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向影心的交流告一段落,時間也差不多,徐銳便立刻起身前來團部的大會客廳。
徐銳走進團部大會客廳時,包括喬家復字號、侯家蔚字號在內的一百多家大型商號的大掌櫃或者財東,都已經在座了,對於這次的晚宴,不僅徐銳很重視,包頭這些商號掌櫃及財東也一樣重視,說白了吧,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讓諸位財東掌櫃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徐銳一走進來連連抱拳致歉,“等會我一定自罰三杯。”徐銳的姿態放得很低,這讓在座的商號財東或者掌櫃們心神稍定,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說真的,直到剛纔,這些商號財東和掌櫃都還是有些心打鼓。
沒辦法,誰讓徐銳手裡握着槍把子呢?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腰纏萬貫的商人遇見了兵,更沒法說,只有挨宰的份!自古以來是這樣!既便有姚大海這個央監察委員的力挺,這些財東掌櫃也是心裡沒底。
不過此刻看到徐銳把姿態放得這麼低,這些財東和掌櫃們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既便條件談不攏,也不至於翻臉,當下幾乎所有的財東和掌櫃們便紛紛起身,一邊向徐銳回禮一邊連稱不敢,氣氛很是融洽。
徐銳卻果然自罰三杯,然後直接切入了正題。
“今天把各位財東還有掌櫃專程請來,只爲了兩件事情。”徐銳一抹嘴巴說道,“一是關於對各商號的賠償問題,再是減免商稅的問題。”
在座的財東還有掌櫃,一個個便立刻豎起了耳朵。
徐銳又接着說道:“是,這次五原會戰,我們察哈爾獨立團在綏軍的全力配合下,的確打了個勝仗,打下包頭之後,也的確繳獲了一些物資,我承認,繳獲的這些物資當,絕大部份都是鬼子從各家商號盤剝去的非法所得。”
頓了頓,徐銳又道:“如說有一批款項,鬼子的賬冊直接註明了是以戰爭稅的名義從復字號的銀號盤剝走的,另外有一批糧食,小鬼子也是很明確的註明了,是從蔚字號的糧店徵收的,其餘還有許多,我不再列舉了。”
“按說,軍人當兵打仗,是爲了保護老百姓的。”
“包頭的各家商號,也是包頭百姓的財產,我們理應保護。”
在座的財東及掌櫃便用力鼓掌,因爲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徐銳雙手虛按,示意衆人肅靜,接着說道:“所以按理說,我們從小鬼子那裡繳獲的物資,的確應該如數發還,該是誰的,是誰的,如那筆款項,該發還復字號,而那批糧食,也應該發還蔚字號,按理來說是應該這樣。”
聽到這,在場所有財東和掌櫃心下便咯頓一聲,接下來該但是了。
“但是。”果不其然,徐銳緊接着又說道,“我這裡還有個更好的建議,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財東還有掌櫃想不想聽?”
在座的財東、掌櫃們相視苦笑。
徐銳問他們想不想聽,他們敢說不想聽麼?
當下復盛公大掌櫃馬公甫站起身抱拳問道:“還請徐團座示下。”
“萬萬不敢,馬大掌櫃客氣了。”徐銳趕緊作揖回禮,又說道,“是這,自從日寇侵入綏遠後,包頭商路徹底斷絕,綏遠的行商環境更極度惡化,在座諸位的日子都不太好過,單憑我們從鬼子手奪回的這點兒錢物,根本撐不了多久。”
馬公甫便嘆息了一聲,搖頭說:“能追回一點是一點吧,總沒有強。”
其餘一百多個財東還有掌櫃紛紛點頭附和,一心想要討回自己的錢物。
徐銳卻也不生氣,微笑着說道:“難道諸位沒有想過,重新疏通綏遠省的商路,改善包頭的行商環境?”
馬公甫說道:“重新疏通商路?談何容易。”
“事在人爲!”徐銳大聲說道,“如果諸位財東還有掌櫃信得過我,願意將你們應得的錢物交給我來處理,我能拿着這些錢物去打點、疏通蘇聯人,拼盡全力疏通包頭茶路,我不敢說一定恢復到以前的全盛時期,但是十停恢復三四停卻是有可能的!”
徐銳這話一出口,整個大會客廳瞬間變得死一般寂靜,落針可聞。
說起來也是可憐,茶路衰敗之後,包頭商會的人也不是沒有努力過,甚至也曾經籌集財物去打點疏通俄國人,但終究還是青山遮不住、雨打風吹去,因爲跟壟斷海參崴茶路的利潤相,包頭商會給的這點好處根本是毛毛雨。
當下馬公甫說道:“徐團座能夠設身處地的替我們包頭的商界着想,老朽謹代表整個包頭商界向您表示感謝,不過打點、疏通蘇聯人還是免了吧,因爲跟海參崴茶路相,我們包頭這條茶路的確沒什麼競爭力了,所以不浪費這錢了吧。”
“馬大掌櫃錯了。”徐銳說道,“海參崴茶路已經斷了!”
“嗯,海參崴茶路已經斷了?”馬公甫聞言頓時間一愣。
在座的一百多商號財東和掌櫃也是面面相覷、面露異色,事實,蘇聯紅軍跟日本關東軍正在赤塔附近激戰,他們其實是知道的,但是,誰也沒有把這個事,跟海參崴的茶路聯繫起來,或者算是想到了也沒有什麼想法。
因爲靠個人之力,要想改變國家層面的決策,絕無可能。
如果是在包頭商界全盛之時,或許還有可能,但是現在,包頭商界早已經式微,算拼盡全力也是力有不逮,但是如果有了共產黨支持,或許真的有可能,畢竟,共跟蘇共理論來說是一家人。
何況,還不用拿出真金白銀。
剛纔徐銳可說了,他會拿着從鬼子那繳獲的、原本應該還給他們的財物,前去打點、疏通蘇聯人,既然這樣,或許真的值得一試,畢竟,算失敗,損失的也不過是原本已經不屬於他們的那點財物,但是如果事情成了,受益最大的卻是包頭商界!
馬公甫有些心動,不過這事他一個人決定不了,當下對徐銳說道:“徐團座,能不能容我們先商量一下?然後再答覆你?”
“沒問題啊。”徐銳灑然說道,“那我待會再來。”
說完,徐銳便轉身揚長去了,徐銳前腳纔剛走,整個大會客廳瞬間便炸開了,在座的財東還有掌櫃開始激烈的爭論起來,很顯然,並不是每個財東或者掌櫃都能夠有馬公甫這樣的遠見卓識,不少人眼裡只有眼前的利益。
……
歸綏,二戰區北路軍司令部。
“你說什麼?”傅作義瞪着葉啓傑,難以置信的道,“徐銳打算拿着從歸綏、包頭繳獲的錢財去打點蘇聯人,以疏通包頭茶路?”
“嗯。”葉啓傑點點頭說,“這個徐銳,還真是敢想。”
“什麼敢想,這叫異想天開!這根本是浪費錢財!”傅作義沒好氣的說道,“他才幾斤幾兩,敢想着去跟蘇聯人談判?蘇聯人會理會他纔怪!不行,不能由着他幫來,包頭的錢財由着他去胡鬧,他從歸綏偷走的可不行!我們得趕緊要回來。”
葉啓傑苦笑搖頭:“這錢都已經落入徐銳肚子裡了,哪還要得出來?”
傅作義便跟着嘆息了一聲,無奈的道:“這個徐銳,真是個敗家玩意。”
“那也未必。”葉啓傑卻搖搖頭說道,“或許徐銳真能疏通包頭茶路也說不定,畢竟西伯利亞鐵路已經被鬼子給切斷了,海參崴茶路也斷了,但是蘇聯人還有蒙古人卻是一天都離不開茶葉,短時間內,蘇聯和蒙古境內的茶商還能靠庫存勉強支撐,但時間一長,肯定得想辦法從歐洲高價進口,這一來,包頭茶路有機會了。”
“太過想當然了。”傅作義卻搖頭說,“疏通茶路哪有這麼容易,新吾兄你不知道,當初國民政府跟蘇聯政府簽署軍事援助協議時,曾提出開闢一條西北茶路,通過西北公路向蘇聯出口茶葉,以抵償蘇聯援助我們的裝備,最後被蘇聯人給拒絕了。”
“總座,此一時彼一時嘛。”葉啓傑卻還是覺得有戲,搖頭說道,“當時西伯利亞鐵路還沒有被切斷,蘇聯人當然不願意另開茶路,因爲西北茶路在國境內,勢必會被沿途釐卡收走大量商稅,蘇聯的利益無形受損了。”
頓了頓,葉啓傑接着說道:“但現在海參崴茶路斷絕,蘇聯政府首先考慮的不是損失商稅的問題,而是貨物有無的問題了,因爲遠東的茶路一日沒有疏通,意味着蘇聯必須花高價從歐洲進口茶葉,蘇聯的損失更大!”
傅作義還是不看好,搖頭說:“說來說去,還是紙談兵。”
“好吧,那不說。”葉啓傑無意因爲這事跟傅作義爭執,當下轉移話題道,“答應給察哈爾獨立團的裝備已經清點好了,什麼時候給?”
傅作義便立刻問道:“都有些什麼武器裝備?”
葉啓傑道:“千餘支三八大蓋,不過都是損壞的。”
“太多了。”傅作義搖搖頭說,“給一半夠了。”
葉啓傑無奈的說道:“那好吧,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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