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穆率領着龍牙抗日特遣隊,在相川聯隊的輜重營地上激戰正酣的時候,相川夏末帶領的大部隊,卻是已經在野人谷裡轉蒙圈了。
野人谷,地處石安縣東北十餘公里開外,是一片方圓足有五六十公里的荒山野林,常年人跡罕至,時有野獸出沒。
據石安縣地方誌記載,此處在近百年來,始終未進行過採伐,直到清年間還發現有野人出沒,故稱其爲野人谷。
谷內地勢複雜,道路崎嶇,高山險壑、奇窟幽洞無處不在,就算是最有經驗的獵戶,在災年也不輕易進山,實在是其內兇險萬分,不但很容易就會迷失了方向,困步其中,那些豺狼虎豹熊瞎子,也是誤入山谷中的人類最大的威脅。
多少年來,失蹤在此地附近的人口,已不下百數,野人谷早已被附近幾座縣鎮列爲了禁區,任何人不得輕易入內。
就連那些膽大包天你的匪寇,也都不願在這裡安營紮寨,足以見得其環境的複雜。
相川夏末帶着兩千多人裝備精良的大部隊,雖然不懼豺狼虎豹這些早已蟄眠的野獸,可連最起碼的地理環境都沒搞清楚,直接冒然進山,而且還是在日落黃昏時進山,於是沒過多久,隨着天色的逐漸暗淡,兩千多小鬼子就全然迷失了方向,跟無頭蒼蠅似的,在山裡不斷的打轉,徹底懵了。
“相川……相川閣下!”
副聯隊長龜田少佐氣喘吁吁的從前面跑回來,雖然在這寒風凜冽的冬季,但他此刻卻是滿頭大汗,足以見得這一路的急行軍,已經將他累得夠嗆。
“龜田桑,前面什麼情況?有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相川夏末雖不至於像龜田一樣誇張,但卻也面色紅潤,額頭隱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一手扶靠着身旁的大樹,緩氣開口。
“報告大佐閣下,前面……前面沒路了。”龜田少佐喘着粗氣皺着眉頭說道:“再往前不遠就是一片斷崖,與地面的落差足足有數百米,尖兵隊依然沒有發現敵人留下的痕跡,他們應該走的不是這裡。”
“斷崖?”
聞言,相川夏末的眉頭不由也皺了起來,揮手示意龜田少佐讓路,親自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果然見到在這條山路的盡頭處,茂密的山林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間隙足有好幾十米的斷崖,其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淵。
這樣的地勢,除非敵人一個個都長了翅膀,否則的話,根本沒有飛渡過去的可能。
“八嘎呀路!怎麼會這樣!”
眼望着面前那道巨大的天塹,相川夏末氣的揮手將軍刀抽了出來,狠狠的亂砍發泄了一通。
相川聯隊足足數千人的兵力,順着敵人留下的痕跡,一路窮追猛趕,本以爲很快就能追上敵人的腳步,可誰曾想,這一追就是追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太陽落山,夜色漸起,相川聯隊兩千多人,也沒能找到敵人哪怕一根汗毛。
關鍵是,其實早在進山後不久,敵人留下的痕跡就完全消失了,剩下這一通搜尋,實際上等於說都是在瞎找,完全是相川夏末憑藉着自己的經驗,去判斷敵人有可能會選擇的路線。
可沒想到,找來找去,最後非但沒有找到敵人,反而令大部隊迷失了方向,在谷中越走越深,以至於到現在,連相川夏末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處於哪個位置了。
“相川閣下。”龜田少佐稍稍喘了口氣,湊上前來,“您說,敵人有沒有可能走的另外一條路?”
“納尼?”聞言,相川夏末神色一凜,猛然回頭道:“龜田桑,你是什麼意思?”
龜田少佐嘆了口氣,眼神迷茫的四下環顧了一番,開口道:“我的意思是說,敵人有沒有可能並沒有進山?我們之前發現的那些行軍痕跡,如果是敵人爲了混淆視聽,故意做出的僞裝,那麼這所有的一切,或許全都是假象!
否則的話,我們將兩個步兵大隊橫向展開,嚴密的搜索了一個多小時,這方圓五公里的範圍內,連個老鼠洞都沒有放過,不可能沒有一點發現的。
就算是敵人化整爲零,進山後分散突圍,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敵人改變突圍路線了,他們壓根就沒有進山!”
聽到這話,相川夏末略一沉吟,臉色頓時就變了。
“沒有進山?敵人沒有進山?”相川夏末不斷的反覆唸叨這句話,神色越來越難看。
不得不說,綜合當下的現狀來看,龜田少佐的猜測還是有着一定道理的。
可帶着上千人在這荒山老林裡找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才意識到敵人竟然根本就不在山中,這個結果,相川夏末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接受的。
即便他心中隱隱也升起了那麼一絲懷疑,但他下意識卻萬萬不敢去承認。
好半晌後,相川夏末纔回過神來,搖着頭斷然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如果他們沒有進山的話,那他們能往哪個方向突圍?如今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皇軍的圍剿部隊,他們不管往哪跑,都會一頭扎進皇軍的包圍之中,只有逃到野人谷裡,還有一定的突圍希望!他們怎麼可能不進山呢!”
頓了頓,相川夏末又道:“再者,飛行隊在幾個小時前已經進行過確認了,龍牙抗日特遣隊的大部隊的確是朝着野人谷一帶轉移的,甚至他們連車隊都仍在山腳下了,如果他們沒有進山的話,那些遺棄的車輛與陷阱又作何解釋?”
“相川閣下,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龜田少佐沉聲道:“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如今在山裡的確是沒有找到任何敵人留下的蹤跡,而天也馬上就要黑了,搜索難度將會更大,如果不能及時的做出正確的決定,那麼這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將會平白浪費掉,到時候,一旦敵人徹底的突圍出去,我們根本無法向司令部解釋。”
相川夏末皺了皺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片刻後,相川夏末深吸口氣,問道:“龜田桑,那你認爲,敵人如果沒有進山的話,他們會躲到什麼地方去?”
龜田少佐思附半晌,目光看了看天際那抹越來越淡的殘陽,最終沉聲道:“相川閣下,我懷疑,龍牙抗日特遣隊很可能就躲在咱們來時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