
“屁話,你這百十多斤要給老子留好了,等打完了還要關禁閉呢。”關師長聞聽,頓時怒道,擡腿作勢欲踢,“我看你這傢伙就是皮子癢了欠收拾。”
王潤波哈哈笑着躥出門去,他要回去傳達命令,同時準備隨後出發。
關麟徵抓起電話,要通了145團的團部,“戴安瀾,我是關麟徵。”
戴團長那邊也在做準備,一聽是師長急忙挺直了身體,朗聲道,“師長,請問是要出發了嗎?”
“你帶145團留在主關內做好第二道防禦,149團北出乾溝高地,在那裡設置第一道防線。”電話裡,關師長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戴團長頓時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怒道,“師長,肯定是王鬍子去您那鬧了吧,我找他理論去。”
“不必了,北出乾溝雖然重要,古北口主關一樣不容有失,如果幹溝高地失落,下一步鬼子就會南攻古北口要隘,到時候有你大顯身手的時候。”關師長揉着眉頭,他手下這兩員大將讓他即歡喜又感覺到頭疼。
戴團長雖然還是有些不忿,但是既然師長已經做了決定,而他又做不出王潤波去師部鬧的事情,事情只能就這麼定了下來。
就這樣145團留在了古北口主關構築防禦工事,而149團則從東關出發,朝位於西北的幹口高地進發,打算搶佔那裡構築第一道防線。
關師長親自前往,他隨身只帶了師部警衛連幾十名戰士,跟王潤波的團部匯合在一起,一路急行軍朝乾溝高地進發着。
乾溝高地,位於潮河支流北岸,是一處高約兩百多米的丘陵,恰好位於大路一側,緊緊扼守住了通往古北口的唯一渡口,要想渡過河和進攻古北口,必須要拿下這座高地來。
部隊出發後不久,偵查員就送來了最新的情報,從情報中,關師長得知日軍的一支偵察部隊不久前在距離高地大約多裡外的地方出現了,他明白日本人肯定是也發現了這裡的軍事價值,派出部隊來搶奪。
“時間緊迫,必須要加快速度啊。”關麟徵一邊想着,一邊喊過了王潤波,吩咐道,“鬼子也派人了,看來是惦記上了高地,你派一連輕裝前進,儘快搶佔高地,必須堅守到大部隊到達。”
王潤波應了一聲,朝旁邊的一連長一聲大吼,“孫大興,把你的瓶瓶罐罐都給我扔了,必須趕在鬼子前頭拿下乾溝高地,堅守到我們趕到。”
“明白!”孫大興一聲嚎叫,指揮着一連丟下了除槍支彈藥和乾糧外的所有東西,然後撒開腳丫子朝乾溝高地衝去。
一時間,冀北大地上出現了一條土龍,煙塵升騰中朝北蜿蜒而去,身穿土藍色軍裝的17軍戰士們大腳丫子輪開了,一溜煙的奔向乾溝高地。
見一連出發了,王團長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踏實,他跟關師長說了一句,自己帶着警衛排也脫離了大部隊,急行軍朝一連追趕而去,打算第一線指揮。
乾溝高地距離古北口主關距離不算太遠,他們從過晌午出發,一個小時多一點後,就已經趕到了潮河支流的南岸。
站在這裡,能夠清晰看到盤踞在北岸的那座丘陵,雖然不高,但在周圍普遍低矮的地形下的確是最佳的防禦陣地選擇。
“快快快,都給我利落着點。”一連長孫大興是山東漢子,性情火爆,他怒吼着指揮部隊朝渡口的石橋衝去,眼看乾溝高地已經近在咫尺,他顧不上一路急行軍跑得已經精疲力竭。
戰士們咬着牙,汗水刷刷朝下流淌着,裡面的襯衣早就都被汗水溼透了,但是沒有人掉隊,全都用最快速度前進着。
過了石橋,乾溝高地就呈現在了人們的眼前,這座土丘高有一百多米,西面和南兩邊較爲和緩,而東北兩面則陡峭一些,正好利於他們設置防禦陣地。
隊伍到了高地腳下,高地上依然是靜悄悄的,孫大興心中大喜,他高舉右手在空中揮舞着,吆喝戰士們沿着南面的山坡朝高地上爬去。
山坡上只有一些低矮的小樹,不過半人多高的灌木不少,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這讓他們攀爬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眼看最前面的已經戰士已經爬到了半腰,忽然一名戰士發出一聲驚呼,“看,鬼子。”
隨着他的呼喊,乾溝高地頂上呼啦啦站起一片鬼子兵,他們手中持着步槍,明顯是嚴陣以待的架勢,幾挺輕機槍和兩挺重機槍也撤去了陣地前的灌木僞裝,那黑洞洞的槍口猙獰的對準了朝上攀爬的149團戰士們。
噠噠噠噠!
啄木鳥般的機槍聲在高地上響了起來,強勁的穿透了天上的雲層在天地間擴散着,疾射而出的子彈彷彿是一條條死神執鞭掃入了正在朝上攀爬的戰士羣中。
人羣頓時倒下了一片,宛若秋天被鐮刀砍倒的玉米秸,鮮血在空中激射着,染紅了樹木和灌木綠草,滲透入腳下的黑土之中。
戰士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伏擊打懵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朝上衝還是撤下來了,就那麼傻愣愣站在那裡,被鬼子輕鬆射殺。
孫大興目呲欲裂,他揮舞着手中的駁殼槍,狂嘯着,“衝上去,把陣地奪下來。”
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戰士們吶喊着朝上衝去,開始了反攻,想要把陣地奪回來。
人們心中現在只有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高地絕不能落在鬼子手裡,不然潮河支流和通往通往古北口的這條道等於是交到了鬼子手中,到時候鬼子就可以直達關下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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