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鍾毅這麼說,謝晉元、楊符瑞、劉曉等軍官內心都是有所觸動。
因爲之前,他們在佈防時,都是這麼幹的,手裡無論有多少的部隊,全都像胡椒麪一樣撒出去,平均分佈到整個防區。
但是實戰已證明,這種佈防的方式不可取。
其中最大的弊端,就是手中缺乏機動兵力。
說到這停頓了下,鍾毅又豎起一枚手指道:“一個團,每個支隊我只允許你們將一個團的兵力均攤到防線上,剩下的兩個團以及支隊各個直屬營,你們必須集中起來,形成一支強大的機動兵力,以在必要的時候進行反擊作戰!”
說到這再次一頓,又說道:“既便防禦作戰,也絕不能一味的死守,而必須是防禦中有進攻,這樣才能更有效的防禦!”
與會的軍官走了,鍾毅的眉頭卻一點點蹙緊。
沒別的原因,就因爲補充兵的事真的不好辦。
……
在石碶鎮,肖家。
肖家族長肖鹹昌,也就是商務印書館總經理,剛剛已經從上海回來。
聽說肖鹹昌回來,肖冰便立刻匆匆往家裡趕。
肖家並沒有分家,肖鹹昌、肖鹹恩兄弟倆仍舊住在同一棟祖宅之內,而只是簡單的將祖宅劃分了一下,左院歸肖鹹昌,右院則歸肖鹹恩。
肖冰走進左院時,肖鹹昌正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悠閒的喝着烏龍茶。
“大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竟也不派人知會我一聲。”肖冰見狀,便立刻走到肖鹹恩身後,給他捶背捏肩。
肖家兩兄弟子嗣稀少,老大肖鹹昌膝下只有二子,老二肖鹹恩膝下更是隻有一女,所以肖鹹昌對肖冰這個侄女非常疼愛,絲毫不亞於肖鹹恩。
聽着肖冰的埋怨,肖鹹昌呵呵一笑,說道:“這不是怕打擾你的工作麼,你現在可是鄞江市宣傳部的部長了。”
“哪有什麼部長。”肖冰道,“我官當再大,也仍舊只是伯父你的侄女。”
肖鹹昌呵呵一笑,接着說道:“怎麼樣,冰兒,這個宣傳部長不怎麼好當吧?”
肖冰的小嘴便立刻撅起來,說道:“伯父,這個宣傳部長何止是不好當,簡直就是折磨人,侄女我眼看着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肖鹹昌笑道:“是不是因爲民團武裝的事?”
“可不是麼。”肖冰撅着嘴說道,“別人不理解、不支持我也就算了,可是就連爸爸他也不肯支持我,你說侄女我這宣傳部長還怎麼當下去?”
肖鹹昌的臉色便一點點的變嚴肅,說道:“冰兒,這事不能怪你爸。”
“不能怪我爸?”肖冰撅着嘴道,“那難道怪我嗎?是我逼着他們將民團武裝的團丁編入海防總隊,所以我反倒變成了惡人?”
肖鹹昌擺擺手,說道:“這事其實誰都不怪,只是牽扯到利益二字,那就誰都不能輕易讓步,因爲他一旦讓了步,就意味着要做出很大的犧牲,就比如說你爸,他是石碶鎮民團的團長,他就要對整個民團一千多號人的生死負責。”
頓了頓,肖鹹昌又道:“鍾毅他自己不出面,卻讓冰兒你空口白牙,就要把石碶鎮民團的這一千多號壯丁全部拉進浙東海防總隊,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肖冰道:“可是大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石碶鎮民團不肯加入,如果別的鎮乃至別的縣的民團都不肯加入到浙東海防總隊,僅憑毅哥……”
聽到毅哥兩字,肖鹹昌立刻擡頭,向肖冰投來異樣的目光。
肖冰也立刻反應過來,俏臉上涌起兩團紅雲,避開目光接着說道:“如果誰都不肯加入浙東海防總隊,僅憑鍾市長從上海要來的五千多國軍老兵,只怕是擋不住鬼子的進攻,到時候整個鄞江都會淪陷,那時候不只是石碶鎮要遭難,整個鄞江所有的老百姓都要遭難,都要家破人亡!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難道也不明白嗎?”
“問題是,鬼子這不是還沒有打過嗎?”肖鹹昌搖搖頭道,“人哪都有僥倖心理,在還沒有發生之前,都覺得壞事情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所以都不願做出犧牲,這時候你非要讓他們犧牲自己的利益,他們肯定不會答應。”
聽了肖鹹昌的這一番話,肖冰若有所思。
說老實話,肖冰自上任鄞江宣傳部長後,工作不可謂不努力。
這幾個月,肖冰一直就在跑下面的鄉鎮,每到一地都會把那些宣傳日軍暴行的照片張貼出來,然後賣力宣傳。
單說宣傳的效果,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
不只是普羅大衆,便是底下各鄉鎮的那些鄉紳也是義憤填膺。
但是,當肖冰一打出招兵的旗號,讓那些鄉民加入海防總隊,卻無一例外遭到了那些鄉紳族長的阻撓。
普通老百姓其實還是十分踊躍的,強烈要求加入到海防總隊。
但是,這些百姓的自發的行動卻遭到了各鄉鎮的鄉紳族長的百般阻撓,由於這些鄉紳族長的阻撓,所以浙東海防總隊在鄞江各鄉鎮的招兵工作很不順利,這之前,肖冰一直不清楚其中原因,但是聽了肖鹹昌這一番號,卻是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總之一句話,鄞江當地的宗族勢力太過強大,要想完成鍾毅給的任務,就必須首先說服各地的鄉紳族長!
當下肖冰道:“大伯,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肖鹹昌說道:“冰兒,你如果真想辦成這事,還得歸結於利益這二字!你只有給予各鄉鎮的鄉紳族長足夠的利益,他們纔會促成這件事。”
“利益?”肖冰秀眉微微一蹙,道,“給錢?”
“這不是簡單的給錢就能夠擺平的。”肖鹹昌擺擺手,又說道,“冰兒,要不然這樣,你約一個時間,我們幾個老傢伙想見一見鍾毅市長,跟他好好談談。”
“大伯,你要見鍾市長?”肖冰道,“你還約了其他的族長?”
“冰兒,放心吧。”肖鹹昌呵呵一笑,道,“我們不會太過爲難鍾市長,只是想要跟他交換一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