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很快便過去了。
從縣城出發趕往青臺鎮進行支援的山野大隊屬下的兩支中隊,拉着兩車彈藥等各種軍備物資,馬不停蹄的沿着山間公路疾馳而過。
由於是在夜間,能見度較差,加上山路難走,支援車隊即便是卯足了勁的趕路,可一個半小時之後也纔不過走了整段路程的百分之七十,距離抵達青臺鎮,還有好幾公里的直線距離。
然而,神崎小夜限定的時間已過,通訊兵卻始終沒有接到來自青臺鎮的電報,一股無比壓抑的氣息開始在車隊之間蔓延,所有鬼子的心頭都好像壓了一塊巨石,難以喘氣。
“停車,停車!”又過了五分鐘,隨着負責帶隊的鬼子中尉一聲令下,整支車隊便在茫茫大山裡的黑暗中急停了下來。
隨着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煙塵滌盪之中,帶隊的鬼子中尉從第二輛載重卡車的副駕駛位上走下,帶着滿臉的凝重之色,爬上了一座小山的山頭,然後舉起望遠鏡,朝着青臺鎮的方向望了過去。
在這個位置,那座佇立在無垠大山裡的青石小鎮,已經在望遠鏡的可視範圍之內了。
如果是在白天,豔陽下,即便不用望遠鏡,也完全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小鎮的輪廓。
可是,鬼子中尉用望遠鏡向着那片無窮無盡的黑暗看了半晌,卻全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
彷彿呂梁大山的這一大塊區域,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沒有一絲火光傳來,更聽不到哪怕任何一道輕微的槍聲。
青臺鎮所在的那個方位,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只是無邊的黑暗與令人窒息的寂靜。
這根本不像是戰鬥仍在進行中的樣子,否則的話,在如此安靜的深夜,任何一道槍聲都可以傳播的極遠,不可能會如此的沉靜。
“情況不妙啊……”帶隊的鬼子中尉將手裡的望遠鏡放下,臉色更加的陰沉了。
這時,另一名鬼子中尉從車隊中走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蹙眉問道:“北野君,情況如何?”
帶隊的北野中尉搖了搖頭,將望遠鏡遞給後者,沉聲道:“我們來晚了,青臺鎮的戰鬥已經落幕,恐怕整支神崎大隊的皇軍,如今已經盡數玉碎,神崎少佐有極大的可能也隕落了。”
剛剛走過來的那個鬼子中尉接過望遠鏡看了看,遠方的黑暗便如墨水般蔓延襲來,壓抑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用說,這樣的情況沒有第二種可能,神崎大隊怕是真的完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沒有前進的必要了,就此折返回縣城吧,一切都等聯隊的支援抵達再說。”後來的鬼子中尉沉聲說道。
“嗯,只能這樣了。”北野點了點頭,無奈的嘆了口氣,突然恨聲道:“該死的,這小小的青臺鎮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整支神崎大隊全都栽在這了,簡直不可思議!難道在這裡窩着一個支那軍的師團不成?”
“不可能的!”另一名鬼子中尉搖頭道:“如果有大規模的支那軍隊在附近出沒,一定瞞不過皇軍的耳目,這青臺鎮定然是有別的變故發生了,你我在這胡想亂猜,根本不可能猜的出來。
以神崎少佐的能力都沒能逃得過隕落的命運,可想而知,發生在青臺鎮附近的變故究竟有多麼棘手,這已經超出你我能力範圍的極限了。
眼下,只有等聯隊的大軍開拔過來,纔能有機會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北野中尉無奈的點頭,然後不再言語,帶着沉重的心情返身下山後,便領着車隊向縣城折返了回去。
支援部隊快馬加鞭的趕路,中途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可依舊是沒能挽回神崎大隊全軍覆沒的命運。
又過了許久,燈火通明的安平縣曰軍守備司令部裡,便傳來了山野裡南憤怒的咆哮。
“八嘎!八嘎呀路!”山野裡南眼中佈滿了血絲,面色猙獰無比,狠狠的將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掃到了地上。
精緻名貴的茶壺殘留着尚有餘溫的茶水,連同其內的茶葉,頃刻間灑滿了指揮部的地面。
那一地稀碎的殘渣,無聲的承擔了山野裡南的怒火,由價值千金,化作一文不值的碎片。
“該死!那羣該死的支那人!我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山野裡南憤怒的咆哮,聲音巨大,在整個司令部的院內不斷迴盪。
兩個多小時都過去了,整個神崎大隊鳥無音訊,宛如石沉大海,不用支援部隊發來電報,山野裡南也意識到了,連同神崎小夜在內,整個神崎大隊恐怕是全完了。
山野裡南忽然想起了剛纔那個噩夢,神崎小夜的頭顱滿掛着鮮血,向他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微笑。
山野裡南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夢,竟然成真了!
神崎小夜竟然真的隕落了!
就在這麼短短的十幾個小時內,不單一千五百人的大部隊葬送在了那毫不起眼的小山溝裡,甚至連身爲軍刀組成員的神崎小夜,也都沒能倖免。
想到這裡,山野裡南突然呼吸一窒,又想到了另一件讓他渾身發涼的事情。
加上神崎小夜在內,如今已經有兩名軍刀組成員在安平縣境內隕落了,負責駐守西坡礦的佐藤伊夫,也是一名軍刀組的成員。
但是兩人先後被青臺鎮上的那夥支那暴徒盡數剿滅,這就不單單是戰術指揮上的問題了。
帝國陸大畢業的高材生,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是極其優秀的,能在戰鬥指揮上完全壓制住他們的人,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況且,無論是西坡礦的戰鬥,還是這次神崎小夜領導的大規模掃蕩,敵我雙方之間的兵力比例,都完全是碾壓的狀態。
在這種情況下,以兩人的指揮水平還能在短時間內就被打垮,這其中,必然有某些不爲人知的決定性因素存在。
山野裡南越想越覺得坐立難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與緊張在心頭縈繞。
最終,山野裡南長長的嘆了口氣,反正事已至此,也無法再逃避了,而且以安平縣如今的這點兵力,也不可能再挽回什麼了。
於是,山野裡南收拾了下心情,擡腳向通訊部走去,撥通了省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