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你怎麼來了……”
正說着,藤田一郎小跑了過來道,來木馬縣大半年了,他的中文水平進步不小。
“藤田醫官!”
“藤田醫官,辛苦了……”
傷兵們看到藤田一郎,頓時親熱的湊上去打招呼,藤田一郎也笑着一一回應。
“藤田,辛苦了!”
路遠道,毛英徐雲等人也向着藤田打招呼表示感謝道:“要是沒有你,弟兄們不知道得多死多少,多遭多少罪……”
“團長,各位長官言重了,我也是爲帝國贖罪,不敢說辛苦……”
藤田一郎道,在木馬縣越久,聽着那些難民還有士兵們講過的遭遇,他就越感到罪孽深重,每時每刻都想着治病救人,爲帝國,爲自己贖罪。
他的態度,加上他高明的醫術,贏得了所有人的信任,縣裡人幾乎都已經忘了他曾是日軍的身份。
“藤田一郎,你們木馬縣居然還有日軍醫官?”
倒是王博士李會長等人看到一個日本人在這裡做醫官還贏得了這麼多人的尊重,大感意外的問牛疙瘩。
牛疙瘩便將藤田一郎的來歷說了一遍道:“曾經我以爲日本人就沒一個好東西,直到看到藤田醫官,才發現日本人裡也是有好人的,只不過比較少——藤田醫官不但心地善良,而且醫術高明,不知道多少重傷員在他的妙手回春之下,被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離開了輕傷員區,藤田一郎帶着衆人往重傷員區域而去。
“重傷員區的情況如何?”路遠問。
“情況不怎麼好……”
聽到路遠問重傷員的情況,藤田一郎的臉色明顯的難看了起來,道:“都儘量做過手術了,可很多傷員的傷都太重了……昨天還有三十七個,今天就只剩下三十四個了,也不知道最終能有幾個扛的過來……”
“全力搶救,別在乎藥品!”
路遠下令道:“國際僑胞們捐助了一些藥品你也知道,需要用什麼,都儘管去拿——只要弟兄們能活下去,浪費多少藥品都值得!”
“我知道……”
藤田一郎道:“主要是炎症感染控制不住,用磺胺來控制感染,效果還是不夠好,而且副作用太大……”
說話間,便已經靠近了重傷員區的隔離區域。
遠遠的,便能聽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和呻吟聲,原本還算輕快的氣氛瞬間沉重了起來,每個人都臉色凝重,心頭像是壓着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的,異常難受。
厚厚的簾子一揭開,濃濃的腐爛惡臭便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痛苦的臉,還有那些裹着傷口的紗布,以及從紗布下不斷溢出的膿液。
又衛生隊員們在病牀間不斷的忙來忙去,不時的低聲安慰着那些傷員。
“弟兄們,團長和各位長官來看望你們了……”藤田一郎叫道。
“團長……”
“團長,徐營長……”
聽到這話,傷員們的慘叫呻吟聲瞬間一低,幾乎所有人都奮起精神和衆人打招呼,或者敬禮。
“都好好歇着吧,別亂動了……”
路遠毛英王麻桿忙道,看到衆多重傷員們傷的如此之重,如此虛弱卻對自己的到來探望拼命的想要做出迴應的樣子,眼淚瞬間就開始在他們的眼眶裡打轉。
“團長,你別難過了,你受的傷可不比我麼的少……”
“是啊各位長官,打仗的時候你們都是身先士卒的,我們負傷,只能說是命不好……”
“要是我扛不過去,只要有下輩子,我還跟團長你一起,跟你們一起打鬼子!”
看到路遠等人紅着眼圈的樣子,重傷員們反而強笑着過來安慰他們,一邊流着淚。
對戰士們來說,能夠跟着心繫每個士兵生死,疼士兵之所疼的長官,跟他們一起戰鬥,是他們最大的幸福和光榮。
他們不怪任何人,就像他們說的那樣,只怪自己命不夠好,不能和這樣愛兵如子的長官多奮戰一些時間。
“團長,我死沒關係……”
其中一名重傷員虛弱的道:“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說,只要我路遠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做到!”路遠道。
“我叫陳二狗子……”
那重傷員道:“我女人重病在身,還有四個孩子,要是我死了,不知道她們該怎麼活……”
說着,陳二狗子臉上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抽泣道:“我知道團裡會照顧烈士的家屬,可我不想我的孩子成了沒父沒母的孤兒,求團長幫忙,儘可能的治好我女人,只要她活着,我死也放心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夫人的病!”
路遠抹了一把淚,這才大聲道:“不但是你夫人,還有你,還有你們這裡的每個人——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救你們,你們千萬別放棄,一定堅強起來,一定要活着……”
“是,團長……”
“我們一定會盡量堅強的!”
重傷員流着淚笑着答應着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垂淚,他們都知道,路遠會竭盡全力的救那些重傷員,重傷員自己也不想死。
可有時候,生死這種事,根本不由任何人做主。
哪怕是路遠也不行。
王博士沒哭,小心的解開陳二狗子身上的紗布查看傷口。
“被小鬼子的刺刀挑到了肚子……”
陳二狗子疼的直吸涼氣,卻故作輕鬆的道。
肚子上的傷口已經縫合,可傷口紅腫的直泛油光,隨着他的呼吸,膿液不住的從傷口中滲出,看着直讓人頭皮發麻。
“炎症控制不住,這裡的很多重傷員都是一樣,要是能控制住炎症,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看到王博士的舉動,一旁的藤田一郎出聲道,有些疑惑的問:“難道先生也是醫生嗎?可有別的治療方案,說出來討論討論……”
爲了解決這些重傷員的炎症問題,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現在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程度了。
“我們出去說,別打擾重傷員們的休息!”
路遠看了王博士一眼纔對衆人道,此時他纔想起,所有前來投奔的僑胞知識分子,就只有王博士沒進行自我介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