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火光，照耀着滿地的屍骸和被鮮血染紅的地面。
那幾名還未死去的日軍僞軍傷員現在終於看到了路遠，卻更加的驚恐——因爲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血人，渾身上下都鋪滿了粘稠的血漿，正在順着衣角往下滴，甚至連身後熟睡的小花的小臉上，都沾滿了血跡。
整個人，簡直就像是剛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爲什麼，爲什麼……”
那些傷員驚恐的問，他們已經爬不起來了，甚至知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因爲路遠已經殺死了那麼多人，絕對不會介意再多殺死幾個。
“爲什麼？”
路遠一邊將背後的熟睡的小花解開放在地上，細心的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一邊道：“簡單的來說，是因爲你們要殺我，所以我要殺你們——從國恨家仇來說，日本人侵略我們，殺害我們的同胞侵佔我的土地搶奪我們的糧食，而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去去幫他們，我不殺你們，還能殺誰？而從我個人來說，就是我討厭你們，所以想弄死你們，我.他.媽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清理小花臉上血跡的樣子充滿了溫情，而說着這些話的語氣卻又格外的殘忍，形成了鮮明的反差，甚至不敢相信，剛剛殺死了那麼多人那個傢伙，就是這個像是在替熟睡的女兒蓋上被子的路遠。
這些話，他是說給那些沒死去的日軍，僞軍聽得，甚至刻意的用了兩種語言以便他們能聽懂。
將小花收拾好，路遠這才站起身來，將那些傷兵或者死者身上的槍彈全部一件一件的收拾走，雖然他藝高人膽大，但他的性格依舊格外謹慎，這麼做事爲了避免陰溝裡翻船的危險。
“殺了我們，殺了我們……”
一名僞軍艱難的伸手拽住了路遠的褲腿，眼裡充滿了哀求。
他們清楚自己身上的傷勢，已經死定了，更何況路遠站在這裡，他們就更沒有活命的希望，讓他們感到恐懼的事情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多少時間纔會死去，而這眼睜睜的等待死亡的時間，纔是讓他們最恐怖的事情。
他們無比的懼怕死亡，而現在卻不得不央求死亡，因爲死亡早一點來臨，他們就少受一點痛苦，而且還能少害怕。
“滾開！”
路遠的反應簡單而乾脆，一角將那傷員抓住自己褲腳的胳膊跺短，在殺豬般的慘嚎聲裡獰笑道：“殺了你們？想的太美了吧？你們的慘嚎呻吟，是我好好睡一覺恢復體力的最好機會，我憑什麼要殺你們——知道農民怎麼驅趕那些偷食莊家的野鳥嗎？他們總是盡最大的努力活捉一隻野鳥，然後折斷它們的翅膀和雙腳丟在莊家地裡，讓它們拼命的慘叫哀鳴，它們叫的越慘，其餘的鳥兒就越不敢靠近……”
“你好狠毒……”
那些垂死的傷員們淒厲害的慘叫着，彷彿也變成了被折斷了翅膀和雙腿，只能哀鳴就什麼也做不到的野鳥。
路遠舒舒服服的在火堆邊躺下開始睡覺，那些傷兵在惡毒的詛咒，詛咒他死後會下地獄，上刀山下油鍋。
但他只是很快的睡着，這些詛咒沒對他造成絲毫的影響，因爲對他來說，自己這樣的人，手上沾着那麼多的鮮血，就算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如果地獄真的存在，那麼他註定會是下地獄的。
既然已經註定了要下地獄，那麼，爲什麼還要擔心？
駕駕！
駕駕駕……
漆黑的山間小道里，兩匹快馬在狂奔，馬兒身上已經像是剛剛從河水裡撈出來的一般，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稀溜溜……
前方的快馬忽然長嘶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馬背上的騎士反應極其的敏捷，在馬兒跌倒的一瞬間跳開一旁，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龍姑娘，這馬不行了，就算歇歇還能站起來，估計也廢了……你的馬雖然比我的好，可看樣子也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就算你撐得住，馬兒也撐不住啊！“騎士道。
“我知道！”
龍芸劍眉一凜道：“告訴我，去靈丘怎麼走就好，我自己一個人去——只要能成功的將他救出來，這馬兒累死了，我下半生都會爲它吃齋唸佛，求佛祖保佑它下輩子投胎可以做人……”
“這世道，或許做畜生，比做人要好過的多！”
騎士苦笑道，但還是告訴了龍芸去靈丘怎麼走，擔憂的道：“那邊到處都是日軍僞軍，龍小姐你萬萬要小心！”
“我自有分寸！”
龍芸冷哼一聲道，再次策馬狂奔，劍眉凜立欲飛，充滿了無盡殺氣，心說無論什麼人膽敢攔住自己去救他，自己就殺誰！
人擋殺人，佛擋弒佛！
再次狂奔出不足十里，馬兒的速度在飛快的下降，滿嘴的白沫裡，已經呈現出鮮紅的血色，那是馬兒已經完全透支的跡象。
“他是我龍芸的命，我一定要救他，對不起你了……”
龍芸狠狠地吸着鼻子，猛然拔刀刺進了馬兒的屁股之中，劇烈的疼痛讓馬兒狂嘶一聲，再次奮盡了全身力氣，向前狂奔。
這是刺激馬兒所有生命潛能的方式，只要馬兒停下，就會立即死去！
任何一個有感情的人，都不會用這種方式對待一匹好馬，因爲那實在太殘忍太不人道，就跟將一個大活人凌遲處死沒有太大的分別。
龍芸出生在寧夏，那邊本就是盛產馬匹的地方，她更是在馬幫家族中長大，耳濡目染愛馬如命，用這種方式來刺激一匹馬的生命力，對她來說簡直像是從心尖上割肉一般的難受。
可是爲了救路遠，她依舊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
噠噠噠……
轟隆隆……
在另外一處的山間，槍炮聲響成了一團，四五百名八路軍在猛烈的開火，而他們的敵人，是一千多名僞軍日軍組成的淶安蔚先遣大隊的一部分。
“這些僞軍都瘋了，攻擊異常猛烈，政委，咋們該怎麼辦啊？”渾身浴血的營長焦急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